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风带着微凉的寒意,裹挟着片片落叶,吹起又落下,和那街道两侧光秃黝黑的树干极为匹配。
路灯昏暗幽冷,路上早已没有了行人的踪迹,显得格外灰暗清静。
黑色的柏油路上,一辆面包车飞驰而过。
趁着天色暗淡,杨哥和刀疤男人把车停到了傅氏集团旁边。
两人下了车,刀疤男人把行李箱也拽下来,拖拽的过程中一点点的红色落下,渗入道路。
杨哥和刀疤男人都有些感慨的看着眼前的这座大厦,霓虹灯光闪烁,更显其雄伟壮丽。
这座大厦是在这两年修起的,建筑时间仅仅三个月,被人们称为建造的奇迹。
可人们好像都忘了,是谁用了近一年的时间在做准备工作,杨哥露出森冷的笑容,也是,毕竟人都不是一个人了。
刀疤男人的关注点就不一样,他感慨的是这么好的地方,他居然一天也没享受过。
谁也不知道这座外表光鲜亮丽的大厦下有多少藏污纳垢的地方。
杨哥出声:“走吧,现在还能绕开他们的巡逻点吗?”
刀疤男人憨憨一笑,反而显得整张脸都阴狠了不少,“都是一群小兔崽子,毛还没几根呢!绕开他们,轻轻松松。”
杨哥点头,“行,咱们动作快点。”
“那杨哥你等会儿跟上。”
刀疤男人将行李箱抗在肩上,似乎里面装的不是人,而是布娃娃,一点儿份量也没有。
他狰狞的脸有些严肃,虽然嘴上说着轻松,但是实际上这种情况不可小觑。
不过倒也难不倒他,刀疤男人看着他们换了一次班,心里就有了底。
他们潜伏了下来,等着时间点,刀疤男人趁着两队巡逻人员换班的间隙,溜到楼梯,动作行云流水。
杨哥紧随其后,进了公司剩下的就好说,两人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公司顶层。
事实上从外面巡逻的队伍就可以看出,傅氏集团绝不单纯,哪有一个公司晚上还派六队巡逻人员轮班把守的,肯定不正常。
公司顶层并不是办公区,而是一片享乐区。
其上建造着游泳池,在这里就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风景,躺在旁边的休息区,还可以静静欣赏日升日落的美景。
只是在夜晚的月光下,游泳池内一片幽暗,蓝色的底调深邃又蕴含着凶险。
杨哥站在顶层,伸展双臂,秋风吹过,他深吸一口气,果然高处的风景就是不一样。
“阿虎,把那女人放出来吧。”杨哥扭头吩咐道。
行李箱被毫不留情的从肩上摔下来,刀疤男人打开行李箱,露出林子衿蜷缩着的身影。
林子衿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黑色的长发落在她的脸旁,对比鲜明。
身上受伤的地方流出血迹,更显露出一种破碎的美感,让人忍不住去摧残。
若不是她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恐怕谁都会认为她已经死了。
杨哥身形单薄,宽大的衣服被风吹的猎猎作响,他蹲在林子衿的面前,给傅一黎打了电话,眼神戏谑。
电话打过去瞬间被挂断,手机响起了“嘟嘟——”的声音。
无人应答,男人也不在意,被挂断就继续打。
连着打了三次,电话才被接通。
电话对面的声音冰冷刺骨,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你有什么事?”
杨哥轻笑了两声,“傅一黎,你真的不准备过来吗?要知道只要你过来,我就放了林子衿。”
傅一黎的声音更加厌恶,“林子衿?呵,你要杀要剐都行,她死了也无所谓,别再来烦我!”
