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符面色一变,但他的确只带了这九张镇魂符,此时他手中符箓已不多,剩下几张都是攻击力极强的符箓,耗费灵力也巨大。
那几张符箓一旦出,便是生死局。
还不到这个地步。
他扯下手腕上一直戴着的紫檀念珠,手串被暴力拉扯断裂,上面的佛珠却没有坠落到地上,而是向叶苍飞去。
五十四颗佛珠按照一定的规律轨迹环绕叶苍,每一颗佛珠上都有金光闪耀。
又是一个困阵。
佛珠的出现阻止了黑雾蔓延,卫符心下稍松,这是他一直温养的本命法器,应该没那么容易被破,但叶苍的实力远超他们的调查,这不对劲。
叶苍的出生证明和成长轨迹十分完整,但他成长经历特殊,也不是不能造假,这个人,真的是叶苍吗?又或者他还有什么经历和奇遇没有被他们查到?
卫符忽略掉心中的失落理智思考,但下一秒,他的唇边便溢出一缕鲜血——胸中剧痛。
巨大的气场震荡在他体内发生,消化道出血,胸腔内内脏仿佛都要被搅碎——是反噬,本命法器被毁的反噬。
昏迷前卫符最后一个念头是,今天就算他带够了九九八十一张镇魂符,怕是也镇不住叶苍。
特事局三处,或者说整个特事局都乱成了一锅粥,在三处副处长傅蔺江死后不到三个月,处长卫符失踪。
和负责后勤的傅蔺江不同三处处长卫符,百年难遇的术士,于风水和符箓一道的天赋当世无人出其右,且根正苗红,不仅是外勤部主力之一,更是被当成下一任特事局局长培养的。
他消失不仅特事局疯狂寻觅,连他身后那个庞大的家族也动了起来。
世家不论自己人在家里争抢得多凶,对外都是一致。
而且卫符的失踪让三处新收进来不到两年的定时炸弹爆炸,叶苍听闻消息后灵力当场失控,当时正是早上上班期间,整个特事局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堪称群魔乱舞,大乱斗毁了半个特事局的基建。
此后叶苍再次被收押,如无局长手令,所有人不得探视。
卫符有两只孔雀,绿孔雀叫万里川,白孔雀叫画不得。
无人在意,跟随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他的两只孔雀。
从昏迷中醒过来,已经是第三天,卫符看着窗外泛着粼粼碧光的游泳池,更远的地方是重重叠叠的绿意——这是一座在深山之中的现代别墅,别墅装潢很新,看起来刚建不久。
整个别墅只有他一个人和两只孔雀,把他囚禁在别墅的人三天以来不见踪影,但每天卫符起床,他卧室套间外餐桌上的饭食都是新做的,还冒着热气。
不过他一口没吃。
重伤未愈加上不吃不喝,让他的脸色看起来异常苍白。
三天间卫符尝试了很多办法,但都出不了卧室,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他困在卧室内,他只能在不到一百平的套间里活动,还不如他的两只鸟,那两只鸟上上下下可没一点阻碍。
近黄昏,窗外忽然起了大风,窗外树影摇曳,起了绿浪,卫符靠在床上,听见风的声音,睁开眼想看看,忽地就见床尾有一道人影。
定睛一看,果然是始作俑者叶苍。
卫符全身上下的符箓和法器都被收走,体内灵脉被封,无法修炼,更无法突破这里的封锁,闲来无事便只能胡思乱想。
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空闲的时候,人间混乱妖物当道,他两眼一睁就得出外勤,睡前最后的念头是今天的外勤报告该怎么写。
在傅蔺江出事后,他更是用工作麻痹自己,恐惧回忆。
可空闲下来,他的思绪便不由自主,脑中突然闪现过少时和傅蔺江一起逃学打架、自以为是伸张正义结果闹了大乌龙,想到他们以前一起犯中二病,一起打游戏。
又想到遇到叶苍的时候,想到这一年多来和叶苍的点点滴滴。
卫符不笨,何况以他的出生和所接受的教育,注定了他能看穿叶苍不简单,看穿他有所图,可他还是将叶苍留下,并给予他一定的自由。
因为只一点他知道叶苍没有说谎,在叶苍的世界,从来直视他的人只有自己。
“所有人都在透过我注视自己的**,只有你在看我。”他说这话的时候,那双好看的眼睛垂着,不让人去读他的情绪,可满身的落寞藏不住。
因此他留下了叶苍,并且在留下他之前已经思考过最坏的结果,最坏不过叶苍其实是异毒的制造者,他没有被黑吃黑,艾山密室所有的杀戮都是他一手促成,他甚至以身涉险主动打入特事局内部......
