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与毁灭。
在白光的淹没下，黑色的心脏如同顽强的困兽，不停重复新生与死亡，最终在与光芒的拉锯中不敌，如猫儿般的心脏就像被啃噬侵蚀一般逐渐变小。
绿豆，米粒，细胞，最终彻底消亡。
肉瘤怪物的心脏死了。
“哇——”粘腻恐怖的肉瘤猛然炸裂，腥红的血液喷溅而出，房东大口大口地吐血，庞大的身躯如同干瘪的气球一般逐渐干瘪下去。
它突起的眼球宛如寒蛇般怨毒地望着眼前黑衣少女，挣扎着嘶吼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不可能！”
“杀你，易如反掌。”宁清风略微嘲讽地望着它。
再生诡不甘心地反击道：“就算我的心脏死了又如何！一滴血一根头发！只要有一点残留，我都不会死！”
黑衣女人如深渊般的眼眸毫无感情地俯视着这只丧家之犬，她随意地站了起来，从掉落的吊灯中掰下了一根铁棍，沾染上地面上刺目的血液，拖着棍子绕着再生诡走起了莫测的步伐。
在地上拖动的铁棍在大理石上发出了刺耳的划拉声，一下下拉扯着肉瘤怪物的神经。
从第一笔开始，教堂的温度骤然下降，原本明亮圣洁的氛围陡然一滞，光线不再欢快，反而蒙上了一层阴森吊诡之意。
惊悚感如趾骨之蛆爬满了肉瘤怪物，不停跳动，它仇恨的眼神终于染上了一丝惧意：“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你知道一只好的肉畜是什么样的吗？”隐在兜帽下的身影面容模糊，声音却如寒冬的冷风，吹过空旷的教堂，带走最后的暖意——
“温顺，多汁，最重要的是——肥美。”
她微微偏头望着趴在地上的怪物，轻轻笑了：“是不是很熟悉？抛开你毫无可取之处的外表，你没有獠牙和利爪，但血液，却是流之不尽，和一只待宰的肉畜没有区别。”
“你就没想过，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把你压在这下面？”
“再生啊，是谁都想要的权柄。”
在怪物惊惧的眼神中，她低笑一声，拉低兜帽，如同信徒一般在虚空中划了十字，念念有词：
“黑暗的殿堂，来自地狱的呼唤。”
“古老的传说，虔诚的誓约。”
“以血为契，永生为祭。”
“从无边的纯白中，你将——应召而来！”
在回荡的祷告中，肉瘤怪物瞳孔一缩，大脑如同重锤一般被轰击，砸得它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思考。
它突起的眼球迟缓无序地移动，才迟钝发现，宁清风用血液在地上画的，是由血色符号组成的繁复环形纹路。
密密麻麻的血色印记铺满了地面，延伸向中心的它。
中心……
此刻，它才意识到，它……是供奉的祭品。
供奉……给谁？
明明是敞亮的教堂，此刻却阴风阵阵，就连圣洁的天使像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恐惧瞬间攥紧了它的呼吸。
它抖着声音质问：“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你要把我献给——”
它嘶吼的声音截然而止，因为它看到——天使像动了。
漫天的白羽。
如同茫茫雪花般从天而缓缓降落，飘扬在整个殿堂中，与地面如河流般的血液形成鲜明的对比。
两道光柱冲天而起，直上云霄。
千帆超市。
诡咏风铃飒飒作响，宛如千军万马的号角，吹响了战争的信号。
被无数眼球围绕的红发骑士站起了身，望向了大教堂的位置。
“你要去？”顾沉舟望着黑暗中连接天地的光柱，强烈的压迫感正从中一阵一阵往外扩散。
“我感受到了——天使的气息。”红发骑士抬手抚摸着环绕的眼球，声音低沉。
“我必须去。”
*
地下室。
悉悉索索的声音戛然而止。
裹着头巾兢兢业业擦地板的小猪崽停止了动作，透过天花板望向了某处。
“章章，怎么了？”正沉迷于制作黑暗料理的少年心中莫名地，涌现了一股不安。
毛绒团子眼睛眯了眯，没有回话。
它感应到了——
来自血祭的召唤。
*
切尔诺斯工厂外。
闭着眼的男童微微睁开了眼眸，站起身回过头，望向光芒处，吐出的每一个词似乎撕裂着沉寂的黑暗：“找死。”
下一刻，它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亚特兰帝国，不管是睡梦中的居民、还是辛勤出勤的警队，亦或者是把酒言欢的商人，都在同一时间，“嘀”的一声收到了提示音——
【万物论坛友情提醒你，灾难即将降临。】
【请不要惊慌，为了应对新世界的到来，论坛将做出相应的更新升级。现今发布1.0版本。】
在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提示音中，论坛自顾自地继续发布更新消息——
【论坛更新中……】
【论坛更新完毕。】
【增加世界消息模块，增加地图模块，优化论坛界面，修复……更多详情请查看更新日志。】
所有安装万物论坛的人被这件事打个措手不及，完全不了解的居民更是一脸茫然。
