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酸辣鱼
孙氏拿着装着胡麻油的罐子,调羹舀了平平一调羹,想了想,手一抖,抖掉了半勺,然后才将剩下的半勺油倒进锅里。
这年代,不管是荤油还是素油,都是贵重物品,得小心用着。
孙氏倒油的时候,手都紧张地发抖,这半勺油,平时得用半旬。
她咽了一口唾沫,用这么多油,这菜得多好吃啊?
然后,她就眼睁睁看着,那一点点油,一入锅,滋滋两下,连油烟都没冒一股,便被漆黑的铁锅吸收完了。
O((⊙﹏⊙))o懵逼!
孙氏的眼神立刻成了这样!
这年代,不只是人缺油,便是锅也缺。
为什么古代的锅容易坏呢?
因为缺油啊!
锅是要靠油养的!
炒菜的油会在锅面上形成一层保护膜,防止水侵蚀铁生锈,这样一口好锅才能养得好用的久。
但油价贵,大家都舍不得吃!
更舍不得那点点油花被锅吸收了去。
为了防止锅吸油,大家普遍的做法都是用水把菜煮熟,然后倒油凉拌,或者滴在汤里,在汤面上浮一层油花。
至于韩初一说的炒菜,孙氏知道,但她觉得那是大户人家,有钱人,家里油多得吃不完才会这样做的。
像他们农家人,炒什么菜?
清炖才是王道!
孙氏看着锅里那黑黝黝的锅底,想到那消失不见踪影的半勺油,只觉得心口滋滋疼了起来。
“初一啊,要不,还是不炒了吧?”孙氏打了退堂鼓。
“娘,娘,咱这油都下了锅了,现在不炒,那不更亏了?”
“可——”
“娘,没什么可犹豫的,等这菜做出来,你就知道了,这有多美味!”韩初一咽下一口口水,目光期待。
孙氏添了一口嘴唇,道:“我不知道这菜到底多美味,但我知道,咱们这油要是用多了,回头你娘娘知道了,肯定要请你吃暴炒栗子!”
“啧!”韩初一想到刘氏发现油罐子空了的表情,顿时打了个哆嗦,也有点打退堂鼓,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不去挑战一个家庭主妇和当家婆婆的权威。
“娘,算了,咱做酸菜鱼吧,辣子鱼先放着。这样,先拿个小罐子,熬一锅辣水出来。”她决定了,要做麻辣酸菜鱼。
“行!”孙氏连连点头,不祸害油了,她手脚都麻利许多。
将粗陶罐子洗净,装水,放水蓼草,盖上盖子,小火炖煮。
天气热,不一会儿,水就煮开了,随着水泡沸腾,一股独特的辛辣味传出来。韩初一嗅了嗅鼻子,没有辣椒味正,不过也不错。
熬煮了一段时间,看着罐子里的水蓼草变黄,孙氏将草捞了出来,又放入了新鲜的水蓼草。
几次三番之后,辛辣的味道已经传满整个厨房。
熬完水蓼草,孙氏又去大缸里扒拉出两大团酸菜,下水洗洗然后切成了大块。
孙氏按照初一指点的,将鱼切片,用生姜和大蒜腌制了起来。
煮了饭,就着先前的油锅,下了辣水、酸菜、生姜、大蒜还有鱼头鱼骨炖煮,煮到整个屋子都弥漫了一股奇异的辛酸辣的味道后,孙氏看了看日头,估摸着大家差不多到家了,才把鱼片都倒进了酸菜锅里!
不一会儿,韩家人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韩有牛一进屋子,就闻到了这股奇异的香味,他放下手中的锄头,一下子钻进了厨房,问道:“媳妇,你做了啥好吃的?”
孙氏笑了笑:“初一说的法子,做的酸辣鱼!”
“是酸酸辣辣,闻着可真不错!”韩有牛深吸一口气,眯上眼睛有些陶醉,然后就被呛地重重打了个喷嚏。
孙氏失笑,将人推出厨房:“你先出去吧,马上就吃饭了!”他们一家子都窝在厨房,没得以为他们都躲在这儿偷吃呢!
果然,刚将韩有牛推出厨房,便听到陈氏喊道:“大哥,你这是要和大嫂说得什么悄悄话呢!这一刻都等不了了,还要躲到厨房来?”
嘴巴说着话,眼珠子却朝着厨房四处瞄着!
韩有牛一笑:“没说啥,就是来问问,你大嫂做的什么好吃的?味道怎么这样香呢?香得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陈氏眼珠子一转:“大哥,那大嫂做的好吃吗?是什么味儿?”
