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在范盈碧出车祸当天,心脏科曾经有护士看见程薇薇的弟弟程小笛曾经来过医院,但就诊记录上却什么都没有。
又比如,有病人家属曾经看见清洁工郑翠华在范盈碧被送来医院的当天晚上一直守在范盈碧病房门口。
以及,当天那存峓医生和白天佑医生不该值班却突然来了医院,还征用了一间手术室,后面人去清理的时候,看见里面居然有两张手术床。
之前孟旭峰调查程家火灾案子的时候,发现程小笛在火灾发生前两天,精神状态都是非常好的,还在院子里和他的朋友一起踢了一下午球。
一个有着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和朋友踢了一下午足球,简直是神创造的奇迹。
所有的一切,串珠子似的,就此串在了一起。
“那陈大柱呢,他跟所有人都没有联系啊?”杨耀安问。
我想,答案在孟旭峰那里,“陈大柱的裁缝铺离汉口市立第三小学离的近吗?”
孟旭峰仔细想了想,“裁缝铺在东边,大概就隔了一个小巷子。”
事情的轮廓几乎全部浮现了出来,陈大柱是个老色鬼,有对住在附近的范盈碧老师见色起意的可能,他还有辆福特车,范盈碧老师又是出车祸进的医院,范盈碧进医院后没有得到治疗,只是让一个清洁工守着,当天晚上,程家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小少爷程小笛也进了医院,白天佑和那存峓都反常地回去医院做手术,之后范盈碧死了,程小笛不仅没事,有先天性心脏病还能踢足球。
老色鬼陈大柱、清洁工郑翠华全家、程家全家、那存峓和现在消失的白天佑。
全对上了。
了解事情来龙去脉后,我就踩着高跟鞋回去了三楼的房间,毕竟这一整楼的夺命丝得先除掉才行。
我让杨耀安在我房间外面贴了许多张辟邪符,以防备妖怪闯进来,然后杨耀安和孟旭峰以及十几个警察都跟着我躲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火炉热烘烘的,他们都在出汗。
但没办法,我要破除夺命丝势必要消耗大量的修为,一旦作法停下,我应该会很快就被冻住,如果这时候妖怪闯进来,而我却无力反击的话,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作法之前,我提前警告房间里的人,“我开始作法的时候,你们都把嘴巴闭紧,不要说话,一旦打断,我不保证你们还能活。”
杨耀安立刻识趣地闭上嘴巴。
我让他们把东墙窗前的地方腾出一片空地,然后摆出符阵,我站在符阵中间,化出我的竹节硬鞭,通体呈古铜色,十三节回形硬鞭上的卍字形随着我的施法逐渐从鞭身上漂浮起来,融进我手心里化出的绿色光流一起溢出窗外。
外面的天色暗了起来,我耳朵上的珍珠镶金耳坠和肩膀边的黑色波浪卷发随着窗户吹进来的风微微浮动。
我需要用灵气把妖怪种进楼里人脖子上的红色夺命丝全部咬断,所以我的暗绿色灵流一瞬间化成了无数条附有卍字形的细密丝线,从窗户缝隙,门旁,毒蛇一般蜿蜒着攀上人的肩膀,脖颈,然后张开血盆大口,一嘴咬断缠绕在他们脖颈上的红线,之后在他们脖颈的伤口上打下标记,以防那些夺命丝卷土重来,一切做好,再在沿原路返回,寻找下一个攻击目标。
楼里八百多个患者和医护人员还有十多个警察,解决起来很耗精神,我必须一直集中精力控制着灵流,尽快结束这件工作。
在我注意到我的灵流有几丝从窗沿上返回,一路朝着孟旭峰和屋内其他警察游过去的时候,我知道楼梯其他人应该是差不多都解决掉了。
孟旭峰他们能看到我的绿色灵流,但他们瞧不见缠绕在他们脖颈上的红色夺命丝,因而在我的灵流朝他们游过去的时候,他们害怕地不断往后躲。
“不要动,”我能听的出来,我的声音有些发颤,这该死的妖怪,布置这么多夺命丝怕是得用了一周多的时间,清理起来真是麻烦又费力。
我的灵流很快就攀到了孟旭峰脖子上,然后利落地给他咬断夺命丝,但这会儿我已经无力再为他打上标记防止夺命丝再度过来了。
轰隆雷声落下,大雨倾盆,似乎从天边倒下来似的,我的灵流飞速地攀着窗户返回到我的身体里,在我的竹节硬鞭放下的同时,悬在半空中的符纸全部噗嗤一声化为齑粉落了满地。
杨耀安见我有些站不住,快步过来扶住了我的胳膊,真是要冷死了。
“把窗户关死,贴上辟邪符,”我费劲地从喉咙里挤出这两句话来。
火炉烧的热热的,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杨耀安给我拿来一件白色皮草,又递给我一杯滚烫的咖啡,可饶是如此,我的左眼里依旧布满了冰霜。
孟旭峰似乎是没有瞧见过这种情景,被吓了一跳,“陆天师,你你……”
“闭嘴。”刺骨的寒冷浸透了我的四肢百骸,多说一句话,都在耗费我的心神,我要保存体力,尽快恢复正常。
雷声夹杂着雨声,世界末日似的,我看向窗外飞溅的大雨,莫名想到了之前上海的清兵和金发蓝眼的俄国人开枪混战的情景,那时候我正站在路边看黄浦江上的船,突然间就乱起来了,闪着火光的子弹飞射,讨厌极了。
嘈乱的声音里,夹杂了两声不合时宜且规律的敲门声,我的思绪被唤了回来,杨耀安站在我身边,警惕地拔出了手枪。
还是那个小男孩,他的声音很好认,隔着厚重的红木门传进来的时候很清晰,“我听他们喊你叫陆西秋,我想问一问,你为什么要妨碍我的事?”
