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入的黑衣人蒙面蒙头,只一双眼露在外面。
黑衣人先是瞥见了安神香,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他随后摸出一颗很小的黑色药丸含入口中。
他走到徐殊意塌前,从袖口取出一根银针和一支小小的瓷瓶。
银针刺入指尖,睡梦中的徐殊意不由自主地眉头微皱,黑衣人快速将针收起,鲜血滴落在瓷瓶,收好一瓶后,黑衣人翻窗而去。
第二日,安神香已然成灰,念双站在窗前,先是疑惑,随后便是愧疚之心。
念双:“郡主,念双该死,昨日竟然忘记关窗了。”
徐殊意看了一眼,她却记得念双在点燃安神香之前就关好了窗。
念双:“郡主,我去找太医。”
说完,人便跑了出去,任由徐殊意喊着“回来”也不见人影。
不出半刻,念双垂头丧气地跟在肃王妃身后回来了,一看就是挨了训。
徐殊意:“母亲。”
肃王妃忙按住她:“好好躺着,太医已经来了,一会儿给你看看恢复地如何了。”
徐殊意点点头。
肃王妃:“苏娜公主送回来了,你也不用太担心。”
徐殊意眼睛一亮:“那就好。”很快她察觉到这句话的用词,即是送回来的,又是谁送回来?
肃王妃:“宁王世子,正赶上他来都中,路边看到苏娜便带了回来。”
徐殊意心中警钟大振,果真有这样巧的事?
徐殊意:“宁王的封地在哪?”
肃王妃:“渊州一带,很远,我和你父亲来了都城后,皇上应该就请了宁王来一同叙叙旧,宁王以身子不利落,早些年打仗落下的病根为由,差了个儿子过来。”
做质子的不能是老子,可以是儿子,也算是打消皇上的疑心。
徐殊意垂着头,眼中思绪万千。
王妃轻轻覆上她的手:“阿姝,我和你的父亲本就要来的,君王一怒,血流成河,伏尸万里,不是我小小肃州能承受得起的。”
徐殊意小声说:“母亲,我知道。”
王妃拍拍徐殊意的头:“宁王派了个小子过来,又寻到了苏娜公主,今日宫里设宴,你今日好生休息。”
三皇子府
入夜,无云见明月,疏星几点。
林峙歪在假山上一口气喝了半坛酒,他漫不经心地看向岩石上正襟危坐的宋璟:“你这人,怎么来了个肖执远就如此紧张?”
宋璟:“苏娜说什么都不记得?这事不奇怪吗?”
林峙:“别想多,她中了蛇毒,你也说了,弥路赶回来尚需要十天半月,到时候再看看吧。”
宋璟眉心一跳,弥路不在,老五也能看出来一二,只是终究没有机会。
林峙:“肖执远来了,皇上会开心吗?”
宋璟责备地撇了一眼林峙,似乎是责备他口不择言。
林峙却全然不在意,他先是低下头,大概是喝些酒有些头重脚轻,索性翻身下来,正落在宋璟旁边:“今日这宴会你不去,太子可以顶着刚刚受惊未好的身子去了,这是做什么?拉拢!”
宋璟:“拉拢他有用吗?”
“太子觉得有用。”林峙挑眉勾唇,一副欠扁的样子。
可惜扁不过他,宋璟咬紧后槽牙想。
林峙:“他是以后的宁王,你信不信,接下来就是婚事定下来。”
宋璟:“是你来和亲还是陈家来和亲?”
林峙愣住,眼睛眨了眨,问出了疑惑:“为什么是我?”
宋璟:“肖执远有个嫡亲妹妹,据说是位才女。”
林峙:“啧……”尾音拖长了多久,便思考了多久,最终也算是下了个结论:“也不是没可能。”
宋璟继续道:“宁王这步棋不老实。”
将未来继承王位的世子送来都城,自己稳坐渊州,他若真有所图谋,完全有可能放弃一个儿子。
林峙轻笑:“你也挺不老实的。”
这回轮到宋璟:“啧。”
林峙倍感心烦,干脆摆摆手说:“喝酒,喝酒。”
宋璟拨开林峙递过来的酒壶:“我不喝酒。”
林峙不可思议地凑近了脸:“为啥?备孕啊?”
