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陆锦年好像不抵触我了。
这天,他在园中散步,突然脚下一滑,我眼疾手快地冲过去扶住他。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手紧紧抓着我的胳膊。
待站稳后,他有些不自在地松开手,别过头去:“谢谢。”
我浅浅一笑,扶他到石桌坐下:“你最近瘦了好多,可是没胃口?”
吃饭时,他也不怎么夹菜,瞧着没多大食欲,可夹给他的菜又全会吃完。
但还是越来越瘦了,原本脸上还有点肉,现在下颌线愈发利落,以往合适的衣衫披在身上都略显宽大,与此同时肚子显示微圆的弧度。
看他没说话,我想了想,皱眉:“可是孩子闹你了?”
我视线落在他小腹上,系紧的腰带衬地腰线纤细精瘦,有着轻微的弧度,很难想象这里孕育着一个生命,以男子之躯。
里面是这具身体的骨肉,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想到这,我心底微热。
我指尖微动,无意识地伸向他腹部,想到他那日的抵触又迅速收回。
突然,如翠竹般节节分明的手覆在我手背上,隔着那一层轻柔的布料,放置在他腹部。
温热的体温悄然传来,我惊讶地抬眼看向他。
他耳垂微红,声音柔和得如同春日的微风:“没有,孩子很乖。”
好了,我确信他是真的不讨厌我的触碰了。
想到这,我喜不自胜,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手下能感受到肌肉的弹性与紧实,还有若有若无细微的动静,好像是新生命的到来。
这是我这个身体的血脉,预示着从此我在世间不再孤身一人。
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光影落在他身上,温柔又安宁。
我没忍住抱住他,埋头在他肩窝,低声仿佛发誓:“陆锦年,我会成为一位好母亲的。”
我会努力给他最好的母爱,不会看到别人家庭而羡慕,也不会让他被叫没人要的孤儿。
他看我的得寸进尺,略显僵硬后放松了身子任我抱。
他眼波柔软,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我知道。”
临近节日,我越来越忙,很多事情脱不开身,便与府里人交代中午不回去吃饭了。
“她人呢?”他看向窗外的阳光,浓密的黑睫在眼下投了一片阴影,听不出任何情绪的问。
往常忙完店里的生意,那人这时候都会过来陪他的。
小侍看了他一眼,小心开口:“魏小姐近来有许多邀约,生意繁忙,她说今日便不过来了。”
近日魏怡宴在京城享有盛名,流光绸一经推出便大卖,众人夸她年轻有为,宴会邀约也随着增多。
“公子,最近很多年轻公子打听魏小姐呢,您……”放心吗还没说出口,想到自家公子冷清的模样便住了口。
公子一向清冷,只对古籍感兴趣,从未见他对哪位女子上心过,仿佛天生缺根情丝。
就连成婚了也不想其他夫郎那样争宠,主动见面更是没有的。
难道不怕其他公子近了身,转眼便多了个夫侍。他不由想。
陆锦年饶有兴趣地挑眉:“那她什么反应?”
“听打听的人说陆小姐挺洁身自好的,没搭理他们。”
他意味不明地垂眸:“是吗?”
“公子,您不担心吗?”小厮忍不住好奇心,终于问出口。
陆锦年慢条斯理地翻过书页,视线正好落在正中间一行字上,只见上面赫然写着: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但现在,他好像做不到了。
他的眼眸幽深,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愉悦:“她没理他们不是吗?”
