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宫·
太凤后端坐主位,玉箸未动,满案佳肴已凉。
“陛下人呢?”声音不高,却压得一殿宫人跪地噤声。
内侍颤声回:“紫宸殿……仍无传膳。”
太凤后眸色骤沉——女儿昏迷方醒,竟被林家小子搅得茶饭不思;林青澜这个皇夫,连弟弟都管教不好,有何资格占着中宫?
他抬眼扫向林青澜,语气含霜:“皇夫,哀家给你半个时辰,把溪儿请来。若请不动——你便自己回青鸾殿思过,三日不必出来了。”
林青澜袖中指尖微紧,面上却温顺应下:“儿臣遵命。”
转身时,背脊笔直,却像拉满的弓——太凤后的不满,他听得明明白白;皇帝若再不到,等待他的便是“幽禁中宫”的懿旨。
紫宸殿·
殿门被推开,斜阳倾泻。
明希抱膝坐在窗下,乌发散落,像被落日遗忘的猫。
林青澜放轻脚步,生怕惊碎这幅剪影,可还是踩响了地板。
明希回头——那双眸子带着未散的水雾,迷茫、警惕,还有一丝来不及掩饰的脆弱。
林青澜心口蓦地一紧:原来,暴戾的女皇也会露出迷路孩童的神情。
他单膝蹲下,声音压得极轻:“陛下,地上凉,先起来吧。”
伸出的是惯常的礼仪之手,却在半空停了一瞬——他怕她像以往一样反手一掌。
明希没有动。她盯着那只手:指骨修长,指甲干净,虎口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
前世二十年,从未有人对她伸过这样一只“只为扶她”的手。
那一瞬,她像被深渊里突然照进来的光刺中——本能地伸手,却不是搭,而是死死攥住,指甲几乎掐进对方掌心。
林青澜被这股蛮力拉得踉跄,却顺势撑住她手肘,让她借力站起。
掌心刺痛,他眉都没皱,只默默把那只被掐出月牙痕的手藏进袖里。
梳洗时,明希透过铜镜偷看身后为她束发的男子。
灯火映在他线条柔和的侧脸,长睫如蝶,偶尔轻颤,泄露了心底的紧张。
她忽然开口:“皇夫,你怕朕吗?”
林青澜手指一顿,梳子轻轻磕在玉冠上,发出细微一声脆响。
“臣妾……敬陛下。”他垂眸,声音低哑,“怕也是有的,但更多,是希望陛下安好。”
一句“安好”,却像炭火落进冰湖,让明希心口猛地发烫——原来这个世上,还会有人把她的安危放在恐惧之前。
她没再追问,只在镜中对他弯了弯唇角——那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林青澜恰好抬眼,镜中笑意撞进他眸底,像春夜第一束烟花,短暂却绚烂。
他指尖微颤,慌忙别开视线——心跳莫名乱了节拍,却理智地提醒自己:那只是陛下一时兴起,绝非爱意。
夜风拂过窗棂,带起两人衣角轻碰又分开。
明希想:原来“活下去”的执念,可以是因为一束照进来的光。
林青澜想:原来“心动”的先声,不是雷鸣,是她在镜中对他一笑,他便甘愿伏首——可这份甘愿,还够不着“爱”字。
灯影摇红,谁都没说破。
一个在深渊里抓住了光,一个在光里看见了深渊的裂缝——
往后岁月,光会越烧越亮,裂缝也会越来越大,直至爱意破土。
但此刻,光只是光,裂缝也仅仅是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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