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符轻轻呼出一口气,看了眼叶苍房间的方向,伸手关掉呼吸灯,世界顿时黑暗一片。
第二天起床,他像往常一样,下楼到餐桌前,看到的第一眼就是叶苍的背影。
他无声地笑了笑,在叶苍转身的瞬间脸上恢复成清朗淡然的模样,调侃:“辛苦了,田螺小伙。”
叶苍抿嘴笑了下:“感谢您的收留,善良的处长。”
两人相视,卫符低笑,叶苍勾起嘴角。
吃完早餐,两人一起到特事局外勤部办公楼后分开,两人办公室并不在同一层楼。
卫符上楼后到隔壁找傅蔺江,难得竟然没有在办公室看到他人,邮箱里也没有他的请假消息,他今天大抵要旷工。
想到昨晚他喝的那些酒,卫符表示理解。至于旷工不旷工的,谁也不缺工资那三瓜俩枣,主要影响只是怕上级对此印象不好,但傅蔺江的直属上级就是他。
卫符回到自己办公室,开始处理今天的事务,不知道是昨晚喝酒又熬夜眼睛太疲惫还是什么原因,他的眼皮一直在跳,左右轮流跳。
他坐在电脑前按太阳穴,思考自己要不要给自己算一卦,可他卜算从来不算太准,遇到自己的事就更是,遂不打算再管。
又写了一上午报告,下午出外勤任务,收队回来已经黄昏。
卫符回办公室换衣服,从电梯到他的办公室会路过傅蔺江办公室,他面无表情走着,眉间有些疲态。
路过傅蔺江办公室,夕阳最后一缕光照映进来,在卫符面前缓缓消失,他脚步猛地一顿,看着门上三长三段刚好六段光消散。
他猛地看向光的来处,是办公楼外的树木将光分割。
一瞬间,卫符心脏狂跳,立刻掏出手机拨打傅蔺江的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电话,他转身就下楼,电梯停在上一层楼,还是往上走的标志,卫符只看了一眼,立马走楼梯下楼,大步流星走到停车场。
叶苍已经在停车场等着,见卫符面色冰冷走过来,下意识收起手机站直了:“处长,怎么了?”
“上车,去老傅家。”卫符快速说,一边迅速拉开驾驶座车门上车,还没坐稳就已经启动发动机。
叶苍不明所以但立马上副驾驶,几乎他关上车门的瞬间车已经启动往前像箭一般射出。
“把警报灯挂上。”卫符叫副驾驶的叶苍,叶苍立马翻出警报灯,打开车窗放到车顶。
闪烁的红□□带着刺耳呼啸,卫符迅速驶出特事局。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急?”已经下班时间,特事局有人看着挂灯呼啸而过的黑色奥迪皱眉。
“6658...是三处卫处长的车。”
“快快,快点去吃饭,今晚搞不好要加班!”
挂着警灯,黑色奥迪一路畅通无阻,卫符甚至连闯好几个红灯,身后跟上好几个交警,一脚油门又甩开他们。
叶苍系好安全带,拉着车扶手偷偷看卫符的脸色,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敢问。
又闯过一个红灯,卫符一贯沉稳的眼中倒映前车尾灯的红光。
三长三短的夕阳不断在他眼前重复,耳边是无人接听的电话。
卫符飙车到傅蔺江楼下,傅蔺江家距离他家不远,但不是别墅区,是大平层,他帮卫符录入了访客证明,靠着刷脸卫符一路畅通无阻,叶苍不必说,自觉戴上了隐身符。
两人进入电梯,卫符再次刷脸,三十五层的键自动亮起。
卫符从上车后就一句话没说过,叶苍看他的脸色也不敢多言,一时间安静得只能听见电梯上行的声音。
电梯停留在第三十五层,卫符走出去,这小区是一梯一户,出电梯转弯就看见傅蔺江家大门。
卫符走到门前,顿了一秒才用指纹打开大门。
“滴——”
门打开,一股带着血腥的凉气扑面而来,卫符快步走进门越过玄关,一眼就看到客厅中一个人背对着门口坐在椅子上,身下是一滩已经干涸的血迹,蔓延了半个客厅。
喉间似乎长出千根刺一般,连最简单的吞咽都变得困难无比,卫符的手控制不住颤抖。
他一步一走走向那道人影,绕到正面,傅蔺江毫无血色的脸上是痛苦的表情,**的上半身仿佛被血糊住,从泛白的肉和暗红色凝固血块可以看出他身上有无数道伤口——他是被凌迟,血尽而亡。
三长三段,绝卦:天地否,阴阳隔绝,万物不通。
天色已经彻底昏沉,太阳落,太阴升,城市闪耀的灯光穿过巨大落地窗落在客厅站立的人背身上,坐着的人被笼罩在阴影里,陷入无边黑暗。
极端的愤怒和悲伤让卫符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伸出颤抖的手抚摸傅蔺江已经冰冷僵硬的脸,背光冰冷的面容让叶苍觉得恍惚。