傅一黎一想到林子衿,整个人都条件性反射的皱眉,如果不是为了小雪,他连逢场作戏都不想和林子衿做。
“哈哈哈哈哈哈!”杨哥的笑声里带着病态与疯狂。
“神经病。”傅一黎咒骂了一声。
对面的电话里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声音,“…一黎哥哥,这么晚了,快点休息吧,你白天那么累……”
“好。”傅一黎柔声回答完女孩的问题就挂了电话。
杨哥被挂完电话也不生气,他笑着看林子衿,笑容牵扯着被烧伤的脸。
“怎么样,是不是后悔当年没有听你爸妈的话,还赌气和他们断绝关系,结果呢,就为了这么一个男人。”
杨哥的一句句话戳在林子衿心窝上。
听到这话林子衿确实想了很多,她到底是怎么了?仿佛傅一黎的身上有魔咒一般,让她不能自拔。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傅一黎成了她人生的意义。
是英雄救美的那一刻,还是他追求她时的无微不至……
林子衿想不起来了,她的爱来的似乎有些奇怪,好像是突然之间就爱他爱到骨子里了。
可林子衿现在不想想他,她现在更多的是在想其他的人,被她气病的父母,对她不解的哥哥,似乎还有个很模糊的奇怪的人……太多太多了。
傅一黎根本排不上位。
杨哥点了一根烟,吞云吐雾,说话的声音更粗糙沙哑了。
“林小姐,”杨哥咳嗽了一下,继续说:“我们其实见过面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是在环蔚山山脚,那天天气不错,我那时候还挺羡慕你们的,郎才女貌还恩恩爱爱。”
“宴会上我有幸见过宋听风一面,行峻言厉,厉害的很,他对你很好,我不觉得宋听风那种性子的人会为别人弯腰,可他为你做了。”
“如果不是宋听风现在躺在医院,再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抓你,他护你和护命根子一样,手段还高明……”
最后,杨哥还是感慨了一句,“可你最后怎么就选了那样一个人啊……”
果然,被恋爱占据了头脑的人,一辈子都没有好结果。
人啊,生而为人,总得做点什么,别让一个人占据了一生,空洞又乏味。
林子衿琉璃般剔透的眼睛转了转,像是呆滞的躯壳注入了灵魂,宋听风是谁?好耳熟。
她的眼前似乎出现了重影,脑海里的记忆一片翻涌,似乎有什么要从那片记忆禁宫里冲破出来。
宋听风到底是谁?
好熟悉,好熟悉啊!
“算了,”杨哥又抽了一口烟,黑暗中红点出现又消失,然后他将烟头在地上摁灭,“早点上路吧。”
杨哥挑眉示意了一下,“阿虎。”
“好嘞。”刀疤男人狰狞的脸上露出夸张的笑容。
他拎起林子衿,原本就瘦弱的女子在这几天的虐待下更没有多少份量。
刀疤男人拎着林子衿走到顶层边缘,冷冷的风吹在林子衿的脸上,黑色的长发被吹起。
身下是六十多层的大厦,可是她没有半点害怕,甚至她还有点期待死亡。
似乎她的人生从遇见傅一黎开始就走了弯路,自此没有一点好活。
碾指、断腿、挖肾……那一场场苦难至今还在她心里难忘。
可她总觉得那不是她改过的日子,林家小公主什么时候需要那么卑微?
终于,刀疤男人放开了手,林子衿感觉全世界都好像静止了。
秋扫落叶,风声飒飒。
风从耳边呼呼的吹过,眼前是那个人虚幻的身影用尽全力向她扑来。
身形依旧模糊,但是林子衿感受到了如炬般的目光,充满着爱意与担忧。
然后,她看到了,冷峻的面容,黑眸深邃迷人,掩盖不住的紧张。
林子衿嘴角艰难的勾起一抹微笑,她记起来了。
一幕幕的画面冲破封印从她脑海深处浮现。
是他突然告白时脖颈泛起的红晕,无时无刻都在注视着她的眼睛,是成年礼上偷偷外出的狂欢,是她成年时亲吻的羞涩……
那是她的松蝉啊,她无声的张嘴,血迹从嘴角流下,红的惊人,“松蝉!”
万千言语都融入了一个名字里。
原来护着我的那个人是你啊,你一直都在,没有消失过。
宋听风伸出透明的手抱着林子衿,虽然知道自己的举动毫无用处,他还是做了。
模糊中,林子衿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松木香,充斥在她身边,安稳舒适。
她的眼睛被血色充满,眼前通红一片。
“我还是你的新娘吗?”
林子衿的唇开开合合,听不见声音,可宋听风就是知道她说了什么。
“是。”一道声音温情满满,却又似有似无,好像随风就散了。
几秒后,林子衿躺在地上,鲜血流出,绘就了一副耀眼的图画。
浮在半空的宋听风第一次意识到,死亡的代表不仅仅是黑白两色,还有刺眼的红色。
明明只是一道漂浮不定的灵魂,可宋听风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能感受到刺骨的冰冷,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冻住。
宋听风用尽力气想要抱起林子衿,可是他的手一次次从她身体上穿过,却触碰不到她分毫。
一地的红色蜿蜒着缠上了宋听风,将他的魂体绣上了一片红色落叶。
秋阳终究在秋天凋零。
原本就不凝实的灵魂在一次次的触碰中变得愈发的单薄,然后透明,而后消散……
与此同时。
天舜市峰雅私立医院最高层的特护病房里,宋听风的心电监护仪的线路瞬间变成了一条直线。
秋风萧瑟,吹过红枫,一片片的枫叶从树上落下,如同红色的蝴蝶在空中飞舞,落在地上,沾染了灰尘,宛如仙子坠凡的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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