三崖岭、通天城?
柳相旻跌落在地,却没有心思处理身上的疼痛,只是茫然地重复:“三崖岭、通天城?”
眼神之懵懂,纯粹似孩童。
“大人您有所不知,”天应欲言又止,“这些事是孤秀少主下令不准告诉您的。”
不准告诉他?
“少主她自您下山后便一直偷偷跟着,好几次我都看她背着一身伤回来。最严重那一次差点没命了,她却轻飘飘地揭过,只说……”
一身伤?柳相旻冷笑:“她跟着我会没有发觉吗?”
不过是让他痛苦的手段罢了。
在三崖岭、通天城救下他的是幽珠,只能是幽珠。
“大人,那是因为少主她偷了匿行珠。不然她怎会如此顺利地离开九幽山?”
九幽山结界看守众多,既是为了防御外敌,也是为了防止细作出逃。
偷走隐藏踪迹的法器,是她的作风。
“先主因为她这胆大妄为的行径气得不轻,原本大家都以为少主只是贪玩,至多两三天就腻了,回山了。可谁知一去就是几十年,先主身体本就欠佳,又经魔族来犯受了重伤,现在想来其实那个时候先主就已经快不行了。
“我们尝试联系过少主很多次,均以失败告终。
“没想到先主走的那天,正好是少主第一次负伤而归。”
前任山主孤竹文,逝于人间元庆九年重九,正是家人团聚的日子。
那天……柳相旻眼神一暗,也是他差点被灭妖门杀了的日子。
灭妖门那群畜生耗尽他的妖力,要不是他反应快躲进了迷障林肯定难逃一死,不过那时他已经无力抵抗毒雾的侵入,再醒来就是在辛幽珠的卧房。
说到到蹊跷之处,他忆起来了。
幽珠曾言她后来路过被灭妖门重兵把守的迷障林时听见他们在说刚被捉到的女妖逃走了,说什么要是当时没被她转移注意直接杀了那只蛇妖就好了。
蛇妖是他。
那女妖是谁,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柳相旻重重地吸了口气:“她说了什么?”
“她说您知道后肯定不会斥责她只知玩闹了,她这么做,不仅是为了您,更是为了九幽山。”
柳相旻是下任山主这件事几乎是整个九幽山公认的事实。
九幽山不可一日无主,护住了他,也是护住九幽山。
斥责么?柳相旻好像被打了一闷棍,行云忽滞,鸟雀失声。
如果孤秀是想让他后悔的话,那么恭喜她,成功了。
山色渐晚,徐昕兰跟着祁桂何下山了。
一回想起柳相旻魂不守舍的模样,还有辛幽珠矛盾的眼神,她就浑身鸡皮疙瘩。
“怎么了?”察觉到身后之人情绪低落,祁桂何放慢脚步,回头柔声问道。
“无碍,只是有些伤怀罢了。我在想若是孤秀成了九幽山山主,他们三个也不至如此。可惜了,她这一生都追随柳相旻,将爱看得太重了。”
“兰儿认为爱不重要?”祁桂何心里一窒。
“也非不重要,只是不那么重要。爱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远不及修为和仙石来的重要。
“修为可以保护自己,仙石可以兑换物品,爱可以干什么?
“也是,爱可以让孤秀失去爹,可以让她一错再错,可以让她永失所爱,甚至失去自己的生命。
“这样的爱不要也罢。”说罢徐昕兰快步向前,目光没有分给祁桂何一丝一毫。
这些话就是说给他听的,她生平最讨厌听的话便是爱可以提供情绪价值。
没有实质性的帮助,还要左右她的思想,属实是可笑。
晚风拂乱了玄衣男子的鬓发,他没有作声,只是望着少女单薄却有力的背影出了神。
下一秒陡生变故,她像一只断了翅膀的蝴蝶一样跌落在地。
“兰儿!”祁桂何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她抱在怀中。
眼下必须就近找到一处医馆。
-
“大夫,您的意思是她失血过多才导致昏迷的?”
