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竹管弦,余音绕梁,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皇上年近半百,却不见老态,目光灼灼,自有威严。
他注意到宋璟的桌上竟然有肉丁,不悦道:“尚食局做什么的,阿璟桌上怎么有肉?”
月贵妃笑着道:“皇上,这是特意叮嘱尚食局的,阿璟快好了,能少食荤腥。”
皇上眼睛一亮,笑起来:“真的?神医治的?等他回都,重重赏他。”
月贵妃:“不是神医……”
宋璟忙咳嗽着打断:“父皇,母妃,此事还未有定论。”
月妃有些惊讶于他将那小太监藏着掖着,想到席上众多人,未必没有居心不良的,便自然地接到:“不错,成了此事,我同你父皇都要赏。”
太子笑着说:“这样的大喜事值得大赏。”
宋璟:“未有定论。”
皇后笑笑:“无妨,阿璟一向稳重,凡事都定数才说,我们都等着好消息。”
皇上自然也高兴:“好,好事。”
众人正谈笑着,有内侍来报:“皇上,林将军回来了。”
皇上有些惊讶:“回来了?”他兴冲冲地站起来,“快让他进来!”
将军林峙,与宋璟年纪相仿,幼年时候因为林老将军四方征战,一年到头也在俞都待不了几天,便把林峙放在宫中教养,所以他也是皇上的义子。
林峙一路快马加鞭,还未换战甲,靴子底部有铁皮,踏在地上声音很重。
皇上却毫不在意,他特意下来迎接,看着林峙粗糙的胡茬和冻地发红的脸,有些心疼:“你看你,这么着急,这脸都这样了。”
林峙:“皇上,臣还有好消息,臣率人一路过了草原,直捣努尔人的老营,他们没有战力,一年半载不能在骚扰青州,过了年以后,他们会派人来议和。”
太子:“阿峙,这是好事,不过是否有些心急,穷寇莫追啊。”
林峙淡淡道:“无论心急,结果总是好的,三殿下以前就是过于仁慈,才让他们蹦哒了那么久。”
宋璟不言语,只是默默喝了一口浓厚醇香的凤凰酿,没什么好反驳的。
太子有些尴尬,也不在说话。
月妃却笑着说:“今日喜上加喜,阿峙,坐近些,皇上想你得紧。”
林峙入了坐,正和宋璟面对面,宋璟礼貌性地端起酒杯与他遥遥示意,林峙也不含糊,将一杯酒一饮而尽,末了还将酒杯倒置,表示自己一滴没留。
宋璟一向讨厌不节制的人,喝酒也不喜一饮而尽,此时他也只是喝了一口便放下。
林峙目光不善,与宋璟伶俐的目光堪堪错过。
太子举起酒:“阿峙,恭喜你今日凯旋。”
林峙笑着谢过太子,拿起一旁宫女倒好的酒再度一饮而尽。
宋玘脸皮薄,此时已经喝红了脸,“紧随其后地举杯敬他。
林峙同样以一滴不剩的酒杯回应。
宋玘硬着头皮也干了,随后一阵反胃,他本就不善饮酒,此时迷迷糊糊的。
五皇子妃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适,低声询问:“殿下,可是不舒服了?”
宋玘点点头:“我出去透透气,你在此处照应着。”
宋玘身形不稳,扶着桌子站起来,招呼了小内侍搀扶着,出门时与一个绿衣男子打了照面,他隐约听见对方叫了自己,他却迷糊地没有回应,走出去好远还在自责。
他本就是不受宠的妃子生的不受宠的皇子,刚刚不知是哪家的,若记了自己的仇,以后更会艰难。
越想越烦,索性躺在树根底下取出自己宝贝一样的书看着,今日阳光有些温暖,恍惚间他闭了眼……
那边崔澜回到席上,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惹眼的林峙,他没犹豫便坐下来,装作没看见。
御史台崔大人一向胆大嘴毒,皇上做错了什么小事他都敢发言,所以崔家在朝廷中的地位也很玄妙。
崔澜因为父亲的原因,连个朋友也没有,哪个大人都怕自家的浑小子胡说八道传到崔大人耳朵里,都叫孩子们蹲着崔澜。
他却不甚在意,一向独来独往,甚至在宋璟还意气风发时觉得太子换个人也是正确的,所以对于站队太子的林峙没什么好感。
崔澜的父亲也有些醉了,他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去,给林将军敬一杯。”
崔澜心里不情愿,还是听了父亲的话,站起来向林峙走去。
崔澜:“林将军,恭喜。”
林峙没说话,兀自拿起酒杯,与崔澜手中的杯轻轻一碰,准备一饮而尽的时候却被崔澜拦住。
“林将军喝得够多了,小酌一下便好。”
林峙略有不满,推开他的手,将杯中酒喝得干净。
宋璟将林峙那边发生的事情看得清楚,却没有说话,他一向不爱多管闲事。
林峙对着崔澜露出略带挑衅的笑容:“崔公子,一直克制清醒有什么用?不醉一醉,你永远不知道醉酒的快乐。”
崔澜却只小口喝了杯中的酒:“酒量不佳。”
林峙道:“难道三殿下也酒量不佳?”
