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些日子相处,我大概摸清了他的性子。
比如会故作冷淡,口是心非,偏爱酸甜口味的食物,喜洁,还有淡色系的衣物。
以及,最抵触的是与人身体接触。
就在两人体温相触的刹那,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晚的不堪经历,肌肤相贴的触感如噩梦般缠绕心头。
顿时被激得双眼通红,愤然大力挥开我的手,低斥道:“别碰我!”
推力传来,我猝不及防地向后倒退,差点摔倒在地
我本应和往常一样用轻柔的话语安抚他的,毕竟他如今这样反感也有我的部分原因。
可触到他眼神的厌恶时我呼吸一窒,仿佛拉开了记忆深处最不想回想的一角。
我呆怔在原地,面前他那冷漠厌恶的清冷面容,恍惚间与脑海中浮现的另一张清丽却狰狞的面容重合在一起。
他们两人眼底深处那掩盖不住的浓烈恨意如出一辙。
与此同时,耳边仿若响起那虚弱又坚定的语气:“我宁愿死也不要她的血,脏。”
我仿若被抽去了脊骨,无力地向后踉跄了一步。
眼中雾气弥漫,我垂下头颅,不知是在向谁道歉:“对不起。”
可道歉是最廉价的,也是最无用的。
无论说多少句对不起,多诚恳也弥补不了曾经的伤害。
破碎的镜子再怎么精心修复都会留下裂痕,时刻提醒你经历了什么。
正如那人厌恶我的存在,从不愿见我一面,哪怕病重急需血库也不愿沾染我半滴血液,只因我身上流有那男人的血脉,存在即错误。
他仿若未闻,甚至吝啬于投来一丝目光,只是冷冷地转身。
那背影如同一把冰冷的剑,直直地插入这寂静的夜色之中,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自那之后,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温情消散得无影无踪,相处仿若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
无奈之下,我暂缓和解,将全身心地沉浸于铺子的经营之中。
每日早早过来店铺巡查熟悉货品;研究账本和这朝代服饰喜好与审美,试图将现代先进的纺织技术与时尚设计理念与之融合。
经历了无数次的尝试与改良,我终于成功研制出了流光锦。
其锦缎的色泽犹如天边绚丽的晚霞,在光与影的交织中变幻莫测,璀璨夺目。
质地细腻柔软,触手温凉,披挂于身时,仿若一层轻盈的薄雾缓缓流淌,飘逸空灵,恰似仙人临世。
一经问世,在京城掀起了惊涛骇浪。
店铺的生意亦因此如日中天,日益兴隆昌盛。
当然,营销是必不可少的。
我采用了限额,会员定制等营销手段,在京城已经炒得有市无价了,它成了人人梦寐以求的奢侈品,店里的营业额翻了数倍。
而今是流光锦推出的第三天,陆母听闻城中的喧腾动静后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我正低头看账本,凝眸核算最近的收账支出。
突然,我敏锐地察觉到强烈了视线,我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陆母。
我微微一怔,随即脸上绽出一抹笑容,礼貌地打招呼道:“母亲,您来了。”
陆母微微点头,目光在店内四处游移,眼中的诧异愈发明显。
许久,她才缓缓开口:“这一切,可都是你的手笔?”
我谦逊地笑了笑:“嗯,我做了一些尝试与探索,幸得顾客们的厚爱,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她轻轻踱步,走近那些展示着流光锦的货架,伸出手轻轻触摸着那柔软的锦缎。
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这流光锦的工艺与设计,着实非凡。你是从何处习得如此独特的技艺?”
我心中一紧,思索片刻后回答道:“实不相瞒,我曾遇一奇人指点,再加上自己平日里的一些思索与钻研,才琢磨出了这流光锦。”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并未完全相信我的说辞,但也并未深究。
她转而说道:“你这营销手段亦是巧妙,不过,树大招风,你可有想过日后的应对之策?”
