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身,给了杨耀安一个眼神,要他离远一些,杨耀安立刻抓住孟旭峰的胳膊,给他拽到了旁边。
那小男孩在门口不远处站定,我谨慎地走上前去,“是他有话要你带给我?”
那小男孩站在原地,眼神微怔地点了点头,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那个哥哥说,你跟那些法师不一样,好歹还有点良心,这事你不要再管,现在离开这里,走远些,他可以放你一马。”
我警惕地望着他,“如果我不走呢?”
小男孩嘴唇微张,机器似的僵硬应答道:“那你就会和这楼里的人一起死掉。”
他说完这话,便毫无顾忌地转身离开房间。
我追了出去,打开天眼,看见墙壁、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爬满了之前我曾经在白天佑脖颈上看见的红线,我转过身的时候,看见随我一起出来的孟旭峰和其他警察脖颈上也都密密麻麻地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红线。
“怎么啦?”杨耀安问我。
所幸他脖子上没有。
我回过神来,怕引起混乱,走进房间,关上门后,我才对杨耀安和孟旭峰说:“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妖怪可能是要动手了。”
孟旭峰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声音发颤地问,“陆天师,刚刚那个小男孩就是妖怪吗?”
我摇头,“不是,但妖怪现在应该是已经在住院楼里了,我会把他找出来。”
我看向杨耀安,神色凝重道:“你现在还能走,晚一会儿,就不确定了。”
说实话,这个妖怪远远比我想象中要强大的多,从那些粗壮的夺命丝上就可以窥见一斑,我是希望杨耀安可以尽快离开的,毕竟这里真的很危险。
但杨耀安还是摇头,“我不走。”
我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毕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懒得在这种小事上纠结,他不愿意走也无所谓。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查出来妖怪的确切身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赢的把握会大些。
现在,我基本可以排除白天佑是妖怪这件事了,因为他如果是妖怪,这住院楼里的警察根本拦不住他,他也没必要还专门劫持那个小男孩。
我翻开了荣安医院心脏科的所有医生名单,最近一个月内有两个医生辞职,一个医生去世,这是嫌疑最大的几个妖怪身份。
我拿着这份医生名单,和杨耀安、孟旭峰一起去到二楼的心脏科诊室。
刘天义、熊贞慈、曾戴高,两男一女,三个医生,护士告诉我说辞职的刘天义和熊贞慈医生一个是出国留学,一个嫁人随着夫家去了北平,另外曾戴高医生是半月前在医院心脏病猝死了。
孟旭峰的人突然过来说,三号住院楼的大门和所有窗户莫名其妙全部自己合上,怎么都打不开了。
我看了眼缠绕在近乎这楼上所有人脖子上的红线,以及地上密密麻麻汇聚成波浪一般的红色海洋,心想就算门窗没被关上,那妖怪想要谁的命,就算那人逃出去了,也是随时都能用夺命丝杀了他的。
孟旭峰当然知道这事的严重性,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安稳人心,不能引起暴乱,因而他低声嘱咐那个警察,“是陆天师施法关上的门窗,等抓住妖怪,大家就能离开了,不要怕,像平常一样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就好。”
刘天义医生是否去留学、熊贞慈医生是否嫁人去了北平,这两件事是没有办法考究的,因为我们现在根本出不去,也没有时间再去查了,而已经去世的曾戴高医生倒是可以稍微问一问情况。
一个护士告诉我,“曾医生医术特别好,还很善良,病人没钱治病他就拿自己的工资补上,所以他有时候连买新衣裳的钱都没有,一件外套能穿三四年,磨的袖口烂了都不舍得扔,我记得有一年冬天,他因为把钱全给了一对特别穷的姐妹,连棉袍都买不起,冻得手流血,还是科里大家集资给他买的衣裳,至于为了给病人治病忘记吃饭那也是常事,心脏科住院的病人一般病情都很严重,曾医生怕出事,整天一宿一宿地不睡觉,所以才累的心脏衰竭猝死了。”
我问她,“曾戴高医生和白天佑医生、那存峓医生的关系怎么样?”
