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淡道:“这件事怕是要等孟队长回来才能确定。”
但在孟旭峰回来之前,医院又发生了一件小小的事,在一楼大厅,白天佑拿着手术刀挟持了一个可怜的孩子。
我下楼后,发现那孩子就是之前在二楼向我求救要我帮他救救他爷爷的小男孩。
“让我出去,你们全都给我让开,我不能死,我绝对不能死在这里,“白天佑癫狂地嘶吼着,手里拿着的细长闪着银光的利刃就放在那小男孩的脖颈上,像一条冰冷的毒蛇。
孟旭峰不在,这会儿带队的人是个叫杜邵的警察,他见过我下楼后,快步走了过来,其他警察在尽力疏散旁边看热闹的人群。
“陆天师,孟哥不在,你给拿个主意吧,我们是放他走,还是?”杜邵皱眉看着我。
白天佑跟这桩案子关系太过紧密,绝对不能放走,我望向近乎于发疯的白天佑,冷声道:“让人守好住院楼,在你们孟队长没回来之前,一个都不许放出去。”
杜邵愁容满面地问我,“那个小男孩怎么办?”
我好奇地看向杜邵,“之前遇到这种事,你们都是怎么处理的?”
杜邵为难道:“一般警署会派狙击手过去,尽量解救人质,可警署离荣生医院这边有点远,就算是跨区紧急调人,也得二三十分钟才能赶到。”
“那就想办法拖住白天佑啊,”我心想我又不是专业的警察,杜邵明明是比我更懂如何处置这种紧急事件的,他问我这些话简直是多此一举。
但杜邵抬了抬下巴,望向大厅方向,“陆天师,您看白天佑疯的那样,怎么拖啊?”
我突然间明白杜邵的意思了,他知道现如今狙击手赶不过来,保住人质性命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按照白天佑的要求,给他准备好一部车,并且放他出去,但杜邵又怕他擅自做主因此放走了案子的凶手,被警署降职处罚,所以他想让我来做这个决定,日后就算有问题,他也不过是听命行事,我才是那个顶锅的人。
我沉默着,抱着胳膊看着杜邵,杜邵同样眯着眼睛看着我,他在等着我跳坑,但我就是不跳。
“我来吧。”杨耀安突然开口道。
我错愕地扭头看向他。
杨耀安笑了笑,神情坦率又带着一丝稳重,“我枪法可好了。”
杜邵抿了抿干涩的唇,有人肯顶锅他自然是高兴的,可我却听见他说,“可我们现在没有狙击用的步枪。”
狙击用的步枪和平常用的手枪差距很大,解救人质这种事稍微出一点错就可能会闹出人命来,我以为杨耀安会放弃,结果杨耀安那个傻子眼神坚定道:“那就用手枪,你找几个人配合我。”
我愣愣地看着杨耀安,实在是不明白他的想法,我知道杨家势大,他就算失败了,他家里人也会帮他解决掉这件事,可他一个养尊处优的贵少爷明明没有必要搅和进这滩浑水里,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杨耀安站在我面前,眼瞳漆黑,认真道:“放心,我肯定能做到的。”
我只是觉得奇怪才看他,可他却错以为我在担心他,真是荒缪。
我淡淡道:“别把他打死了。”
杨耀安点了点头,十分自信地挑眉看了我一眼,“明白。”
杨耀安这人还算靠谱,我站在楼梯上,看着杜邵领着人在前面吸引背靠着墙壁的白天佑的视线,同他谈判,下一秒枪声响起,白天佑拿手术刀的手背被打穿,又是接连两枪,杨耀安站在侧面二楼栏杆旁边,击穿了白天佑右边的肩胛骨。
杜邵和其他警察一拥而上,把那可怜的小男孩救下来,白天佑则是被他们摁在地上,鲜血淋漓。
我意外与白天佑对视,眨眼间,我似乎瞧见他脖颈上缠着一条若隐若现的红线,等我踩着高跟鞋走过去的时候,打开天眼,却又什么都瞧不见了。
白天佑被带走处理伤口。
我愣愣地站在大厅里,四周嘈杂无序,人影斑驳,杨耀安突然把手搭在我肩膀上,“陆天师,你怎么了?”
我转过身,紧张地抬眸看向杨耀安的白皙脖颈,所幸他脖子上只挂着一条银链子,并没有什么其他东西。
“咋了,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杨耀安额头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他微微蹙着眉,吊儿郎当地眯了眯眼睛,“怎么,觉得被我迷住了,没办法,本少爷就是这么有魅力。”
我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神色凝重地移开目光,踩着高跟鞋上楼去,对于刚刚在白天佑脖颈上看到的,一闪而过的东西,我隐隐有些担心。
而杨耀安还在我旁边胡说八道些没影的东西,“我知道了,陆西秋,你是不是喜欢白天佑?见我对他开枪,你生气了?”
