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假日眨眼间就结束了,上沪的街头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新年的余味还没有散去,百货大楼的橱窗上依旧装点着春节时分贴上的红色窗花。
这个期间的上沪是特别的,家家户户有趣的商铺和百货大楼已经开始营业,而沪外地区需要涌入上沪务工的大批工人和白领却还未回潮,于是原本人头攒动的街头,只能看到还在享受寒假的本地年轻的学生们,也只有她们可以在上沪这个特殊的时期体会到上沪难得的闲适与平静。
然而今年的警察局却注定不会平静了。
“找到了吗?”局长铁青着一张脸问道。
何锵摇摇头:“我都问了,聂君说年三十晚上,她们几个人被孙乐梅给灌醉了,孙乐梅趁大家都睡着后,也就是大年初一的凌晨,一个人跑到派出所和交通大队查了一些资料,随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哦?”局长皱起了眉头,“她的几个徒蒂肯定知道点什么,没和你说?”
“师父,您是知道的,她们几个能知道什么呀,无非就是疑似贾普的消息呗,这些年孙乐梅闻风而动,追查这个案子的线索,现在能让她消失的,也只有这一件事了。”
“废话!这还用得着你说!”局长又一次瞪直了眼睛,“她这次又走了一个星期,关键是,以往她虽然查案,可是每周多少还是会来警局报道一两次的。可这次好像有些反常。”
“您是怕她又扑了空,给咱们添麻烦?”何锵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我不怕她又被什么假消息骗了,反而怕她这回真遇到贾普,别再出什么事,你懂不懂我意思?”
何锵仔细想了想,顿时挤出一个笑脸:“懂了师父,三年后的犯罪分子再次作案,把当年的受害者家属也害死了,那我们上沪警方这下可是彻底没脸见人了。”
“知道你还愣在这里,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懂不懂?”
“懂懂懂!交给我了师父!”何锵敬了个礼,赶紧从局长办公室里退了出来,站在门边长吁了一口气。
他们分析的没有错,这个世界上能令孙乐梅突然消失的也只有追查贾普的下落这一件事了。何况孙乐梅现在又跟进了录音这条线索,她消失的这一个多星期,就是在按照录音当中出现的车祸地点,推算贾普等人的来路。
他们从哪个方向来的?又要去哪里?是什么令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通缉他们的龙之国上沪?他们难道不怕被抓?或者他们就是不怕被抓的,上沪也许有他们的保护伞,有个连警察局局长都不知道的,天大的靠山?
录音里,他们因为车祸不得不绕远路,说明他们对上沪的地形非常熟悉,正如同过去每一次在上沪犯案一样。看来现在的贾普,对上沪各条道路的熟悉程度,又比以往更甚了。甚至,孙乐梅推测,对方对于上沪地形的掌握,已经达到了了熟于心的程度。
为什么会这么熟悉?难道……难道他们已经来上沪藏身很久了?
又或者,他们从头到尾都根本没有离开过上沪?!
想到这里,孙乐梅只感到一阵不寒而栗。她裹紧了棉衣领子,在上沪百货大楼的天台上,用望远镜紧盯着下方川流不息的马路上每一辆来往的车辆,心里暗暗盘算着。
无论他们有什么靠山,或者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密谋与计划,这都不重要。因为这一次,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早在和世界警察合作第一次合作抓捕贾普的行动中,孙乐梅就已经发现了对方善于利用离地位置的特点。她也早就有过打算,为了避免警方再一次遇到同样的问题,必须抓紧时间将上沪的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区域吃透。
然而即便有了这样的想法,但真要走遍上沪每一条街道,了解每一个区域,掌握所有交通枢纽,如此庞大的工作量也根本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间就完成。
贾普之所以可以轻易地将警方耍得团团转,正是因为他事先避开警方的耳目,提前踩好了点,造成了两方对于区域和道路认知上的的不对等,这才令警方一次次陷入了被动。
只不过在那个案子里,孙乐梅完美地完成了任务,贾普又被押解出境,而她也很快又被其他繁重的任务所淹没,所以提前掌握上沪所有地理布局这件事才被搁置了。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就因为这次搁置,直接导致了后来贾普二度利用上沪的地理位置作为掩护,害死了自己一家人。
从那之后,孙乐梅痛定思痛,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一边搜寻贾普的下落,一边正式开始亲自丈量上沪的所有区域。
如今的她,就算只是闭着眼睛,也能在第一时间从脑海里勾勒出一幅四通八达的上沪交通图。
她更加可以不假思索地将每一条道路途径的公交站、加油站、厂区、学校、著名地标、道路起点终点,以及所有的交汇路段一字不落地背诵出来。
现在的孙乐梅,与其说是上沪的活地图,不如说她是一个人脑GPRS更为贴切。
她的眼睛就是卫星的探头,她的耳朵就是信号塔,她的大脑就是卫星主机,而她的记忆力就是整个数据库。
三年,她被踢出刑侦大队,将局长夫人送回的茅香塞进大厅门口处寒酸的办公桌柜子里,去人事处低声下气仔细打探了每一个徒蒂的归宿,放下了所有的后顾之忧,此后,便不分寒暑,独自承担起所有的非议与冷嘲热讽,开始了她的查案和记录之路。
三年里,她踏破二十三双运动鞋,皮肤晒伤冻伤九次,掉进河里三次,迷路五十八次,崴伤脚踝一次,被流浪汉和精神病人突然袭击并试图□□八次,感冒发烧两次,用旧用破用丢的地图一百七十六张,养病二十八天,休息零次。
休息,零次。
孙乐梅缓缓放下手中已经被摩挲得掉光了漆面的望远镜。
她等的,就是今天。这个机会终于近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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