特事局前所未有忙碌起来,本来这年景就忙,特事局高层竟然有人被虐杀身亡,三处处长暴怒,傅处的案子被列为最高等级。
但追查却没有想象中艰难,通过现场的气息,卫符很快追查到一个已经化成人形的恶灵,竟然是前段时间游乐园幼儿失踪案的涉案者。
经过审问,原来当初游乐园一共有两个已经成型的灵,其中当初被抓到的那个恶灵是所有案件的凶手,另一个却没有犯下任何案件,按照灵力的属性来说,两个月前,这是一个善灵。
审讯室内,恶灵变换成傅蔺江的样子坐在审讯椅上,面上露出张狂的笑容,一双血红色眼瞳闪烁着异样的光。
卫符站在它面前翻看手中的案件记录,情人节晚上聚餐完傅蔺江驱车与霁风琦一起回家,两人住在一个小区同栋不同层,霁风琦在三十六层。
监控显示两人都安全回到了自己家,随后一个小时监控没有任何异常,一个小时后从小区门口开始,一路到傅蔺江家门口,沿途监控摄像一路失灵,但又很快恢复,调查结果是因为恶灵的特殊磁场导致他路过时监控会失灵。
这种情况常有,所以很好判断。
接下来傅蔺江屋内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但他身上每一道伤口都是面前这个恶灵的气息。
卫符抬起眼,注视被困在审讯椅上不得动弹的恶灵,即使他癫狂挣扎,但仍旧不能改变,这只是一个小小恶灵的事实。
只是一个小小恶灵,在他手心走不出一个回合。
卫符看着变幻成傅蔺江的模样挑衅他的恶灵,声音平静而冷淡,问他:“为什么要虐杀傅蔺江?”
恶灵闻言发出怪笑,卫符看着它用傅蔺江的脸狞笑,挥手就打散了它的人形,恶灵惨叫一声变成一团雾状的气,仍旧困在审讯桌上不得离开。
恶灵被面前人类轻易打散自己的事实激怒,发出雷霆一般暴怒声音:“你们人类能轻易灭灵,灵怎么就不能杀你们人类?你们都该死!”
“轻易灭灵?”卫符轻声重复,“你在为你那个恶灵同伴报仇?”
恶灵没有说话,又发出一阵阵怪叫,无比尖锐刺耳,在审讯室内回荡,带起阵阵回音。只是这声音中除了愤怒张狂,还有一丝悲戚。
“人类一般不会主动伤害善灵,善灵很容易能修炼投胎,但伤害过人的恶灵无法通过自然投胎被孕育成人魂,那个恶灵他吞噬了七个人类孩子,包括血肉和神魂。”卫符看着面前的一团雾气,“它有错在先,你有什么理由复仇?”
恶灵却听不进去他的话,只一味尖叫:“你们杀了他!你们杀了他!”
审讯室外间戴着耳机监听的赵丛忍不住脱下耳机,双手紧握成拳,双眼赤红。
恶灵的声音无比刺耳,但卫符却好像丝毫不受影响,他看着面前翻涌的雾气,心中满腔怒火好似无处落地。
这恶灵并没有人类的理智,思考能力甚至连孩童都不如,偏执得像一种抽象的情绪,杀了傅蔺江的就是这种东西。
卫符翻手,一张三昧真火符燃烧,他将燃烧的符纸伸向审讯椅,在符纸上的火即将掠到自己指尖时松开。符纸掉落到恶灵身上顿时像获得了新的燃料,熊熊燃烧。
恶灵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但无济于事。
卫符和审讯室外间三处所有人都注视着恶灵被一点点焚烧殆尽,没有留下一点余灰。
但他却没有报仇后的解气,反而觉得心中空了一大块。
傅蔺江被恶灵吞噬,神魂俱灭,他连想看看他的转世都做不到。
他,彻底消失了。
卫符闭上眼,沉默站立良久,才重新睁开眼往外走。
叶苍也在审讯室外间,见卫符走出来立马上前,将臂膀中的外套披在他身上,京市的春天风很凉。
傅蔺江死后,卫符失去了周末,或者说他自己放弃了周末更贴切。
他不停工作,出外勤,冗长的报告也不写了,部长问责他直接掀翻了桌,指着他的鼻子骂形式主义,说三处上下除了必要的、简短的报告总结,所有人不会再多写一个字,有这时间不如多执行两个外勤任务。
由此拉开特事局整顿第一枪,各部门纷纷效仿。
但少些报告并没有特事局的工作变得轻松,反而越加繁忙,尤其是外勤部。
这个春天,好像有一颗深埋地底,名为混乱的种子已经穿过岩石和土壤破土而出,借着春雨疯长。
三处就连叶苍也开始单独执行任务,因为人手实在不够用。
他和卫符不再同进同出一起上班,他们的时间已经忙得错开,卫符没再吃到过他做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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