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璟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草丛,有毒的蚊虫在他裸露的皮肤上贪婪地叮咬,他却一步不停。
后山不能走那条路去,便自己走出一条路来。
夜深人静,后山守卫不多,他一身蹭伤划伤,却一点也不影响潜进去。
几间错落别致的屋子只有一间亮着灯,宋璟屏息探去,窗边映出黑色的人影,只有一个人,似乎在自言自语。
“世子,你若是顺从一些,我们皆大欢喜,何必弄成这般?”
无人应声,然而光是“世子”两个字就足以叫宋璟震惊,是哪位世子?
无论是谁出现在铜矿都不是好兆头,不论是参与制□□还是私造兵器意图谋反都是与国不利的重罪。
田铮叹了一口气,让徐瑞安这般晕着也无甚作用,便取了个药丸放进他的嘴里。
徐瑞安在睡梦中皱起眉头,那道纤瘦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而他手脚被绑住动弹不得,“”阿姝!”
他猛然惊醒,也惊到了偷听墙角的宋璟。
阿姝,阿姝,竟然是肃王世子徐瑞安,宋璟不可遏制地双手紧握成拳,若是真同肃王有关,以肃王早年征战的能力,一路打到俞都城龙椅底下他都不觉得意外。
况且,肃王很有可能是殊意的亲生父亲。
徐瑞安不悦地看向田铮,随时准备和他决一死战。
“世子何必视我如仇敌,我一心只想与世子共谋大业,否则也不会费尽心力将世子救回了。”田铮无辜地摊手,表示自己并无攻击的意图。
徐瑞安冷笑:“你看中了肃州的兵,装什么纯良?”
被说中了心思,田铮也不恼:“世子聪慧。”
徐瑞安:“我家忠于国忠于君,绝不会与你这等贼人同流合污。”
田铮:“可是,你妹妹还在我手上。”
徐瑞安气急之下,率先出拳,带着凌厉的拳风,田铮不停后退,只守不攻。两人在屋内厮打,宋璟在屋外暗暗为徐瑞安加油。
田铮退无可退,捏碎一个白色药丸,粉尘扑向徐瑞安,他躲让不及,迅速失了力气。
田铮得意洋洋:“世子爷,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妹妹着想,你不希望她恨你一辈子吧?”
徐瑞安目呲欲裂,坚定地说:“肃州不叛。”
田铮哈哈大笑:“你的妹妹……”
徐瑞安亦笑:“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手里的人真是我的妹妹?信物呢?”
田铮:“她有福兽玉坠,和世子乃是同一块玉石雕刻,是也不是?”
徐瑞安:“是,不过这件事,当年阿姝出生时到场的宾客都知道。”
田铮不以为意地笑笑:“可为防止有人贸然认亲,会刺激地肃王妃病情加重,你们寻找小郡主时可没有放出这个消息,而且你看看我的年纪,会是小郡主出生时的宾客吗?”
徐瑞安:“有本事你带她来见我。”
“见你?”田铮的声音陡然提高,“我就要让你永远遗憾,世子,你因妹妹失踪便不爱同人交流,身边侍从都不让跟着,怎么也倒是不晓人间世故了呢?没有利益关系,谁也没必要把你的妹妹送给你,徒惹麻烦。”
徐瑞安眼角湿润,他心心念念苦苦寻找十二年的妹妹,如今却落入叛徒手中,想念却不能相见。
徐瑞安:“你若伤她,我便要你陪葬。”
田铮笑笑,转身离开,独留徐瑞安一人懊恼地怒吼,在夏夜里格外引人注目。
宋璟心中感伤,对徐瑞安亦有千言万语的安慰,却不能多做停留,只能远远跟着田铮,小心翼翼步步惊心……
经过一夜洗劫的缙南城莺燕楼已经被封,徐殊意醒来竟在知州夫人房中,她揉揉头疼欲裂的太阳穴,一边埋怨弥路的药效太大,一边感慨自己这一步自伤果真有用。
夫人见她醒来也不拐弯抹角:“昨日你给那个女子上得妆?”
