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眼前的小孩,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以防万一,我开了天眼,看见这小孩头顶空气清澈,没有一丝浊气。
我想着那祟气一般白天是不会出来的,便放松了警惕,“你爷爷生了什么病?”
他带着我去到走廊角落里的一间病房,里面光线很差,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头躺在靠近南墙的病床上,瘦得像具骷髅,脸部浮肿。
“医生说爷爷的心脏坏了,需要好多好多钱买药,”小男孩仰头望着我,眼巴巴地恳求道:“姐姐,求你帮帮我好吗。”
我问他,“你爸妈呢?”
小男孩哭着,肚子饿的咕咕叫,“他们都在打仗的时候死了,全家现在只剩下我和爷爷。”
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到底是没办法装作看不见这人间的疾苦,但我身上没有带钱,所以我把左手食指上的黄金镶红宝石戒指撸下来,递给了他,嘱咐道:“找个你信得过的大人,让他带着你去当铺,我这个戒指可以换至少三千块大洋,你不要被人骗了。”
小孩接过来戒指就要给我磕头,我是不愿意碰他的,所幸杨耀安这会儿走了过来,一把扶住了那小孩的胳膊。
“我等下打电话让人带你去当铺,你不要乱跑,”杨耀安显然是听见了我刚刚同那小孩讲的话。
我看着杨耀安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他好像看起来顺眼了不少。
而杨耀安看向我的眼神中似乎也多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至少,他对我说话都态度变软了不少,“陆小姐,你干嘛要管他的事?”
我心想,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见我不说话,杨耀安就知道我是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了,所以他开始同我讲别的事,又变成了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已经跟秦虹说了,咱俩没关系,她不信,这事可不能怪我。”
我打量着他的模样,在推测他这些话的可信度有多高。
杨耀安见我不信,再次解释道:“我真说了,你不信的话就去问秦虹。”
他知道我是不会去问的,所以故意摆出这幅丝毫不心虚的姿态了,罢了,他说说过了那就算是说过了吧,麻烦事一桩接着一桩,我没心思把精力浪费在这种无关的小事上。
我和杨耀安马上就要走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口,那个小孩突然又喊住了我。
“姐姐!”
我冷着脸,踩着白色尖头镶钻石皮质高跟鞋转过身,望向站在玻璃窗边,飞舞灰尘里的小男孩。
“姐姐,你相信好人会有好报吗?”穿着破烂深灰色小褂的小男孩手里捧着我给他的红宝石戒指,问话时候的神情却如大人一般成熟。
我知道,他被人操控住了,但我却在他周围瞧不出什么端倪来。
我认真想了想,告诉他说,“我不是个好人,所以我不知道答案。”
那小男孩的眼神明显落寞下去。
“不过,”我勾了勾唇角,“我希望好人可以有好报,好人,也应该有好报。”
小男孩的脸上出现了复杂的表情,我难以透过他的脸推测他现在的想法。
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希望能从中看出一丝端倪。
但很可惜,我依旧什么都没能看出来。
很快,那个小男孩的表情就出现了他那个年龄段该有的稚嫩模样,他看着我愣了愣,似乎忘记了刚才问我的事。
他身边的窗户似乎有风吹进来,月白色的窗帘微微浮动。
“你在看什么?”杨耀安紧张地问我,“不会又是昨天晚上看见的——”
我摇了摇头,转身上楼回去房间,“祟气惧怕阳光,白天是不会出来的。”
杨耀安走在我旁边,“那刚才你在看什么?”
我淡淡道:“大约是妖怪。”
“妖怪?”杨耀安显然是更震惊了,“你是说这楼里,有祟气,还有妖怪?”
说实话,祟气是可以确定的,可妖怪,我没有十分的把握,所以我对杨耀安讲说,“我不知道。”
杨耀安一脸无语地看着我。
我同样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下午的时候,我去见了见我那位名叫净真的同行,彼时房间里孟旭峰队长也在。
孟旭峰正在同净真讲病人和家属甚至于警察局的便衣前几天晚上在医院见到的古怪的事。
“五楼有人晚上出来上厕所,看见一个手上拴着镣铐的红衣女人在走廊里游荡,哗啦哗啦地摩擦着地面,等他走过去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了,他回去卫生间,又在镜子里看见了那个女人,结果那是个没脸的女人,脸上都是血。”
“我一个兄弟在楼梯口抽烟,突然有个小孩跑过来抱住他的腿,喊他要抱抱,他一开始以为是谁家的小孩,就把他抱起来送回来那小孩告诉给他的病房,结果他刚把那小孩放在地上,转过身,小孩就不见了,他被反锁在那个病房里,跟那病房里的人聊了一晚上,结果等第二天他从里面出来,发现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还有,五楼护士站的有个护士谈恋爱了,那个男的经常在她晚上值班的时候来看她,那个男人告诉他说他是急诊室的医生,昨天护士去找他,结果急诊那里告诉她说根本没有那个人,倒是二楼半个月前有个出车祸死了的年轻人跟她描述的一模一样……”
孟旭峰满脸忧愁地讲着,“那些莫名其妙窒息死掉的人也都是大晚上突然就死了,被人在各种角落或者没有人的房间里找到。”
很奇怪,在孟旭峰队长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在净真眼中看到了恐惧。
明明做天师,这些都是经常能遇见的事,他为什么会害怕呢?我对此很感兴趣。
看着孟旭峰愁眉紧锁的模样,我开口道,“孟队长,你不要发愁了,这事不是很容易就能解决掉吗。”
我看向净真,意味深长地问,“净真法师,你是打算怎么除邪的?”