我心想,他还挺有礼貌。
我抱着胳膊上的温暖狐毛皮草,淡淡道:“你要杀人,我要救人,就是这么简单。”
“除掉那些夺命丝应该耗费了你很多修为吧,”那小男孩的声音再次在门外响起,“为了他们,值得吗?”
我没有说话。
毕竟值不值得,我已经在这了,既然做下了这些事,没必要回头看,也没必要后悔。
良久,他再次开口道:“你以为除掉了我的夺命丝,他们就能活?我用法力封了门窗,他们走不了了的,我会一个个杀了他们。”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听起来却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陆西秋,如果我告诉他们说,他们谁杀了你,就可以活着走出这座住院楼,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我愣了下,门外传来脚步离去的声音。
“杨耀安,用东西堵住门,快,”我立刻反应过来,又僵硬地转身看向孟旭峰,“让人把窗帘全部拉上,如果有从窗户跑进来的人,就开枪,绝对不能让他们进来。”
杨耀安和另外三个警察把衣柜搬了出来,抵住门,又把窗边的桌子椅子全部挪了过去。
做完这些准备,杨耀安和其他警察撤回来,他们手里全都拿着上了膛的手枪,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门边,一旦有人闯进来,便随时准备开枪。
我抿了抿泛白的嘴唇,意味深长地看向孟旭峰,“孟队长,你听到刚刚妖怪说的话了吗?杀了我,你们就能活着离开这里。”
杨耀安忙给我使了个眼色,你疯了?
我噙着唇角笑了笑,又垂睫喝了口热咖啡,终于明白那天妖怪让那个小男孩问我的问题,他说,“好人会有好报吗?”那个妖怪是想让我明白,即便我耗费修为救了这楼里人的性命,可他们为了活下去,是一定会有人过来杀我的,他要我相信,好人不会有好报,就像他经历的一样。
但孟旭峰倒还算是个聪明人,他对他那些警察小弟说,“妖怪的话绝对不能相信,如果想要活着离开这里,就只能依靠陆天师,谁敢对陆天师动手,我第一个毙了他。”
我没有想到外面的人会来的那么快,我之前让杨耀安贴在门上的辟邪符是防妖怪的,并不防普通人,外面脚步繁杂,听起来是来了很多人,我甚至听到了他们揭下符纸,撕扯黄纸的声音。
一开始,只是有脚步声而已,慢慢地,不知道是谁踹了房门一脚,突然间,外面的声音急剧拔高,门上的踢踹声密集如外面的落雨,他们七嘴八舌地高声叫喊着,“陆天师,麻烦出来一下,我们有事要求您!”
我捧着热咖啡,面无表情地抿了几口。
似乎是因为没有得到回应,他们改变了策略,突然狂拍门,让一个女人尖细地喊着,“陆天师,救命啊,外面有妖怪,救救我们。”
站在门口持枪的几个警察,下意识地扭头望向我,我知道他们害怕,害怕那群人闯进来。
可我的修为要恢复到可以掌控局面的状态,还需要再等一等,我一口一口地喝着手里滚烫的咖啡。
杨耀安不断地往我身边的火炉里加着木炭。
我看了他一眼,嘱咐道:“去打开一扇窗户。”
杨耀安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小声在我耳边问,“你要跳窗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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