徐殊意如是说:“是,莺燕楼人多,她家的买卖我也确实不好拒绝。”
夫人:“送给我家大人了?”
徐殊意眨眨眼,她还真不知此事,随后又想起了什么,摇摇头道:“好像不是,我听莺燕楼的老鸨说说俞都来的贵人,她为了投其所好才叫我过去上妆。”
知州夫人面上赫然,随后傲气十足地笑笑:“我就说他那个土老帽知道什么,还不是个陪酒的。”
徐殊意明白了,逼问这一圈原来只是为了证明知州大人是土老帽,她便陪笑道:“其实俞都人爱素淡清雅,最不显人气色。”
夫人:“就是!”笑了会,夫人才想起来:“衙门要审你。”
徐殊意一惊:“我是受害者啊,审我做什么,怎么不去抓那些下毒的?”
夫人忙劝她冷静:“你在我这他们不敢拿人,不过你是不是来了以后从没打点过他们?”
徐殊意摇头,她自然是没舍得那份钱。
夫人一脸嫌弃:“你还不如你家丫鬟,她得了消息就去打点了,所以你醒了也不用去衙门。”
徐殊意只能嘿嘿一乐敷衍过去,实际心却在滴血,她的原则,该花花,不该花不要花,打点衙门这笔钱属实是无妄之灾了。
夫人:“你也别觉得亏,我家老爷还没醒,我说话毕竟不太管用,咱们就当花钱消灾了。”
徐殊意:“夫人收留我,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亏呢,夫人,我家要上新货了,我叫人送些过来,权当是感谢夫人收留的恩情,您可不能拒绝啊!”
夫人笑起来,过于快乐了,将脸上的几个褶子都笑出来了。
徐殊意心中暗搓搓地发誓,给你花的钱在抄家时可都要吐出来!
她骂地出身,从影哭唧唧地扑过来时,给她吓了一哆嗦。
从影脸上水痕两条,眸中却无一点水光,徐殊意皱眉:“这戏,不好。”
她快速调整状态,加入从影哭天抢地的行列中,眼泪滚滚落下的瞬间,她还拉着从影的手抹了一把。
从影:无语!
两人的哭声过于嘹亮,最先受不住的是知州夫人,再哭下去只怕是都以为知州大人死了在办丧事,便草草寻了个油头叫两人回家了。
徐殊意正在兴头上,一步三回头地表达自己对知州夫人的不舍,把她看得心里发毛,回府祭拜了半天山神像。
回来自己的小铺子,徐殊意擦干净脸,沉声问:“陈姑娘怎么样了?”
从影:“有先生在,调养的不错,这两人还要和路织学耍刀呢!”
徐殊意轻松地笑了,总算,努力没有白费。
从影:“不过还有一事,殿下联系不上,我也不敢多加猜测。”
徐殊意:“什么?”
从影:“她看到了俞都的神秘人,还有肃王世子。”
徐殊意愣住了,手中的杯子砰地一声碎在地上,她才如梦初醒般地蹲下身收拾。
肃王,姓徐。
她知道荷包上有字,可从没敢抱有希望,直到那日宋璟问起,她即怕是失望有难耐心中燃起的一点点希望,私下打听了徐姝的名字,才知早年肃王失踪的幼女就叫徐姝。
徐殊意:“肃王也参与了没吗?”她太紧张,没意识到自己声音颤抖,手脚发麻。
从影扶着她坐下:“不像,肃王世子应该是为了寻找小郡主来的,知州用小郡主将人叫来,不过小郡主真的在知州手里吗?”
徐殊意心中泛起苦涩,她只能摇头:“不知道,如果在,也不会放在莺燕楼,而是会放在一个更安全隐蔽的地方。”
从影:“可如果不在,那他们诓骗来世子,还会骗来肃王,最终逼迫肃州谋反。”
仿佛被一锤敲在头上,徐殊意一震:“你说……肃王可能也会来?”
从影:“会呀,肃王苦寻女儿多年,肃王妃更是因失去幼女心疾缠身久卧病榻,世子也因失去妹妹性情大变,若是接到消息,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他们也回来的,如果来了,就糟了。”
徐殊意怔怔道:“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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