韩有牛嘴巴一撇:“我又没吃到?”
但看陈氏眼珠子上下打量着,韩有牛笑脸渐收,“二弟妹,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你觉得大哥在偷吃?”
说完,气得转身就走了。
陈氏瘪瘪嘴,转身也走了,走的时候还低声嘀咕一句:“有没有偷嘴,谁做饭谁知道!”
孙氏气得浑身发抖,嘴巴嗫嚅着,最后却是啥也没说。
坐在饭桌上,你来我往,筷子飞舞!各个直奔面前那盆酸菜鱼!
孙氏夹了素菜,却是一下子都没碰桌子中央的那盆酸菜鱼汤,心道:“我不吃,放在饭桌上我都不会去吃,难道还会躲在厨房偷偷开小灶?”
韩有牛也很客气,除了给初一夹了两块,也就只给自己夹了一片,然后筷子就再没碰过装鱼汤的盆。
韩初一看得直摇头,这是该硬气的时候没硬起来,偏偏不该赌气的时候又暗自赌气。你这会儿不吃,其他人可不会少吃一块。
她扶着父亲韩有牛的胳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拿起汤勺,对准鱼肉多的地方,重重捞了满满一勺鱼肉,哗啦一下倒进了孙氏的碗里,然后又是重重一勺,倒进了韩有牛的碗里。
之后才把汤勺扔了回去。
这鱼是他爹下的鱼篓,是她拿回来的。
酸菜鱼的做法是她提供的,主厨的是她娘,凭什么他们都不吃?
两勺下去,盆里的鱼肉就少了差不多一半。
陈氏气死了,这都被大房两口子吃了,他们还吃什么?
刚准备说让公公婆婆管教下这丫头,怎么可以这么没教养?
分菜,也应该由他们长辈来分啊!
就看到一只粗糙的大手已经接过勺子,刷刷两勺,准确无误地将剩下的鱼肉捞了起来,分别倒进了韩山和刘氏的碗里。
韩有牛:“爹,娘,你们多吃点!初一这丫头懂事,孝顺,像她爹我!”
陈氏:“……”咳咳,到了嘴边的话,被她强行压了回去!
大伯的话,没问题!
初一孝顺爹娘,所以也给他们夹了鱼肉,他孝顺爹娘,所以把鱼肉都夹进了公婆的碗里,这逻辑没问题!
她现在要是攻击初一没礼貌不懂事,那不就是说她觉得初一孝顺爹娘这事儿做得不对?顺过来的意思不就是,大伯不该孝顺公婆?
这话要是说出来了,不说公婆会不会绕过她。就是她娘家爹娘还有大伯都饶不了她!大伯是读书人,娘家正满脑门心思想着通过读书改换门庭!
这不仅要会读书,还得有好名声。
要是出了一个觉得子孙孝顺长辈不对的逆女,她翁翁能直接让她爹把她逐出家门!
陈氏哽地咳嗽不止,韩有羊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说道:“有完没完了,要咳去一边咳去,没得影响了大家吃饭!”
咳咳!
陈氏刚缓过去的气又哽住了,然后爆发出了更大更急促的咳嗽声。
她咳得满脸通红,眼泪都呛出来了,可一抬头,却只见丈夫和儿子稳稳当当坐着端着碗吃着,没一个人说照看一下她,给她倒杯水!
陈氏有些心凉。
转过头看到大房三个人乐呵呵地吃着饭,陈氏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孙氏不过是一个奸生子,凭什么大伯对她那么贴心呵护啊!
PS
胡麻油,既芝麻油。芝麻油是最早的素用食油。芝麻大约是汉代传入中国的,《梦溪笔谈》:“汉史张骞始自大宛得油麻种来,故名‘胡麻’。”
至明代,植物提取的素油品种增多。《天工开物》记:“凡油供馔食用者,胡麻、莱菔(即萝卜)子、黄豆、菘菜子为上;苏麻、芸台子次之;茶子次之,苋菜子次之;大麻仁为下。”
胡麻每石得油四十斤,莱菔子每石得油二十七斤,芸台子每石得三十斤,菘菜、苋菜子每石得三十斤,茶子得一十五斤,黄豆得九斤。
一石就是一百二十斤,一百二十斤才得四十斤的油,出油率最高才34%,和现代的45-50%相比,出油率低了许多。而且古代的产量也很低。所以不管是荤油和素油,价格都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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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酸辣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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