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送梅香,人声热闹,旧年结束,新春将至。
腊月二十九的日子,换上了新买的门神、对联、桃符……焕然一新,五色鲜艳。
徐殊意朦朦胧胧地睁开眼,今日怎么这般吵闹?
她伸着懒腰围上厚袄子,探出了一个头就被小七发现:“殊意,梅花。”
她这才发现小七手中蓝底的花瓶中斜斜地插着两枝红梅。
徐殊意高兴地接过:“谢谢师哥。”
小七笑着说:“今个儿热闹,你去殿下那要高兴些,师傅说你每日愁眉苦脸的。”
徐殊意想起宋璟那日的所作所为,有些高兴不起来,却还是点点头。
徐殊意换了合身的衣服,此时竹槐院已经安静了下来,她小心地将绵绵绣的鞋子放在箱子里,抱着去了书房。
她推门进去,带进些凉意。
宋璟正在烤手,他瞥了徐殊意一眼,把手收进了衣袖。
徐殊意犹豫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凑过去:“殿下,绵绵姑娘给您亲手做了鞋子,奴才给您送过来。”
宋璟:“你的主子是谁你都要忘了。”
徐殊意:“奴才不敢,请殿下责罚。”
说着不敢,说着责罚,可她也只是低头站着,看不出半点悔意,宋璟有些烦躁。
宋璟:“你收了她什么东西?”
徐殊意:“是绵绵姑娘心善,看我的鞋子都旧了,也给我送了一双外边买的。”
宋璟:“是送给你的?大小可合适?”
徐殊意摇摇头:“姑娘只是不知道我的尺码。”
宋璟扶额叹气:“殊意,你是蠢吗?”
徐殊意喏喏地低声说:“是。”
自从换回自己的身体,宋璟整个人都带着骇人的气息,也没给过徐殊意什么好脸色,甚至还想杀了她。
徐殊意以为顺着他说便好,她没看到宋璟眼底闪过一丝愠怒。
静默了一会儿,宋璟冷冷道:“今晚进宫。”
徐殊意有些诧异:“我也跟着?”
宋璟扫过去一个看傻子的眼神:“不然呢?一等内侍。”
徐殊意摇摇头:“殿下,奴才规矩学得不够,皇宫规矩森严,奴才怕给您添麻烦。”
宋璟:“不去宫里你想去哪?本殿的病你还没治好呢?”
徐殊意心虚地笑笑,莫不是自己最近偷偷收拾行李的事被发现了?
徐殊意只能赔笑脸:“殿下去哪我去哪,殿下不看看鞋子吗?我昨天看见这刺绣的针脚真不错呢。”
她说着就要打开箱子,却不料被宋璟按住了手,细汗瞬间爬上后背,有些痒。
手感温润,像细腻的白玉,宋璟一时失神,反应过来后也略尴尬,收回手淡淡道:“以后不可自作主张收他人的东西,以后所有秋雨院送的东西,包括吃食一律不收。”
徐殊意默默扣好箱子,不敢言语,当时收下茶点明明是他许可的,今日又变了卦,这事算是彻底搞砸了。
宋璟:“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着我的态度,懂吗?”
徐殊意自然似懂非懂,她不是曹卬,凭什么代表宋璟,这样的话听听也就算了,他竟拿来吓唬她,也是烦人极了。
宋璟:“府上有新年的规矩,每个人都发新衣服,曹卬给你准备了,去吧。”
徐殊意听见这里有些激动,她站起来告退,慌慌张张地在门口拌了一脚,险些摔倒。
宋璟微微勾起嘴角,忍不住的笑意浮现在脸上,反应过来的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最近的情绪似乎波动得大了些。
徐殊意火急火燎地赶去找曹卬时,他正忙着清点进宫的礼单,徐殊意呆呆地看着桌上光彩夺目的累丝金钗和一种首饰,心动不已。
女扮男装多少年,她也打心底里喜欢首饰和漂亮衣服。
曹卬叫她来了,又吩咐人去取了殊意的新衣。
众人都急匆匆的,满脸喜气洋洋,徐殊意却在看到衣服的一瞬间垮了脸。
她扁着嘴问:“师傅,为啥是太监服啊?”
曹卬正忙得不可开交,瞅着空回答她:“就是太监服……放这儿放这儿,你俩把那个花瓶轻点放……”
徐殊意看了一眼周围,明晃晃的金子首饰铺满桌案,她若是偷偷取上一个也没人会知道。
她兀自看了一会儿,便慢吞吞地离开了,老黄说过,再穷也不能偷,更何况她只是心中喜欢而已,或许有一日她也能为自己买一个金簪吧。
王府今日装点得喜庆鲜艳,红色的灯笼挂满了各个角落,徐殊意慢慢悠悠地散步,阳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
小七不知道从那个地方急匆匆地钻了出来:“哎呀,殊意,你不太忙吗?”