护士说:“白医生是曾医生的徒弟,白医生父亲有次出车祸,差点死了,就是曾医生救回来的,至于那医生,他是心脏科主任,但医术没有曾医生好,有时候会故意给曾医生安排很多很累的工作,但曾医生那人好说话,性格又温和,和那医生倒也没起过什么冲突。”
妖怪突然这么大规模的要杀人,应该是属于报复社会,但他在荣生医院呆了三十多年,一直都没出过事,而且,他还专门让人来提醒我让我离开,想来他也不是个天生性情暴虐嗜杀的妖怪。
他突然之间性情大变,这中间一定是有一个促成他转变的契机的。
我觉得,刺激他性情大变的那件事一定是藏在那些无头案里,只要好好地找,一定可以找到。
我在纸上写了几个名字,“郑翠华,何芹莲,陈大柱,程薇薇一家,范盈碧,那存峓,白天佑。”
心脏科护士和医生几乎都被我喊了进来,挨个同我讲说刘医生、熊医生和曾医生与这些人之间的关系。
其中,他们三个人都与清洁工郑翠华、护士何芹莲保持正常同事关系。
曾医生和熊医生与白天佑关系较好,刘医生和白天佑因为病人的事吵过一架,曾医生和那存峓是正常上下级关系,熊医生和那存峓有过婚外情,刘医生和那存峓因为办公位置的事打过一架。
曾医生曾经给程薇薇的弟弟程小笛看过病,但没有治好,熊医生因为那存峓的关系和程薇薇一家关系很好,刘医生和程薇薇一家没什么关系。
他们都不认识陈大柱。
熊医生和刘医生都和范盈碧老师没什么关系,曾医生给范盈碧看过病,而且,两个人似乎在交往。
我突然感觉身体像过电似的,一个激灵想到了之前那个小男孩问我的那句话,他说,“姐姐,你相信好人会有好报吗?”刚刚那个小男孩过来传话说的也是,“你跟那些法师不一样,你好歹有点良心。”
我几乎可以锁定,那妖怪就是曾戴高医生了。
“孟队长,让人去把之前你找到的那个一直呆在荣生医院好多年的老头找过来,”我看向孟旭峰。
杨耀安问,“你知道谁是妖怪了?”
我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又睁开眼睛,在曾戴高医生的名字上指了指,“大概就是他。”
孟旭峰很快就把那老头找了过来。
我问他说,“你认识曾戴高医生吗?”
那老头不明所以地点头,“认识。”
“在你眼里,曾戴高医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垂着眼睫,搭着二郎腿,冷声问道。
老头说,“曾医生是个大好人,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的人,医术高,善良,一点架子都没有,有些医生是看不上我们这些后勤的工人的,但曾医生,你只要有事找他,每次说话又和气,还想尽办法帮你,有次我那个老太婆大半夜突然心口疼得受不了,我带着她过来医院,值班的医生在做手术,没办法,我就给曾医生打了电话,结果他大晚上就跑了过来,连鞋都穿反了,给我那老婆子看病。”
之前叫进来的那些护士,说的最多的,就是曾戴高是个善良的好人,能被那么多人都觉得善良,定然是很多年如一日的与人为善。
资料上写,曾戴高医生是十一年前进入荣生医院心脏科的,今年三十二岁。
我问老头,“之前荣生医院有没有过像曾医生这么好的人?”
那老头蹙着眉头仔细想了想,“有两个,一个姓赵,一个姓顾。”
“那他们人呢?”我幽幽地问。
老头啧了一声,嗓音沙哑道:“这说起来是老黄历了,那个赵医生得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我记得那时候这栋楼闹鬼,赵医生是在那之后进来的,后来听说他大概是和妻子一起出国了,那位顾医生,我记得他是急诊科的,好像是民国三年被流弹打死了。”
时间大概是对的上的,这位曾医生应该是十年换一个身份,一直在荣生医院做医生。
我活了这四百多年,也是隔个十几年就换一个身份,我做过私塾先生,政府文员,果干铺伙计,古玩店老板,卖房子的中介,街上摆摊的道士,电影公司的群演,教会学校的老师,甚至有段时间被朋友把钱全部坑走,还带着温远烛当过几天风餐露宿的乞丐。
我是没有办法三四十年一直做同一件事的,因为我觉得那简直是在浪费生命,但这个妖怪似乎很喜欢当医生,在这个科室当一当,在那个科室做一下。
现在事情大概已经明了了。
范盈碧死了,曾戴高喜欢她,如果范盈碧是正常死亡,曾戴高大概率是不会报复社会的,除非,范盈碧的死有隐情。
程家、白天佑医生、清洁工郑翠华、还有个不知所谓的乞丐陈大柱。
这都需要孟旭峰队长去调查。
生死攸关,孟旭峰队长的查探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太阳落山前,他查到了很多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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