我神色凝重地回答:“母亲所言极是,我亦深知其中利害。目前正在思索如何低调行事,稳固根基。”
她凝视着我,良久,微微点头:“嗯,你能有此觉悟,倒是不错。希望你能妥善经营。”
我还未点头,她突然转移了话题。
“你与锦年,成婚已有一段时日。虽然你在生意场上颇有作为,也莫要忽略了家中之事。”说到这,她目光直直地看着我。
我心中顿时明了,看来她这次过来不仅仅是为巡查店铺生意。
同在府里,她知道我俩的近况并不稀奇,何况她还是陆锦年的母亲。
仔细想想,我才注意到我们已有一个月未见了。
那日后我提着礼物去道歉,他态度疏离,神色不冷不淡,我估摸着短时间内是不愿见我。
再加上研制的流光锦到了染色最后阶段,这几日又临近过节,事情多起来便不像以往那般频繁去找他了。
如今流光锦大功告成,店铺生意也暂时步入正轨。
最重要的是,隔了这么长时间,他……应该气消了吧。
我不确定地想。
和往常一样,我去甜点铺打包了几盒他常吃的几样糕点。
一路上都在思索着该如何与他开口。
进了府门,径直走向他的住所。
我轻轻叩响了房门。
“谁?”屋内传来他清冷的声音。
“是我。”我轻声回应。
片刻后,房门缓缓打开,陆锦年出现在我面前。
他似没料到是我,精致清瘦的面容闪过一丝惊讶。
我嘴角含笑,扬了扬手中的糕点:“我给你带了爱吃的糕点。”
他微微瞥了一眼我手中的东西,抿了抿唇,侧身道:“进来吧。”
我走进房间,刚放下手中的糕点,一个毛茸茸的小团子“嗖”地一下从角落里窜了出来,模样看着比以往大了一圈。
他看着我略显疲倦的背影,喉咙滚了滚,嗓音低沉:“你……最近很忙吗?”
“还好吧,现在忙得差不多了。”我随口回应着,全部的注意力都倾注在脚下那正欢快撒着娇的小狗身上。
它亲昵地蹭着我的小腿,尾巴欣喜地摇晃着,矜持地张嘴朝我示意。
我习以为常地掏出肉肠进行投喂,弯眸揉了揉毛茸茸,触感极佳的绒毛。
小团子低头舔了一口,似对食物满意,汪汪地吐舌头,尾巴甩地更欢快了。
他无奈地看着二人的互动,下意识劝道“它最近在减肥,别给它吃太多夜宵。”
“为什么要减肥?”
他语气嫌弃:“你看它腰围,胖得后院的狗洞都钻不进去了。”
“不会吧,我上次还看到它钻进来了呢。”我不相信地提起小狗,掂了掂手中的分量。
然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眸,“居然是真的。”
之前我能一只手轻松提起,现在得两只手托着了。
我目露担忧:“这才多长时间,突然胖这么多别是生病了吧?”话说,小狗会甲状腺异常吗?
“一个月零三天,长吗?”
“什么?”
他避过我视线,修长的指节慢条斯理地翻过书页,语气平淡:“你上次见它是在一个月前,隔了这么长时间胖了不是很正常吗?”
我眨了眨眸,对啊,是有一个月了。
细细算来,自我来到这儿,已历经了三个月的光阴。
从枝叶繁茂、郁郁葱葱的夏季,到如今金风瑟瑟、落叶纷飞的秋季。
我向来对时间的悄然流逝、节日的热闹纷繁没什么深切的感触。
一天,两天的短暂间隔与一年,两年的漫长跨度,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日子都是一样的无趣。
可现在……
我视线在烛光下的身影上转了一圈,又落到他故作镇定,却在我强烈注视下不自然抿起的唇上。
我倏地笑了:“陆锦年,你是想我了吗?”
他“呵”了一声,给了我一个自作多情的眼神。
我没在意,毕竟这人冷面,口是心非得很,八分情只敢表露三分,剩下的五分捂地死死地,半分不敢示人。
我就不一样了,三分就敢说八分,面子功夫做的足足的,有时候真心假意自己都分不清。
我歪着头,支着下巴明晃晃地盯着他:“你不想我没关系,我啊,可想你了呢。”尾音缠绵缱绻,无端的让人脸红心跳。
他微微一怔,随即移开了视线,那瞬间的慌乱却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我嘴角轻轻上扬,从身后耍宝似的拿出一件绣工精美、色泽华美的长衫,双眸亮晶晶地看着他:“这是流光锦制成的长衫,你试试合不合身。”
虽说平日里我曾细细打量过他的身形轮廓,可毕竟没有亲手丈量的准,那些细微之处不合适也可让绣娘修改。
他接过衣服,手指轻轻滑过锦缎,那流光溢彩的锦缎在光线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似有繁星点点嵌入其中。
是京城最近流行的流光锦,人人趋之若鹜,如今已经炒到有市无价了。
有朋友知道流光锦背后的掌柜是她,还让他帮忙打探口风,看能不能购得。
他看着手中绣工精致细腻的衣服,喉结微微滚动,声音听不出情绪:“为什么送我这个?”
我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看着他:“那天……对不起。”
我们都知道指的是什么事。
没想到是赔罪礼物,他眼神复杂难辨,沉默了片刻后开口:“你不必如此。”
我看着他,声音轻柔却透着一丝坚定:“不,这是应该的。”
做错了事就得道歉,无论有意还是无意。
此时,我留意到窗外的夜色渐浓,便缓缓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桌案上的糕点你记得吃。”
说完,小心挪开了脚,俯身揉了揉困倦趴在脚下的小团子,推门离去。
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抬起似想挽留,而后又放下,低低“嗯”了一声。
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透着一丝落寞与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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