我:“……”
我停下脚步,冷眼看向他,“杨耀安,你的舌头如果不想要,我可以帮你割下来。”
杨耀安抿了抿嘴。
“还有,陆西秋不是你能喊的,”我转身走到房间门口,为了以防万一,我对门口的警察说,“我要火炉,多搬来几个。”
杨耀安似乎是察觉到了我没有在开玩笑,整个人也变得正常了不少,他快步走进房间,给我倒了杯热咖啡,放在茶几上。
桌上放着孟旭峰之前让人调查的三十年前入职荣生医院的工作人员名单,以及荣生医院最近两周内的死亡人员名单,住院楼三楼的死亡人员名单是单独列出来的。
我喝了口热咖啡,开始翻看桌上的文件,我刚看了没两页,孟旭峰就风尘仆仆地进来了。
他坐下喝了口热茶,身上的烟味浓重,但眉眼间带着一丝轻松,“之前袭击警署的人查到了,是一伙从北边流窜过来的土匪,他们的老大之前死在警察手里,他们那天是过来报复的。”
我不动声色地垂着眼睫,假装还在看文件,温远烛的催眠术还不错,这个缘由找的也还可以,总归,关于我长生的事可以深埋下去了。
我问,“那个乞丐,查到什么消息了吗?”
孟旭峰咳了两声,随后道:“那人叫陈大柱,四十八岁,妻子是个瘫痪,没孩子,家里开了一间裁缝铺,陈大柱是个老色鬼,名声很差,还很有钱,家里有辆福特车,他是不知道怎么突然就疯了,一夜之间的事,至于其他的,倒是没有什么古怪。”
但我觉得陈大柱突然出现在打捞出郑家人尸体的玉带河边,并且夺枪自杀这件事,并不像是巧合。
“陈大柱家离发现郑家人尸体的玉带河离的远吗?”我问。
孟旭峰蹙着眉心,疑惑道,“很远,差不多得有二十多公里吧,陆天师,您是怀疑这件事有蹊跷?”
我说:“我是觉得我们需要从头开始捋一捋这件事。”
一开始,排查出来和妖怪有关的,是那六个被毒死的法师,因为没有线索只能搁置。
然后又发现了肚子里坠满金子的女清洁工郑翠华的尸体,怀疑对象有另外一个女清洁工同事,和贩药护士何芹莲,女清洁工同事嫌疑被排除,贩药女护士何芹莲被假法师净真杀死,女清洁工郑翠华之死的线索彻底断了。
这两桩案子都没有结果。
但因为郑翠华之死又牵扯到了贩药的案子,涉及此事的心脏科主任那存峓和护士何芹莲都已经死了,净真被抓了起来,供认出药房的人、运药的人,都和郑翠华之死没有什么关系。
贩药的事也没有结果。
在之后便是,几个肚子里坠满黄金的郑家人的尸体在河里被找到,一个疯乞丐在河边拔枪自杀,我路过汉口市立第三小学,得知不久前一个叫范盈碧的女老师出车祸死了。
再有就是程家纵火案,那存峓和程家人全都死在大火里,至今没有找到凶手。
这五桩案子全都是看起来没有什么关联的无头案。
而我们现在唯一知道的线索,目前在白天佑身上。
心脏科医生白天佑曾经追求程家千金程薇薇,而且刚刚不久他意欲挟持人质逃离荣生医院。
药房里的人交代说,白天佑是没有参与到倒卖药品这件事里的,而且程家火灾那天他在医院值班,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但至少一周前,他就已经有了离开汉口前往上海的打算。
按理说,那存峓死了,白天佑成了心脏科的主任,这是高升,放着大好前途不要,他为什么不惜劫持人质也要离开这里?
我想,这大约是需要孟旭峰去审一审他,孟旭峰离开后,我翻开了最近两周内三号住院楼的死亡病人名单。
市立第三小学的范盈碧老师的名字赫然在列,死因是心脏破裂,出现失血性休克,后面备注写着范盈碧是孤儿,已经被邻居领走尸体下葬。
我看着这张纸出神,“心脏破裂,白天佑是心脏科医生,程薇薇的弟弟程小笛有先天性心脏病,死掉的郑翠华、何芹莲、那存峓都是心脏科的,除了那个乞丐陈大柱。”
听我说这话,杨耀安恍然大悟,他微微往前倾身,眼神里满是笃定,激动道:“我知道了,他们这些人都是白天佑杀的,白天佑发现我们查到他头上了,所以才会不顾一切要离开医院。”
我看了他一眼,心想他可真是个大聪明。
我正打算找一下荣生医院的心脏科医生名单,孟旭峰突然带着人去而复返,他惊恐道:“陆天师,白天佑不见了!”
“怎么可能?”杨耀安站起身,“我专门瞄着他肩胛骨打的,以防万一最后还在他腿上补了一枪,伤成那样还能跑?”
孟旭峰扶额,“我也觉得奇怪,杜邵带着人亲自守在门口,围得严严实实,可我带着人过去的时候屋子里就是没人了。”
这边说着话,外面突然有个警察过来,“队长,有人找。”
我看着那个之前被白天佑挟持的可怜小男孩走进来房间,冲我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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