徐殊意摇摇头:“殿下让我取新衣服。”
小七一把夺过衣服:“今年殿下大方,每个人都有了新衣服,一会儿我给你放回去,你快回书房去,听说绵绵姑娘端着茶点去了,以前都是你接手的。”
徐殊意却连连道“不急”,今日宋璟既然说了不收,自己又没把送鞋的事办妥,只怕绵绵会多想,她还没想好怎么同绵绵解释。
小七:“你可真不像太监?”
徐殊意眨巴眨巴眼睛:“那我像什么?”
小七撇撇嘴,说道:“你像不爱干活的懒鬼。”
徐殊意蹙眉反驳:“你不懂,师兄,我也不懂为啥咱们就给发太监服啊。”
小七回她:“太监不发太监服发什么?”
徐殊意不满地嘟囔:“谁家过年的新衣服是太监服嘛。”
小七:“知足好不好,小少爷,以前殿下都不发的,只是每人发点银子罢了。”
徐殊意想起宋璟说的话,不解地问:“不是说过年发新衣服是府里的传统吗?”
小七:“谁说的这话?胡说嘛这不是,今年第一年。”
徐殊意:这胡话自然是三殿下说的。
小七忍不住催促:“快看看去吧!”
徐殊意满不在意:“没事,有人当值呢。”
“殊意公公,怎么?是怕看见我家小姐吧。”尖锐的声音响起,徐殊意和小七同时扭过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满脸鄙夷的小艺。
徐殊意正要开口,小七率先出击:“呦,我当是谁,你家姑娘是什么大人物吗?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了。”
小艺白了他一眼:“七公公也过于放肆了,我家姑娘不管怎么说都是正经主子,也轮得到你置喙?”
小七自做了曹卬的徒弟,还没听到过哪个下人如此嚣张的说话,不顾徐殊意的阻挠,回道:“这府里正经的主子只有三殿下一个,一个名分都没有的人,还是得靠边站。”
小艺气得涨红了脸,“你……你……你……”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徐殊意连忙拉住她:“好姐姐别生气,此事怪我,我没完成绵绵姑娘的嘱托,办砸了事,没脸见姐姐,才在这边耽搁了时间,一会儿我把鞋子给姑娘送过去,也给姑娘陪个罪。”
小艺狠狠地甩开她:“赔罪?倒也不必,那鞋子你就留着罢,不过你还是要记住,一个太监还想占了女主人的位置,简直就是做梦!三殿下一日不娶正妃,我们姑娘就一日是三殿下唯一的女人,你们也不要太嚣张了!”
小七对着她的背影骂道:“呸!真拿自己当盘子菜了,到底是不是殿下的女人又不是你说了算,也不看看府中的情况,充得什么……”
徐殊意一见实在是拦不住,索性伸手捂住了小七的嘴,才得了消停。
然而此事发生不出一个时辰,如小七清醒过来所预料的一样,两人齐刷刷地跪在书房门口,石板的凉皮丝丝缕缕地钻进膝盖,钻心的痛。
徐殊意只看见曹卬的靴子在眼前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再走一圈……
徐殊意:“师傅,不怪师兄,是我的错,师兄是为了我才骂的。”
曹卬气得不轻,抖着手指点小七的额头:“我就是这么教你的,主子的事情还需要你多言?”
小七垂着头,好像个缩着身子的鹌鹑。
徐殊意有些憋笑,被曹卬一记眼刀吓了回去。
“吱呀”一声门开了,宋璟拿着手炉,漫不经心地道:“刚刚吵了什么?”
徐殊意迅速请罪:“殿下,此事是我的错,七公公也是为了奴才才冒犯了姑娘,奴才愿意承担一切惩罚。”
宋璟目光如刀刃锋利,刺在她的头顶:“你能承担什么?”
徐殊意咬咬牙,一狠心便说:“什么都可以。”
小七也有些慌神:“殿下,是我的错,一时激动口不择言了,当时殊意还拦着我了。”
宋璟:“你所说的也不是错的。”
小七愕然地愣住,大概是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自己不算说错话。
曹卬无奈道:“只是你怎么可以如此冲动,同一个丫鬟置气像什么话,她说那些个大逆不道的话,你只管报上来,自然会治她的罪。”
宋璟:“知道错在哪了吗?”
小七:“知道了,错在行事冲动,小七心甘情愿受罚。”
宋璟却摇摇头:“刚刚你的师弟愿意替你受罚了。”
小七正欲辩驳,却听到曹卬接道:“奴才替两个不懂事的徒弟多谢殿下。”
宋璟转过身,谁也没看到他眼底难得的玩味:“就罚她做一双鞋吧。”
徐殊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什么?
小七难以接受地张着嘴:什么?
曹卬眨眨眼:不确定,再问问。
曹卬:“殿下,什么样的款式呢?”
宋璟下巴微扬:“配的上那件狐裘的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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