事实就是,无论她多招人喜欢,她也只是他一人的妻主。
也只能是。
一连忙了好几天,终于松懈了下来,我摸着空荡荡的肚子慢悠悠地走回府。
饭桌上,陆母对我近日的表现极为满意,往来的合作伙伴皆对我青睐有加,还有生意的蒸蒸日上让她心情舒畅,一度觉得我是个潜力股。
至于之前的荒唐嘛,嗐,女子成亲前和成亲后都两个样。
没听过东街张家的女郎婚前挥霍无度,婚后还不是铁公鸡一个,眼巴巴地过日子,听说现在都在琢磨如何开源节流了。
看到我眼下的乌青,她轻咳了一声,亲切地夹了块鸡腿放入我碗中:“怡宴啊,别太辛苦了,来,吃块鸡腿补补。”
我夹起肉块咬了一口:“谢谢母亲。”
陆父瞥了眼看似一本正经用餐,实则余光皆落在埋头吃饭的女子身上的孩子。
作为父亲,一眼就看出了两人有了不错的进展,又看了眼一心埋头干饭的女子,谁属意谁一目了然。
他“咳”了一声,陆锦年视线终于转了过来,疑惑地看着自己父亲。
他父亲视线落在菜肴上,又转到魏怡宴碗里,冲他挑眉示意。
看到父亲狭促的目光,仿佛所有心意都在阳光下无所循行,他蓦然红了脸,掩饰般低下了头。
陆父:“……”
感觉身旁莫名微妙的气氛,我疑惑地抬起头,视线落在一直埋头吃米饭的陆锦年身上。
想到这些日子的友好相处,本着亲近心态,我用公筷夹了块糖醋排骨放入他碗里:“你最近瘦了好多,吃点肉补补。”
他心跳如同战鼓,捧着碗,眸光潋滟如晴水,唇角矜持地弯起:“谢谢。”
陆父看着两人的互动,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
吃完饭太阳已下山了,远处的霞光万丈,小团子跑过来在我脚边卧着。
陆锦年有些困倦地趴在我身上昏昏欲睡,我揉了揉他的头,眼角笑意倾泄。
随手折下嫩绿的新叶,伴随着清风,轻快悠然的音符从口中倾泄。
他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我。
清风,晚霞,清丽的少女,组成了一幅色彩浓郁的画面,这一幕午夜梦回在他心里久久难以忘怀。
待一曲吹完,他轻声问:“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忘忧》”
我看向远方,低声回答他:“这首曲子叫《忘忧》”
人世间有诸多烦恼,求财者穷困潦倒,求爱者爱而不得,求乐者终日苦恼,求名者被人唾弃,唯有忘记所求,才能无忧无虑。
他轻轻笑了,细腻的脸颊蹭过我脸庞,挑眉要求:“很好听,明天我还要听这个。”
我剥开他额角的碎发,垂眸看他:“好。”
夜晚回到屋内,我仰头躺在泡澡水桶里,氤氲的雾气袅袅升腾,缓解了几分疲倦。
脑海中下意识的不停运转:现在生意已进入正轨,招的人也学会了基本的运作,不用紧盯着各个环节了,接下来可放松下了。
想到这,整个身心都沉浸在这难得的松弛与安宁之中。
待我泡完澡,刚拉开房门,手中拿着厚布按压着湿润的头发。
石桌处伫立着一个欣长的身影,听到开门的动静后,他转过身来,小团子在他脚步晃悠。
我放在发丝上的手微顿,诧异开口:“怎么突然来这了?”
他最近踏入偏院的次数好像有些频繁,以为可都是我主动去找他。
他眼眸一弯,顿生波光粼粼:“闲的无聊,便过来逛逛。”
我挑了挑眉,看不出信了没有。
小狗跑到我脚边,我半蹲在地上,手指插入那蓬松的毛发之中,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它的脊梁轻柔地抚摸着。
他看着她嘴角放松的的笑意,心不受控制软了几分,突然,视线停在某一处。
“滴答”一声,水珠从墨色发梢滑落,泅湿了轻薄的衣襟,勾勒出白皙透红的锁骨。
他喉咙发紧,眼神不自觉漂移,最终狼狈地移开视线。
“你头发还湿着。”看我沉浸在撸狗的乐趣中,他忍不住轻声提醒。
我不在意地开口:“没事,我吹会风就干了。”
他蹙眉,拿过我手中的厚布,把我按在石凳上,简洁明了:“坐下。”
我愣愣按照他的指示坐下,头顶动作轻柔,好像对待珍宝,从小没有的经历让我头皮发麻,不自在极了,却不知如何应对。
过了好一会,他摸了摸我略微干燥的发尾,“好了。”说完,头顶似被人轻轻拂过。
思绪回过神,我不自然地撇过头,眨了眨眸:“谢谢。”
他看着我下意识躲闪的动作,嘴唇微抿,脑海中似有某些念头在不断盘旋。
他轻轻咳了咳,暗示开口:“你感觉这里怎么样?”
我环视了一圈,点了点头,露出满意的神情:“挺好的呀,清幽安静,环境优美,很是宜居。”
他似乎被堵了下,不死心地继续说:“这里偏僻,出入也不方便。”离陆府门口至少得走半刻钟。
“还好吧,就当消食或锻炼了。”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嘴巴动了动。
看他这般反常的举动,我满是疑惑地看着他:“你是想说什么吗?”
总不可能突然关心起我日常起居了吧?
他张了张嘴,想说“我想你搬过去我那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毕竟这当初是他主动让她远离的,没曾想短短几个月便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陷入两难境地。
望着我清浅而疑惑的目光,他垂眸,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那长长的睫毛阴影之下:“没什么。”
算了,下次找个合适的机会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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