“什么灾难啊？这万物论坛怎么突然抽风了？”
“大半夜地更新，偷偷上线，是不是哪个工作人员在搞事？”
“别管了，一看就没什么事情，一个app而已，它还说灾难来临了，要我说明天起来，就世界末日了哈哈。”
“说的也是，不管了，我们继续喝。”
“……”
有些人紧张兮兮，有些人一笑而过，在这样的氛围中，万物论坛发布了更新后的第一条信息。
【通报，世界消息：灾难级事件［天使之争］触发，发生地点：塔尔塔洛斯。请相关人员尽快采取相应措施。】
*
万物在光明中扭曲，数之不尽的血液沿着血色符号涌往沉寂的天使像，随着时间推移，视线所及逐渐变成一片吞噬黑暗的纯白。
随之变缓的，还有肉瘤怪物的呼吸。
此刻的它，在这一片死寂中，听不到任何声音，唯一能感知的，只有缓缓流失的血液，以及——死亡的恐惧。
“扑——”翅膀展翅的声音在它耳中炸开，惊动了瑟瑟发抖的它。
随着六翼的展开，所有的白羽瞬间都冲上天空，纯白的间隙中，隐隐约约显现了两个圣洁修长的身影。
它们白发白眸，眼睑微垂，羽翼飘扬之下，以悲悯的姿态俯视众生。
它们一人持长剑，一人持权杖。
——是六翼炽天使米迦勒和拉斐尔。
天使微微睁眸，两者视线相交。
诡谲恐怖的氛围瞬间扩散开来，强大的冲击和压迫感让教堂穹顶都微微颤动。
*
异常管理事务局。
穿着睡衣的副局坐在明亮地会议室中，望了一圈在场的人，烦躁地抓了抓炸开的头发，眼下乌黑浓重。
“所以，谁能告诉我，论坛怎么了，塔尔塔洛斯又怎么了。”
顾曦之眼神微闪，薄唇轻启：“诡异特性之一：污染干衍性。就算是远在天边，诡异之间也存在着不知名的干涉与纠缠。”
“随着血月的临近，所有诡异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异变。而万物论坛由九九八十一相诡组成，进化早有预计，之前我已经做了一份风险评估报告交给你了。目前的异变看来对我们是有利的，新增的模块世界消息模块，能够探测到重大的事件。”
这件事副局也知道，点了点头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可控范围的事情先压后。
她犀利的目光望向清冷了的教授，“问题是诡异特性之二，王不见王。”
“上一次三大炽天使差点降临是因为争夺加百列的权柄，这次呢。”
王不见王，是异常事物管理局用无数鲜血总结出来的定律，适用范围：灾难及其以上级别诡异。
一旦相遇，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顾曦之顿了顿，随后摇了摇头：“我问过万物论坛了，它拒绝作答。”
坐在一角的蒙着金色面纱少年略微不安地插进了话题：“我的预感告诉我，这只是开始，绝不会止步于此。”
副局闻言微微诧异地转头看向他：“你怎么还在？”
言辞语：……
他抿抿唇，不说话了——这还是第一个，一而再，再而三对他无礼的人。
“关于这件事，”一旁的艾路插入了话，“我已经联系了外派部门中坐镇在塔尔塔洛斯的人员前往查看了，应该很快会有消息回传。”
话音刚落，会议室一片寂静。
氛围一时之间凝滞了。
艾路见状愣了一会，过了一会儿，他才恍然想到——
外派塔尔塔洛斯的，是那位啊。
曾经顾家的继承人，由路局亲自指定，本该接任上一任管理局副局之位的——顾沉舟。
副局这个位置，本该是顾沉舟的。
艾路的呼吸瞬间放轻了。
他想起了管理局一直暗暗流传的一桩秘事——
如今的副局是以极其卑劣的手段从顾沉舟手中夺走这个位置的，并在上位后狠毒地将其流放到鸟不拉屎的下城区。
无数管理局的老人都知道这事，并对此秘而不宣。
言辞语望着罕见一言不发的女人，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好像，不太对劲。
过了一会，副局的声音才打破了寂静，“她去了？”
模糊的语气令人摸不清楚她的情绪。
艾路闻言摇了摇头，垂眸道，“不，她让一个老熟人去了。”
“老熟人？”副局略微诧异。
“嗯。”艾路点点头，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再次肯定道，“老熟人。”
此刻，一个骑士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塔尔塔洛斯大教堂外，红发在微风中轻轻飘扬。
她站在月光下，抬眸望了一眼。
教堂的塔尖在夜空中直插云霄，触及天际，高不可攀。
红发骑士收回视线，抬脚迈了进去。
“走吧，尤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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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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