孟旭峰觉得我在捣乱,脸色愈加阴沉。
我冷眼看着他,心想用不了两天,我就让你过来求我。
净真倒是个有眼色的,说话也和气,他探头问我,“不知道陆小姐是怎么打算的?”
我坦白道:“我没有什么打算,只是想着不要让这楼里再死人了。”
净真点了点头,道:“陆小姐所言极是。”
见净真同我说话如此客气,孟旭峰队长似乎是觉得有些奇怪,他问净真,“道长是和陆小姐认识吗?”
净真摇了摇头,“不认得,但陆小姐修为高深,如果陆小姐可以帮忙,我会更有把握抓住那恶鬼。”
“恶鬼?”我好奇地看向净真,心想难道净真不知道呆在这三号住院楼里的不是恶鬼而是幻化成人形的祟气吗?但我并未多言,而是继续听他们讲话。
孟旭峰队长自然是不信任我的,但净真这么一说,他看向我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敬畏。
净真继续道:“陆小姐,想来您来到此地,也是为了保护楼里的人,不妨同我联手,我们一起制伏恶鬼如何?毕竟多个人也算多个帮手。”
我猜想净真这么说是有两种可能性,一,净真修为不高,没有把握可以制服那团祟气,但在孟旭峰队长面前又不好露怯,所以才准备利用我帮他收服祟气,二,净真是个坑蒙拐骗的假法师,一点修为都没有,根本无力对付那团祟气。
不然净真根本没有要开口请我帮忙的理由。
净真是孟旭峰队长请来的人,孟旭峰对我又多有偏见,我何苦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更何况净真这人看着表面和气,可眼神贼溜溜的,谁知道他在算计些什么,想让我帮他做嫁衣,门都没有。
所以我直接开口拒绝说:“净真法师谦虚了,我这三角猫的功夫哪能在您面前班门弄斧,我还是不要掺合了,省得误了您的事。”
净真似乎还想再劝劝我,但我没给他那个机会,我直接起身和杨耀安离开了净真的房间。
回去我自己的房间后,我让杨耀安找出来郑文颐让人拿来的三号住院楼的结构图。
祟气今晚是一定要除掉的,既然我来了这里,就断没有再让他害人的道理。
杨耀安坐在沙发边上,探头过来问我,“你看这个做什么?”
我盯着图纸淡淡道:“抓邪祟啊。”
“你不是说你不帮忙的吗?”杨耀安贱兮兮道。
我心想,这人的话怎么这么多,我刚刚明明只是说我不给净真帮忙,并没有说不除邪祟的啊。
但我没有同杨耀安解释的必要,因而同他道:“要你管。”
杨耀安这人有一点好处,不管我的语气有多冷漠,他都很少挂脸,大部分都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我递给他一叠之前画好的辟邪符,“每层楼梯口墙壁上贴一张,让人看着别被揭下来了,剩下的,你分给那些晚上值班的警察。”
杨耀安当着我的面从里面抽了两张,塞到他的深黑色西装衬衣口袋里。
见我冷冰冰地看着他,他笑了笑,“我是你的人,他们都能拿一张,我拿两张不过分的。”
我没说什么,毕竟我画的辟邪符多,杨耀安也的确是我在这楼里最信任的人,他多拿两张倒也无所谓。
杨耀安回来的时候,挑着眉告诉我说:“刚才我给那些警察散符的时候,净真突然跑过来,跟我要了两三张,我心想他哪来的那么大的脸,我才只拿了两张,所以我就只给了他一张。”
那辟邪符拿多了也没用,倒不如多给个人,所以我点了点头,“做得好。”
杨耀安掀起眼皮看着我,他说:“这是咱俩认识以来我第一次从你嘴里听到夸我的话。”
我愣愣地看向他,心想,果然,活了二十多年和活了四百多年就是不一样,我从来没有想过杨耀安会在意这种东西。
他继续凑过来小声问,“那个叫什么净真的,他是不是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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