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娇提剑一路杀到程氏的露凝轩。
“大娘子!您不能进去啊大娘子,二夫人再怎么说也是您长辈,您啊——”
老妪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李娇一剑刺进她肩膀。
“王嬷嬷,你可想清楚了,我认识你,我的剑不认识。”
“今天,这把剑,只认路,不认人!”
一时间无人敢上前。
“都是我之过啊,都是我之过呜呜呜……”
人还没出来就先听见声了。
一个好的角儿,往往能在上台前就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
“你们都别拦着我,我这就去向大娘谢罪!”
李娇眯眯眼,确实是个厉害人物。
远远地,一圆脸善目的中年女子身旁环绕着一大群仆从,就这样闹哄哄地登场。
女子双目微红,面容憔悴,像是刚哭过。头发素素地用一根木钗盘着,耳垂宽厚,唇珠饱满,一脸慈悲相。
“大娘啊,都是叔母不好啊,是叔母忙昏了头没有好生照顾二娘,千错万错都是叔母的错啊——”
呵呵。说的比唱的好听。
克扣月钱,裁减仆役,缺衣少食,风寒后不请医师,守死院门不让丫鬟出去,分明是想困死李妙妙,就这样轻飘飘用一句“照顾不周”揭过去。
李娇站在院子中间,看着四周的人,一模一样的嘴脸,个个都像戏台上的角儿。
前世李娇也是从血雨腥风中厮杀出来的,可当时李氏的家事就是国事,内宅男人间的腌臜事根本没机会演到李娇面前。
这种场面,确实是第一次见。
着实是开了眼了。
原来不论女男,只要被放置在了这样的处境中,就会变成一样的嘴脸。
“叔母确实有在好好照顾我阿妹呢。”
李娇使了个眼神,阿媖将尘诗架过来。
“这贱婢是叔母房中的人吧,阿妹病重,就是这贱人守在门口不让医师进去。这件事,叔母可知道?”
“你你你……你个刁奴!我平日里带你不薄啊,你,你怎么敢作出这种欺主弄权的丑事!你一双儿女的奴契都还在府上!你怎么敢!”她越说越生气,冲上前去亲自给了尘诗一个巴掌。
“来人!快来人!将这刁奴拖下去乱棍打死!莫要辱没了我李氏的门楣!”
几个家丁冲上来就想要将尘诗拖下去。
阿媖看了眼李娇,抬手将他们都打趴在地。
程氏震惊得一时间连哭都忘了:“大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叔母,这刁奴可不止是欺主,阿妹如今命悬一线,她犯的可是弑主的罪!莫要说她一条命,就是算上她那一双儿女——”
说到此处,李娇刻意顿了顿,盯着她的眼睛。
“——也是不够的,此事必有背后主使者,可不能就这样打死了。”
程氏往后退了几步,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娇:“大娘啊,你是怀疑叔母吗?”
“大娘子,您自幼二夫人就带您与二娘子如亲女,您这般,可真是让二夫人寒心啊——”王嬷嬷在一旁帮腔。
程氏双眼一翻就要往后倒。
王嬷嬷一边接住程氏一边扯着嗓子大嚷:“快来人啊!二夫人被大娘子气晕过去了!”
李娇娇看着她们这出大戏,烦躁地抖抖手中的剑。
她抬剑指向尘诗:“说!是谁指使的你,你若是交代清楚了,你和你的孩子就都可以活命,若是交代不清楚……”
王嬷嬷死死护住程氏,啐了尘诗一口:“你个老货!你可想清楚了,你孩儿的奴契都在二夫人手中,大娘子一个待嫁闺中的娘子做得了什么主?”
尘诗看了眼王嬷嬷,又看了看李娇,眼神躲闪:“是……是……”
“大晚上的吵嚷些什么!”
是李执的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程氏几乎在瞬间睁眼,抬手握住李娇的软剑:“呜呜呜呜大娘啊,你有什么气就冲叔母来吧——这王嬷嬷年纪大了,身子骨本就不硬朗,大兄在朝中兢兢业业,可不能因我担上苛待下人的罪名啊——”
“李娇娇你给我跪下!逆女,逆女!”身后传来男人暴跳如雷的吼声。
李娇转身望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不跪。叔母幽禁嫡女。纵奴弑主,其心可诛,凭什么让我跪下!”
“放肆!你,你竟敢忤逆长辈!”
李执狂暴宛如疯狗,李娇就在一旁静静看着他。
她突然什么也不想说了。
李执才是这一切的促成者。
李执的沉默助长了程氏的气焰,更喂大了程氏的野心。
李扩跟在李执身后一起过来,看见程氏满手的血赶忙跑过去:“夫人啊——”
一张床果然睡不出两种东西。
“兄长啊,都说后母难当,淑惠这叔母也不好做啊——这这,你看淑惠的手,全是血啊——我早就说过,这如今孩子们也都大了,我们还是应该早早分家啊大兄——夫人——夫人——”
程氏再次十分合时宜地昏过去。
李娇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李执本就在乎体面胜过一切,如今被这老二这么一激,情绪更加激动:“来人!上家法。”
“长兄不可啊!娇娇毕竟是个孩子!她今日这般行事也有淑惠的过错啊——”李扩假意阻拦,在一旁添油加醋。
王嬷嬷赶忙带人拿上来一把三尺长的戒尺。
“长兄,娇娇今日定是一时昏了头,不可啊长兄!”
一道戒尺落下:“你究竟跪不跪!”
“我不跪!”李娇双目猩红,闭上眼,不再看李执。
“放肆……放肆!”李执疯狗般地咆哮。
“呀!这么热闹,是本宫来的不巧了。”
一瞬间,所有的哭声喊声怒吼声都停止了。
李娇睁眼,看向门口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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