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蕴看着对话栏上面的“对方正在输入...”
但好久，都没有什么消息蹦出来。
她也没放在心上，合上手机，拎着行礼回到了公寓。
在LCF上学四年，沈知蕴依然适应不了雾都的天气。
七月正值盛夏，但是英国多风多雨，天气变化很大。尤其昨天还在济州岛穿着漂亮的小裙子，今天就要穿上打底的棉毛衫，像沈知蕴这样特别怕冷的，还要外面再套一件防风大衣。
世界有种割裂的感觉。
离开半个多月，屋里积了薄薄的一层灰。
沈知蕴带上了围裙，打扫了一下卫生，重点是卧室的卫生，最后还换了新的四件套。这会她已经有些饿了，打开冰箱拿出鸡蛋和番茄，准备简单做个番茄鸡蛋面。
先炒熟鸡蛋盛出来，油热下葱姜丝和西红柿一起炒出汁水，鸡蛋放进去混炒后，沈知蕴只放了点生抽，就可以出锅了。她不喜欢在菜里加水下面条，而是额外用小锅下了白水面条，煮熟后倒掉水，直接把放菜的锅往里一倒。
可以少洗一个碗。
开着ipad看搞笑综艺，就着小锅吃面，还有从济州岛带回来的零食，生活就是这么的美好。
然后她看到了妈妈的来电显示。
沈知蕴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消失了，静静地看着手机振动，不太想接，又不能不接。想起有一次没接电话的后果，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接了微信视频，然后把手机靠在抽纸盒边。
沈母穿了一件深紫色旗袍，头发干净利索地盘了起来，没有散落的发丝。她的视力有些不好，所以鼻梁上卡了一副老花镜，由于这几年的生活条件不错，面容白皙干净，唯有笑会生出些皱纹。
“蕴蕴，在吃饭啊。”
沈母凑近一看，顿时有些不悦：“说了多少次，吃饭的时候筷子不要搁在碗上。”
“急着接你视频所以忘记了嘛。”沈知蕴笑道，伸手将筷子放在筷架上。
“我听你姐姐说，毕业后你要回国是么？”
“是的妈妈。我想做一些传统文化的衣服，相比而言，可能国内更适合我。”
“这些我也不懂，但是国内的工作不太好找，尤其服装行业，女孩子很辛苦的，又不稳定，对象都不好找。”
“你爸爸生前还有几个来往频繁的朋友，我看看能不能托人走关系，让你进学校当个老师、辅导员什么的，说起来也体面。”
沈知蕴呼吸一滞，心不由得提了上来。“妈妈，国内学校很卷的，我一个本科生还是服装专业，怎么能进去？现在网络很发达的，再给叔叔们添了麻烦就不好了。”
“这个事你就不用管了。”
沈知蕴还想在说些什么，只是看到那张脸，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沈母的眉眼舒展开来，依稀能瞥见年轻时候的娟秀。“家里的那套房子还在，你先回去住着，等你稳定下来我也回去，可以照顾你。”
沈知蕴自己都能独立出国留学生活了，哪里还需要父母的照顾。况且...她心有不安，“妈妈，你这样很伤姐姐的心，她在香港很孤单的。”
“你姐姐是个好孩子，很好很孝顺，但是香港是你姐姐姐夫的家，不是我们的家。”
沈母不以为意。“这些你小孩子家家就不要操心了。”
“太太，该休息了。”画面外突然插入熟悉的菲佣的声音。
沈知蕴松了口气，赶紧点点头：“妈，你先休息，有空再说。”
挂掉电话，她心头像压了块石头似的，坠地难受。
为什么不问问她的意见呢？出国也是，两人直接就做决定了，完全没有想象过一个口语普通的女生是怎么在异国他乡生活下去的。除此之外，沈知蕴还要担心自己的开销会不会给姐姐带来负担，学习以外还要奔波于工作和实习。
现在好不容易毕业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却并没有被尊重过。
委屈有时候来得如此莫名其妙，沈知蕴忍住自己即将溢出来的酸涩，静静体会着这波情感体验。不久，情绪散去，心里又涌上一股硬气：都说她不行，可她偏偏要行一回。
沈知蕴从橱柜里拿出杯子，手冲了一杯咖啡，又倒了一瓶牛奶进去，简单版奶茶就做好了。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抱着ipad，坐到了客厅沙发上。
脚一踢，腿一盘，拉过沙发上的小被盖住下半身。沈知蕴喝了口咖啡，绵延的苦涩在口中蔓延，她登上procreate，重点标记一些还没有卖出去的设计稿，然后重新画图。
直到眼睛酸涩通红，沈知蕴才放下笔。一看窗外，天还是亮的，差点以为自己熬了个通宵。
沈知蕴摸了摸手机，打开一看，晚上九点半了。她自言自语道：“还以为现在是下午六点呢。”
合上屏幕，沈知蕴揉了揉手腕，倒着躺倒沙发上,陷在柔软的抱枕里，摸过小被的手机玩了起来。
她看了看置顶“淡黄的长裙”，消息还停留在六月初。这群一共就三人，除了沈知蕴，还有吴璇和宋雅云。其中，只有宋雅云家里从事服装行业，有一个完整的织布、打扮、绣花、印花、生产一条龙的服装厂。
宋雅云又是独生女，回国后接手厂子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沈知蕴设计方面稍显平庸，但配色极其亮眼出挑，吴璇则是更擅长穿搭和协调。三个女生校园时期就常在学校碰见，后来更是小组作业多次合作，自然萌发了一起合开服装工作室的想法。
只是下半年忙于毕业设计，大家对于毕业典礼前的这段空白时间各有安排，以至于到现在都对不上安排。
