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若有人这般,朕定是要割了他的舌头。”姬恒安眼神一凛,“不过念在吴侍郎是初犯,朕可以饶你一马。还有什么疑问吗?”
“臣…”吴侍郎背后的衣襟早已被冷汗浸透,“谢陛下。”
姬恒安轻描淡写决定了吴家父子的命运,转头冲陆灵溪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皇后啊,以后遇到这种事,直接让人拖出去打就是,打死了,朕给你兜底,何须你如此劳心?”
“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可以开席了吗?”姬恒安清冽的嗓音混着吴睐的惨叫声,传进在场每一个人耳中,听得人遍体生寒,“将他的嘴堵上,可别扰了大家吃席的兴致。”
有了吴家父子二人这遭,众人入席后安静异常,没人敢说一句话,生怕哪句话触怒到姬恒安。
酒过三巡,教坊司的乐师们入场奏乐,与林倾婉一抱之缘的蒙眼女子也在其中。
蒙眼女子换了一身藕粉色纱衣,手持琵琶,坐在中心。她面朝正方,手指仅凭记忆和听觉弹奏,音节流畅地拨出,动听非常。
众人的注意力却不在她的演奏上,大家瞧瞧她,再瞧瞧坐在皇帝身边的淑妃。
有人小声开口:“你觉不觉得,中间这个跟淑妃娘娘长得…好生相似啊?”
“你也觉得吗?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蒙眼女子虽只露出半张脸,可她的骨骼走向,鼻子嘴巴都与座上的淑妃几乎一致。
巧合的是,淑妃早年也曾在宴席上蒙眼弹过琵琶,给许多人都留下深刻的印象,此时再瞧这蒙眼女子,便更觉相似。
淑妃本人明显也意识到这点,她紧盯着蒙眼女子,手指不自觉握紧。
姬恒安冷声打断奏乐:“庭下蒙眼弹奏琵琶者,是何人?”
蒙眼女子放下琵琶,跪地回应:“回陛下,小女名姜瑾,是教坊司新来的司乐。”
“你说你叫什么?”姬恒安站起身,“哪个姜,哪个瑾?”
姜瑾鞠躬:“回陛下,姜茶的姜,瑾瑜的瑾。”
“姜瑾?”林倾婉小声重复。
“姜瑾?!”身边传来秦沐风的惊呼声,“那不是淑妃的姓,前四公主的名?!”
林倾婉转头看向秦沐风。
“你不知道吧?”秦沐风不知林倾婉失忆的事,只当林倾婉是疑惑,她用手遮住嘴,凑到林倾婉耳边,“其实四皇子本来是五皇子,他上面其实还有个姐姐,也是淑妃所出,名姬玉瑾,是皇上最喜爱的公主。”
“五年前,姬玉瑾无故失踪,找寻无果,坊间流言四起,皇上不得已将这位公主移出玉蝶,这才让五皇子成了四皇子。”
“这样啊…”林倾婉点头,神色平静。
姬恒安缓步走下主位,边走边打量姜瑾:“这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回陛下,小女幼年走失,被如今的养父捡到,养父捡到小女时,小女身上穿着绣有姜字的里衣,身上还挂着一块刻有瑾字的玉牌。”姜瑾似乎没感受到姬恒安的靠近,依旧不疾不徐地说着,“养父猜测这是小女亲生父母给小女留下的,便为小女取名姜瑾,希望小女将来能找到自己亲生父母。”
“她在说什么?”秦沐风捂嘴,“她这是暗示自己是走失的公主吗?
林倾婉伸手轻拍秦沐风的手:“小声些。”
“大胆!”姬恒安在姜瑾面前站定,“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欺君可是大罪。”
姜瑾慌乱跪拜:“回陛下,小女所言句句属实,万不敢欺君罔上。”
“你怎么证明?”姬恒安声音冷冷。
“回陛下,小女所说的里衣和玉牌就在小女所住厢房内,陛下可派人去取,以证小女清白!”姜瑾语气染上几分焦急。
姬恒安挥手唤来宫人。
宫人照姜瑾所说前往她所住的厢房,在她床榻上找到一个木匣,匣子里正是姜瑾所说的两样物件。
宫人去而复返,将物品呈给姬恒安身边的贴身太监。
太监接过物品仔细打量,良久,凑到姬恒安身边耳语:“陛下,这东西瞧着是真的。”
姬恒安一愣。
“您看这里衣的布料。”太监将里衣呈到姬恒安眼前,“这布料产自北狄,臣记得,五年前北狄战败,曾上供一批布料,数量不多,您全赏到淑妃宫里了。”
“还有这枚玉牌。”太监呈上玉牌,“当年四公主的玉牌是臣看着陛下亲手雕刻的,陛下刻‘瑾’字最后一横时,收尾向内勾了一下,这枚亦是如此。”
姬恒安接过玉牌,握在手里反复查看。
太监说得不错,姬玉瑾的玉牌是他亲手刻的。正因如此,他才越发不可置信:手里这枚玉牌,不论是手感还是雕刻习惯,确实与他给姬玉瑾雕刻那枚一致。
他几乎可以确认,这就是他雕给姬玉瑾那枚。
姬恒安再次看向姜瑾时,眼神不复先前那般凌厉,多了几分狐疑、震惊,甚至还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兴奋。
他扶起跪在地上的姜瑾:“你是几岁被养父收养的?你的养父是什么人?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姜瑾不知姬恒安此刻复杂的表情,感受到他的触碰,姜瑾微微夹住肩膀,有些不自然:“回陛下,小女十岁被养父收养,养父是个普通的农户,家里虽不富裕,却也能吃饱穿暖。”
淑妃不知何时来到二人身边,她看过姜瑾所说的里衣和玉牌,转头向皇帝低语:“陛下,这…宴席还没结束呢,不可耽误,陛下何不将此人先留在皇宫,是不是玉瑾,待国师归来,一验便知。”
姬恒安点头表示赞同,命人先将姜瑾带下去,随淑妃重新回到主位:“都别愣着了,宴会继续。”
林倾婉盯着姜瑾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阵风刮过,吹起姜瑾的衣角,她步履从容,徐徐前行。
良久,林倾婉兀自笑了:“今夜的风,有些大呢。”
……
天色渐暗,赏花宴结束,上官棈与林倾婉并肩走在宫道上。
两家长辈是至交,府邸都在京南,即便林倾婉与上官榆之间有些摩擦,却不影响她与上官棈的关系。两人一起回家,并不奇怪。
上官棈侧头看向林倾婉,瞥见她手里攥着东西,出声询问:“手里拿得什么?”