这一切都在卫符预料可以应付的范畴内,他让叶苍跟着自己,固然是自己对叶苍特殊体质免疫,但未尝没有时时刻刻盯着他的意思。
而叶苍表现得都很正常,他大多数时候都跟卫符在一起,就算分开,他身上还佩戴着特事局的监控手环,实时监测他的行踪和身体数据。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异常——在三天前那一晚卫符在艾山密室发现他前。
而在此之前卫符走进艾山地道前最后看了眼手机,叶苍的定位显示在碧水天青,他八点下班,和卫符发消息报备了。
定位出了问题,但定位法器没有异常,是叶苍篡改了法器,还是他收买了监管部的人?
如果更甚呢?
窗外夕阳落下,树丛层层叠叠是被风操控的海浪,这阵风也毫无阻碍穿过打开的阳台门,吹拂在床尾那人的身上,他身上独属于特事局的黑色衬衫鼓起飘动,束起的长发和风缠绵。
三天了,再次见到彼此,叶苍看着床上半坐着盖着薄被的人,眼中的心疼几乎要从那双多情的桃花眼中漫溢而出:“你瘦了好多,怎么不吃饭?”
卫符几乎和他同时开口,声音凛冽:“傅蔺江是你杀的。”
叶苍顿了一下,眼中闪过片刻迷惘,然后自嘲一笑道:“虽然你发现了我不是好人,但别什么帽子都往我头上扣。”
卫符想了三天,想通了很多事,此时见叶苍忍不住气血上涌,狠狠咳了两声,喉间的伤口还没好,这一咳便撕裂气管中伤口,唇角带起一点血色。
叶苍呼吸一凝,忍不住上前两步,伸手想帮卫符擦掉嘴角的血渍,手刚伸到卫符面前就被狠狠拍落。
卫符用发麻的手背自己抹掉唇角血色,微微抬头直视叶苍:“你把傅蔺江的魂魄吞掉了,就像在艾山密室吞噬那些厉鬼,或者之前无数次一样。叶苍,你究竟吃了多少生魂?”
他的话音好似平静,却又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愤怒又有隐秘的悲哀。
叶苍低眸,被打落的手垂在身侧,却仍旧说:“我没有杀傅蔺江,你明明都查到了,是那个恶灵不是吗?杀他的凶手已经被你亲手正法。”
卫符听见这话喉间再度涌上一股腥甜,但他强行压下,片刻后声音沙哑地开口:“没有成魄的灵善恶分明,既然是善灵要没有刻意引导,极难变为恶灵,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这个善灵杀人,可善灵无法直接攻击人类,除非有人帮它。”
他看着叶苍,声音冰冷:“叶苍,你有作案的时间和手段,是你放大善灵身上失去同伴的怒意,引导诱使它杀人,而后将他带到傅蔺江住处,亲眼看着它虐杀傅蔺江。一路让监控失灵的根本不是恶灵,是你的气场。”
“傅蔺江有护身法器,等闲不会离身,怎么那天就‘刚好’被他遗落在床头,没有护身法器,恶灵才能肆无忌惮接近他,伤害他!”卫符声音中带上压抑不住的恨意,“因为你把他的法器从他身上取下来了,恶灵做不到,但你能做到。”
叶苍的实力远远超过想象,他甚至轻易破开了他本命法器构成的封印阵。
房间没有开灯,黄昏光线昏暗,叶苍背对阳台逆着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轻声道:“可是,我没有杀人动机。”
卫符移开视线,闭上眼,脑海中却浮现那束被丢进厨房垃圾桶的花,半晌,嗓子像被烫过一般嘶哑:“你有。”
话音一落,叶苍猛地抬头直勾勾看着卫符,面上表情几经变换,最后发出一声古怪的笑容:“原来你早就知道......”
黄昏最后一抹光沉入大地,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叶苍忽地咧开嘴笑了,他语气坦然:“你猜对了,在掌握了所有的信息后,恭喜你,推理出了正确答案。”
他像一个开奖嘉宾一样,用带着虚假热闹的声音恭喜,笑容中不知有几分真心。
卫符睁开眼,凝视站在黑暗中的人,明明已经猜出了结果,却还是难以置信,几乎颤抖着问:“只是因为......讨厌,你就虐杀了傅蔺江?”
“不。”叶苍毫不犹豫挑开卫符的遮掩,“是嫉妒啊,都怪你对他太好......也不对,都怪他一直黏着你。”
答案从叶苍口中亲口说出,卫符心痛过千百遍,此时还是再撕裂一回,是他太过自负,引狼入室,最后才害死傅蔺江。
他是杀死傅蔺江的凶手之一。
再也抑制不住,卫符疯狂咳嗽起来,喉间涌出一股又一股鲜血。
叶苍笑脸僵住,立马俯身伸手去扶卫符,可卫符即使痛苦之中还是伸手打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中充满了厌恶和恨意。
但这次叶苍却没有收回手老老实实,而是左手牵制住卫符两只手,右手附上卫符后背,将灵力传输给他帮他稳住体内翻涌的气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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