宋璟握拳,有时候真挺想动手的。
林峙不依不饶:“喝点,你又没受惊。”
宋璟继续推:“不能喝。”
林峙不解:“还没嫁过来呢就考虑地如此周全,果然婚姻便是牢笼。”
宋璟无奈,对着远处房顶上从影摆摆手,从影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林峙:“干嘛?刺杀去了?”
宋璟:“你今日的嘴真的很适合闭上。”
林峙:“那花怎么样?陈可兰可以当个宝一样,非要弥路回来。”
宋璟:“在我这更放心,她委屈几日。”
此时宋璟卧房的暗室里,昏暗幽闭,琉璃罩下是那株灵笼草,黑暗中散发着妖异的紫红色。
在流动的血水中滋养的灵笼草,有花骨朵冒出了尖。
林峙收起玩世不恭的笑,正色道:“你当真要如此,邪术侵体,若是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宋璟起身回屋,关门的时候轻飘飘地说:“喝好了就回家。”
肃王府内寂静之声,从影一身黑衣如入无人之境。
从影轻车熟路地走进徐殊意的房间,安神香燃了半支,她随手掐灭,红色的火星落在香灰上,渐渐泯灭。
从影轻轻拍拍徐殊意的肩膀,她睡得正香,睡梦中大概是觉得烦了,徐殊意翻了个身。
从影摊摊手,她也没办法,起身要走时,敏锐地耳朵动了动,只见她想只鱼一样躲进了床底。
月光透过窗撒在地上,从影一动不动,她看到地面映射的窗被慢慢推开,月光更盛。
是昨夜的黑衣人,他似乎不像昨夜那样熟练自在,而是左看看右看看,看到燃到一半的安神香时身躯一顿,转身跳窗跑了。
从影等了许久不见人回来,只能从阴暗狭窄的床底钻出来,体贴地关上窗。
那人是来做什么的?怎么突然就跑了?难道是自己留了什么痕迹?
从影脑袋里满是疑团,她看了眼叫不醒的徐殊意,将安神香折下些许带走了。
门关上时有轻微的响动,床上的徐殊意睁开了眼。
若不是还留有用在灵宝寺的药,她竟不知这一晚会有这么热闹。
徐殊意轻松揉搓自己的手指,昨夜那人用针刺得深,她早起便发现了端倪。
今夜来了两个人,却无人取血。
徐殊意忍着疼坐起来,环顾四周,发现桌上本该点燃的安神香熄灭了,其中一支短了半截。
有人取走了香,那香是五皇子送来的,何人闯了一遭王府,只为了来她这里折走一段香。
简直匪夷所思。
徐殊意彻夜难眠。
念双早上来时,惊叹于她家郡主的一脸疲态:“郡主,醒得好早。”
徐殊意看着她:“安神香是不是太厉害了?物极必反,昨夜我没有睡好。”
念双有些紧张地攥着衣角,她看到桌上燃尽的安神香,支支吾吾:“是不是要问问五殿下?”
徐殊意:“算了,不用就是,何必叨扰人家。”
念双点点头,只是明明忙忙碌碌的一早上,她的眼睛总是看向香灰。
徐殊意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
她信任念双,可她从来不信人性。
徐殊意:“我每日躺在床上无趣得很,你去陈府帮我邀请可兰姑娘来,陪我说说话,解解闷。”
没想到念双却面露难色:“郡主,陈姑娘那边不好请。”
念双越是犹豫徐殊意才越怀疑。
徐殊意目光寒冷:“有何不好请?你还没去就知道陈家一定会驳了我的面子吗?”
念双:“不是,郡主。”
徐殊意:“那就快去!”
念双:“是王妃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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