林倾婉举起手中的物品,展示给上官棈。
“木簪?”上官棈歪头。
“嗯哼。”林倾婉低头摆弄木簪,“阿玲做的,不是普通的木簪。”
说着,林倾婉转动木簪上一朵小花,瞬时,几根银针从木簪内部飞射而出,向上官棈刺去。
上官棈反应迅速,侧身躲避,银针直直飞向不远处的一棵树。
躲在树上的人被银针扎个正着,纵使他极力忍耐,还是发出轻微的声响。
“树上有人。”意识到这点,上官棈立刻掷出一枚飞镖,可还是晚了,飞镖掷空,扎在树枝上。
“哪来的老鼠,跑得倒是挺快。”上官棈走近那棵树,将飞镖收回来,“得传个信给锦衣卫,让他们去查。”
林倾婉走到他身边:“那可得让他们速度快些,银针上抹有我制的毒,没有解药,他可能活不过今晚了。”
“阿婉,你真是…”上官棈轻叹口气,“罢了,三公主可真是心灵手巧,她做得这木簪是个不错的暗器。”
林倾婉轻笑:“低头。”
上官棈不解,但是照做。
林倾婉拿出另一支木簪,轻轻插在上官棈发间:“不错,挺合适的。”
上官棈抬头,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给我了?”
“阿玲做了两支给我,一支里面可以藏针,另一支里面藏了刀。”林倾婉把手里的木簪收起来,“用法是一样的,不过刀我用不到,便宜你了。”
“本来啊,阿玲今晚还邀请我在宫里住下呢。”林倾婉重新踏上宫道,“要不是你突然回京,此刻我们已经歇下了。”
上官棈跟在她身后:“我的错?”
“不然呢?”林倾婉挑眉。
“好吧。”上官棈语气里掺着几分无奈,他含着笑,侧身向林倾婉鞠躬赔罪,“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打搅你们的二人世界。”
上官棈刻意将语调拉长,说出的话平添几分喜感,林倾婉被他逗笑。
上官棈顺势从佩囊里掏出一块玉,抛给林倾婉:“赔礼。”
林倾婉接住,掂在手里打量。
这块玉通体雪白,光泽莹润,一看就是好东西。
“哪来的?”
“前两日从大夏军师身上射下来的。”上官棈合上佩囊,“据说带在身上可以御寒,知你畏寒,便带回来了,希望有用。”
“世上还有这种东西?”林倾婉将玉收好,“话说,你什么时候回京的,我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
上官棈深吸一口气:“昨夜往京中赶,今早到家,在家小憩了一会儿,醒来直接来参加赏花宴,累死我了,没来得及给你传信。”
林倾婉惊讶:“回得这么急?遇到什么麻烦了?”
上官棈张开嘴,瞥见远处的人影,又将嘴合上,直视前方。
林倾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站在不远处,正望向她和上官棈这里,是姜清泉。
“麻烦来了。”林倾婉瞧着姜清泉,心底的不满充斥在眼眶。
“刚才席上没吃好吧?”上官棈停下脚步,“我去阳春楼开桌新的,等你来了我们边吃边聊,如何?”
林倾婉不情不愿地答应:“那好吧,你先去,我马上就到。”
“万事小心。”上官棈嘱咐林倾婉一句,转身走另一条宫道离开。
见上官棈走远,姜清泉立刻上前:“阿婉。”
林倾婉心里泛起一阵恶心:“别叫我阿婉。”
“你别这样,阿婉。”姜清泉脚步顿住,“我知道没跟你商量就求旨娶你是我心急了,但你要相信我,我有不得不娶你的理由,我是在救你。”
“我说了别叫我阿婉。”林倾婉再次强调,语气染上几分不耐,“你此番令我受众人非议,成为京中谈资,居然还好意思说是在救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我有仇,你害我呢。”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过会这样。”姜清泉疾步靠近林倾婉。
林倾婉向后退步,与姜清泉拉开距离:“你不是故意的?你没听那些人都怎么说我们吗?”
“你想与我议亲,大可在我定亲前,光明正大登门,我未必就会拒绝你。”林倾婉眉头紧皱,“可你直接越过我向圣上求旨赐婚,陷你我于不仁不义之地,更是将上官榆推上风口浪尖,你觉得这样做好吗?”
[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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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皇家赐婚[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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