怎会如此?他分明亲眼盯着她放出纯灵血,仅仅几滴,其余的血都是他的。
难道她又偷偷地放了很多?祁桂何的目光阴郁得像是午夜的幽潭。
“你这个做丈夫的怎么回事,再晚点发现你娘子的命就要没了!你准备年纪轻轻就成鳏夫吗!”大夫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
“现在倒是有一个法子,只是我看你没那个本事拿到,可怜这女娃子啊,看男人不能只看外表啊,你看这挑的男人……”说到后面越来越来气,嫌弃地瞥了一眼杵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木头。
“需要什么药材大夫尽管说便是,便是要我这条命也可以随时拿去。”男人只是紧紧握着徐昕兰的手,生怕错过她的每道呼吸。
“你的命值几个钱?魔域有一珍宝名叫返魂珠听过没?你娘子只有用它才能活命,你听懂没有!你那一条命连这颗宝珠的千分之一都算不上,还给我你的命呢,呵,谁稀罕。”
返魂珠?身为魔域大将军的祁桂何怎么可能不知道。
闻榛说着要他奉上返魂珠是为了徐昕兰,可他怎会不知道血都要这颗珠子的意图远不止如此。
这颗珠子用来牵制魔族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男人一言不发地走了。
大夫眼见他就要踏出院落,急忙高声道:“诶诶诶!把人带走啊!扔在我这算什么样子!”
“拜托老先生照顾一下内人,某去去就回,她问起,便说是去买桂花糕了。”说完,身形就像是一道轻烟,飘散了。
大夫吓得连忙跪地:“原来是神仙啊!小人方才多有得罪,是小的有眼无珠,请您不要与小的一般见识!”
耳边再无别的声响,只剩下麦浪的翻滚声。
-
魔殿,辇云阁。
当今掌握魔族实权的是魔族太子秦烨,这厮向来与他不和,返魂珠却在他手上。
“什么风把大将军吹回魔殿了?”来人一袭黄衣,一把凤翎扇不住地扇动着,将将掩住了唇。一双紫色的丹凤眼往外泛着狡黠之气,额间一颗朱砂痣却将他缓和成一副谪仙模样。
正是当今魔族太子秦烨。
遇见祁桂何并不友善的目光,他一合扇子,状作懊恼:“是孤的不是,不请自来,没有打扰到将军吧?”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他越过祁桂何躺在座椅里的行为可没有透露出半分歉意。
“秦······”
“诶!先别说话,让我猜猜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他精神了下,坐直了身子,“啪”的一下展开凤翎扇。
“啊,好难猜啊,该不是为了返魂珠吧。”他笑眯眯地盯着祁桂何,不肯放过他每个微表情。
当他看见祁桂何向来冷静的神情出现了一丝连本人都不一定发觉的裂痕时,他大笑出声:“哎呀,一不小心猜对了呢。”
“你派人跟踪我?”祁桂何袖中的手悄悄摸上长枪。
“大将军此言差矣,怎么能说是跟踪呢?是孤担心大将军的安危,特地派上死侍暗中保卫大将军。毕竟大将军可是······”
“我们魔族的肻綮啊。”
“你少来这一套,我今日来不是为了返魂珠,”祁桂何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假面,“倒是这魔尊的宝座殿下可要好好坐稳才是。”
派人跟踪他无非是担心他在外结党营私罢了。
“嗐,将军这话说的,要是没有您,哪来我们魔族的今日啊!孤不过是一介病夫,这宝座让给将军也无妨。”
油嘴滑舌、心口不一。秦烨这人一向如此,即便心里厌恶极了一个人也不会直接表现出来,而是越发亲近他所厌恶的人,待时机成熟才在背后予以致命一击。
就像是一条伺机而动的狼。
少时祁桂何初来魔域,不过是不小心碰倒了他堆的雪人,秦烨便从此对他怀恨在心,后面更是故意销毁有关祁桂何的信笺,阻断他与外界的交流。
这人时常动些小心思来恶心他,最严重的一件事便是害死他和徐昕兰养的狸奴。
秦烨做事喜欢藏起来做,却又不肯完全藏起来,偏要露出一点马脚,让祁桂何知道是他做的,却又没法拿出证据来指证他。
所以祁桂何对他从来不会摆什么好脸色。
当年雪人之事他本就及时赔礼道歉了,却还是结下了梁子,并且随着时间还有越结越大的趋势。
“我对你那破位子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祁桂何懒得和他打太极。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那个医馆里的剑修吗?”秦烨依旧笑脸相迎。
长枪震地,一阵威压袭来,秦烨不慌不忙地理了理被吹乱的发丝儿:“啧,一提到那剑修将军马上就慌乱了呢。”
祁桂何稳了稳气息道:“你不是一直很想要纯灵血么。”
一只手触上他的肩膀,秦烨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侧,在他的耳边阴恻恻地吐字:“孤的记性不是很好,不知道有没有记错啊,将军之前不是已经回绝父皇了吗?”
“如今怎么倒是回心转意了?可是将军得知道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总得让孤看看您的诚意吧。”
肩上的五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祁桂何一把打开他的手:“怎么证明?”
“那剑修本就时日不多,就用她来证明吧。孤要是没猜错的话,她就是让大将军不惜违抗命令的仙门假千金吧。”秦烨后退几步。
“孤要你取尽她的纯灵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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