宋璟莫名其妙地被扯进去,只得说:“还好。”
林峙立刻拿起杯:“那我同殿下再饮一杯,殿下还是都喝了吧。”
宋璟看了他一眼,与他举杯示意后“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看在林峙眼里却有些火大:“三殿下有些不够意思。”
太子一直注意这边的动向,开口劝道:“阿璟,阿峙难得回来,陪他多喝点。”
宋璟有些不悦,把酒杯放下后才偏头看向宋珝:“我有病,影响治疗。”
宋珝忙道:“对,我忘了此事,阿峙,待阿璟治好以后,你们再畅快痛饮。”
林峙点点头,转头看向崔澜:“希望崔公子倒时也能与我们同饮。”
崔澜只是点点头,便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三殿下宋璟和林峙的矛盾他早有耳闻,却没想到会如此对立。
林峙十四岁入军营,刀山火海摸爬滚打许多年,带兵打仗几乎不败。几年前意外受伤,宋璟才临时受命去了北境带兵打仗,没想到那年把努尔打地落花流水,一时间风头正盛,使得人人都忘了那个横冲直撞的林小将军。
梁子就是这样埋下的,后来宋璟患病,林峙伤愈,两人如同水与火,见面总是不太愉快,互相难以忍受对方。
崔澜望向宋璟,那边诸位皇子们之中只有三殿下散发着生人勿扰的疏离感,连皇上也时常说他乖僻邪谬。
宋璟坐得乏味无聊,他冲一旁的曹昂招招手,低声说:“殊意去哪了?”
曹卬:“奴才怕她进来惹事,叫她自己在外边转转。”
宋璟看向不远处宋珵身后的韩从文,他记得那个老太监刚刚消失了一会儿。
“皇宫大,她容易迷路,我去看看。”
另一边的御花园,徐殊意本来跑得飞快,走到一半摸摸衣袖,发现自己装着少许银子的小荷包不翼而飞,本着钱和命一样重重的原则,她再度折了回去。
她仔细地看着地面,却没走多远就看到了正在树下鼾声正起的五皇子。
徐殊意本想绕开他,结果在她走过的地方前前后后转了转,终于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宋玘,有没有可能被他压住了?
徐殊意蹲在宋玘身边等他翻身,却不想蹲得腿脚发麻了宋玘还一动不动。
她记得宋玘有些怕宋璟,便大着胆子喊他:“五殿下!五殿下!”说着,还伸出手去摇他。
晕乎乎的宋玘睁开眼,一看是三哥身边的小太监,下意识地坐起身擦擦嘴角。
徐殊意眼尖地看到自己那缝着补丁的破烂荷包,手快地拿在手里,陪着笑对宋玘说:“殿下,天气凉,奴才担心您睡在这里得了风寒,斗胆叫您起来。”
宋玘看着她的笑容发怵,他摸摸怀里,猛然惊醒:“我书呢?”
“哈?”徐殊意愣了愣:“什么书?”
宋玘站起来把四周找了半天,还趴在低矮的灌木上仔细找了,最后指着徐殊意说:“就是你,我的书你怎么敢拿,不要命了?”
徐殊意觉得头大,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她竖起两只手指发誓:“殿下,我保证绝不是我,我刚刚来了只看见您睡着了。”
宋玘急得跳脚:“那是哪个天杀的?”
徐殊意:“我来了就看见您在这。”
宋玘:“你刚拿得是个荷包对不对?”
徐殊意顾不得窘迫,忙取出自己那不堪入目的荷包:“我的荷包。”
宋玘:“我知道是你的,你的荷包怎么会在我的身下,我躺下的时候明明没有,一定是你偷走我的书把荷包落下了。”
徐殊意连连摇头:“真不是。”
宋玘一把揽住殊意的肩膀,突然靠近,压低声音说:“小太监,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书?我拿着无所谓,你拿着就是掉脑袋的大罪。”
徐殊意定了定神:“什么书?您要不告诉我,奴才去给你找。”
宋玘张了张嘴却不敢说,无声地骂了自己一句。
徐殊意:“我不会说出去的,说出去我也落不到好。”
大冬天的,宋玘的额角却冒了细细一层汗,他一拍大腿下了决心:“也罢,我看你是三哥的小太监,想来品行不错,这书被别人看到,往大了说也能治个秽乱的罪。”
徐殊意惊讶道:“那你怎么敢拿进宫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