沈知蕴揉揉发红的眼睛，在群里发了个条消息：“宝子们，我回来啦。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退出对话框，她这才发现宁静致远回话了。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小红书上聊天很大胆，微信上却是一片岁月静好的老干部风格。
头像是妈妈辈常用的那种荷花头像，一朵白莲绽蕾盛开，模糊了背后成群娇嫩的荷叶。点进朋友圈，也都是转发一些医学类的科普。
沈知蕴心头滑过一个“6”。
她点开微信。
【宁静致远】：女S？
【宁静致远】：/微笑。
沈知蕴不由露出“痛苦面具”，如果说她之前还有点心气和好奇心想要试试，接完母亲的电话和熬夜画图后，大脑和身体就已经被掏空了，挤不出一滴了。
但是看着对方这副老干部模样和似乎有些挑衅的表情，沈知蕴的气又起来了。
【sun】：怎么?不行么？
【sun】:看看。
对话栏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宁静致远】：你想看我？确定？
沈知蕴冷哼，手指噼里啪啦地在屏幕上敲出一行字。
【sun】：怎么怕了？
对方许久没有发来消息。
沈知蕴感受到一种孤独求败的感觉。
日出东方，霞光晨炙照苍穹，天空仿佛一幅唯美的油画。
官望垂眸搅动着手里的小米，洗净两遍后，往砂锅里添了一壶水，然后插电煮粥。他坐在台案上，手指下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眼底滑过一抹深思。
不久，官望收回目光，他起身，拿起手机抬腿朝衣帽间走去。
沈知蕴的手机很快收到两则消息。
【宁静致远】：图
【宁静致远】：没脸了。
没有什么精致的构图，甚至稍显随意。照片上，穿着白衬衫的男生靠在落地窗上，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骨。最抓人眼球的是，衣领到胸口位置春光乍泄，一只手抓在胸口露的肌肤上。那双手，也是骨节分明，白皙修长。
沈知蕴啧啧称奇，这男人好会勾引，还知道自己没脸。
她还小心眼地挑刺。
【sun】:我喜欢男生的手上青筋明显。
【宁静致远】：皮下脂肪很低，青筋明显、从医学的角度来说，有可能是肾气不足或者消化功能不好，建议就医。
【sun】:从科学的角度来说，你在胡扯。
【宁静致远】：我是医生。
【sun】:那更刺激了，我是病人。
【宁静致远】：你生病了？
【宁静致远】：哪里不舒服？
沈知蕴微微一怔，觉得有些莫名的愧疚。
【sun】:没。睡了，晚安。
官望抬头看着窗外的朝霞，而雾都却是深夜，中间仍然隔着八个小时的时差。
他抬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了过去，又垂头慢悠悠地回了两句。
【宁静致远】：晚安。
【宁静致远】：早安。
次日醒来已是下午。
沈知蕴醒来，就感觉头昏昏沉沉的，不甚清醒。除此之外，小腹还有些隐隐作痛。
她起身一看，就看见新换上的碎花床单染了一小块血迹。
沈知蕴罕见地爆了一句粗口：“**！”
她先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把脏裤子和床单皱成一团扔进盆里，倒上洗衣粉用水泡着。即便换上新的四件套，沈知蕴的心里仍然不是很舒服。
她躺在沙发上，又给自己定了晚饭。中午定，晚上到，简称中晚饭。
没过一会儿，她就睡过去了。
再次叫醒她的，是门外一直在响的门铃。
沈知蕴裹着小被，脸色苍白、拖拉着脚步过去开门。
她麻木地想，母亲虽然唠叨又古板，但有一件事真是说对了。大早上见血真的预示了一天的倒霉。
不然为什么，沈知蕴会在门口碰上自己的前男友？她一点都不想知道对方来干什么，只觉得有些烦躁，神烦。
这不是只针对陆承宣，是针对每一个出现在此时的人。
两人谈了两年多，有些东西很有默契的。见她这般模样，陆承宣也有些难受：“你还好么？”
“不好意思打扰你，我的车钥匙落在你家了。因为你没有回来，我也不好擅自开门。”
沈知蕴这才想起来，对方是有自己家里钥匙的。她退后一步，裹紧了小被，恹恹开口：“你自己找吧。”
陆承宣从鞋柜上拿起钥匙放进兜里，然后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小黄姜，掰了一下块姜切成细丝和水一起煮着，又熟练地低头从橱柜里翻出红糖，夹子取下，倒了三勺进去。他盯着水开以后，又单手打了个散鸡蛋。等盛出来后，往里撒了些黑胡椒。
沈知蕴偶尔不舒服的时候，陆承宣就会煮上这样的一碗水。虽然味道很奇怪，但是喝下去暖暖的，肚子会舒服很多。
陆承宣用毛巾端着滚烫的红糖水放在沙发的茶几上，“虽然分手了，但也有些同学情谊在。所以这碗汤，你还是可以喝的，对吧。”
沈知蕴抬头，那张眸子清透明亮。大约是此时脆弱，又染上些许温柔。
她说：“陆承宣啊，对不起。”
出圈了，果然就写不出来了。
惆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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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勾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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