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周勉勉强强吃了几个,突然有些怀念西街的辣子鸡,姜姨家的辣子鸡和A市的最常去的那家馆子做的很像,想当初还在A市时,她喜欢忙完不定期任务去吃一次,还有有嚼劲的牛肉干,她记得老张很爱吃,让她捎一份回去时,最后总是半份,气得五十岁的老头破口大骂……
沈周突然停住拨弄饺子,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将筷子放下了。
对面的麦芽安安静静的埋头吃水饺,没有注意到女房东的反常。
“你到这里住三个月做什么?”
“想换个环境。”
“年纪轻轻就开始流浪了。”
麦芽笑了笑,“你呢,现在有工作吗?”
沈周“唔”了声:“你一直都写小说?”她显然不想回答关于“工作”的问题,只含糊说“暂时没有”。
麦芽知道沈周指什么,有一瞬间的怔忪:“结婚后的那三年没有再写。”
沈周抬起眉毛:“哦。”
距离对门请沈周请吃饺子已经过了三天,如果不是晚上能看见窗子里透出的光,她几乎怀疑前几天住进去的女人是自己的幻觉。沈周一天之间几次出门都看到紧闭的对门,在晚饭点时终于忍不住敲响了女作家的门。
开门的麦芽还依旧一身及到小腿的睡袍,嘴微微抿着,看向站在外面的沈周,眼神像在无声询问房东的意图。
沈周朝后看了眼:“你吃饭了吗?”
正对的厨房暗着没有一盏灯。“还没。”
沈周一般晚饭不会大张旗鼓,正午的那顿饭才要正宗。但当麦芽第二次坐到她对面时,桌子上摆出了五道菜,摆盘也很精致。麦芽甚至不想破坏了这形状。
沈周对烧菜情有独钟,麦芽看她专注的样子像极了兴致勃勃玩沙子堡垒的小孩。头顶的灯散着一圈柔和的光晕,麦芽突然有点想问这灯的牌子,桌上的食物好似被镀上了一层滤镜,久违的食欲很快叫嚣着膨胀起来。
“快吃吧,在发什么呆?”
麦芽眨了眨眼,她才反应过来刚才竟然走神了。
“我刚说的你听到没啊?”
“什么?”
“我说,你怎么不出去走走?前两天刚过立秋,不那么燥热了,晚上出去散散步很舒服。”
“这两天在准备一个新故事。”麦芽的习惯是遇到卡思路的情况时与自己沟通,说白了就是死磕,听到沈周的问题时,心头一动,多接触新事物或许也是一种打通瓶颈的方法。
“你在写爱情小说么?”
“总是想写什么就写什么,爱情,这似乎是个绕不开的大课题。”
沈周若有所思:“也是。”她不再说话提问了,开始认真吃起饭来。
麦芽的胃口确实小,她放下筷子后沈周很明显地停下夹菜的手,声音有些低。
“你吃这么点太少了。”沈周说。
麦芽舒展眉心,像是放下了什么东西,一直从乌镇来之后就悬在心上的某种东西。
“已经很饱了,是我胃口最好的一顿饭。”
她觉得对沈周说的感谢语已经多到会厌烦的地步了。于是她主动提议:“我来洗碗吧,这是第二次了。”
才认识不到十天的人,竟然是第二次上了她的饭桌。沈周有些懊恼,下意识扬了扬语调:“你行?看着也不像经常用厨房的人。”
麦芽忽略沈周的怀疑:“洗碗还是可以的。”毕竟做这种活做了三年。
沈周很快把饭扒完,把盘子和碗收拾进厨房。麦芽在水池上仔细冲洗碗具,沈周看见很熟练,顿时放下心来,她买的碗和碟子都是一套的,摔一个就太心疼了。不过,沈周升起一个小小的疑问,怎么会有人习惯于洗碗收拾,却不会做一次饭犒劳自己呢。
麦芽反驳,“会做一些,只是味道一般,菜式也不多。”
“比如?”
“包公鱼,毛豆腐和炒虾丝这些都学过。”
“你是C市人?”
“我嫁到C市了。”
“哦,你要吃糖吗?”沈周嘴里叼一根棒棒糖,是酸奶味的。
沈周提议的晚上消食的散步计划没有泡汤,小楼面前有条笔直的青石板街,她们并排走着,不急不缓地路过两旁的乌镇的古朴房屋。
麦芽说了句“谢谢”,将糖攥进手心:“现在我才明白,原来一场婚姻能让一个人懂得很多。”
“你丈夫对你不好吗?”
“挺好的,只是我发现,自己是一个不满足的人。”
“婚姻是一场拉锯战,僵持越久就越累。”
十五钟的时间两个人已经折返回到了住的小楼下。麦芽是有故事的人,从谈话中可以猜测,那绝不是一段值得怀念的回忆,充满着挣扎,受伤和无望。只是跳出来想,谁没有一段痛苦的过往呢。
尤其是她们这些长大的成年人。
不过,遇上不那么捣乱房间的,安静又说话细声细语的麦芽,听起来也不那么糟糕。
是不是写小说的作家总是沉郁而忧伤的,看她一步步又要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沈周只好干巴巴地笨拙安慰:“好了,你不是已经离婚了吗?既然离开就不要再想那些了。”
麦芽略显诧异地看着沈周,她怎么知道她已经离婚了?
“我猜的,不是吗?”
麦芽低头笑了笑,露出一截脆弱的冷白的脖颈。
“嗯,我恢复单身了。”
沈周比麦芽长得高一些,不经意间看到这一幕,心轰地热了下,急忙瞥开眼。
“那么,你呢?”麦芽站在狭窄的走廊上,直起那双小心的眼睛。
沈周的舌尖顶住上颚,抬手向后捋了捋那头紫毛。
“我也一样。”
等到沈房东回了家,她才后知后觉地怀疑,麦芽为什么要问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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