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来误会!” 皇帝猛地将奏折摔在地上,震得烛火摇晃,“朕就不信他全然不知情!”
话音未落,他抓起腰间虎符,重重拍在萧时寂掌心,“朕将羽林卫指挥权给你,你去将人亲自给朕抓回来!”
“不可啊!父皇!” 萧时寂扑通跪地。
“别再说了。”皇帝摆手。
只是他看不见,眼前人跪着,宽大的衣袖垂下,恰好遮住眼底冷意。
另一边,齐贵妃握着密报,双手止不住颤抖。经手此事的皆是心腹,怎会走漏风声?
没有时间多想,她猛地扯下凤钗,喊道:“备车!立刻移驾别院!”
鸾驾刚出宫门,全城便已戒严。
心腹来报,宫门外涌出的追兵足有千人。可更糟的是,车队刚行至城郊,便有一阵箭雨破空而至。
这是撞进了圈套。
望着四周突然杀出的黑衣死士,齐贵妃咬咬牙:“都给我打起精神!”
她出身武将世家,自幼习得骑射,此刻那双丹凤眼扫过众人,凛冽气势扫净低迷士气。
“只要本宫还有一口气在,这局就没到终了!”
忽然间,齐贵妃瞥见井边半掩的玉石,剩下的话全都停在了嘴边。
她猛地望向井口。
井中有人!
青玉上的螭纹泛着光泽,这明明是齐王之物。
很快,齐贵妃想起了缘由,忽的勾起冷笑,她突然扯散发髻,朝井底看去。
可井底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见。
“齐王!” 齐贵妃的哭喊让人心惊,“你当真不愿与母亲同心?!我暗中筹谋这些年,哪一次不是为了你?如今却要站在旁人那边!”
有点人摸不清头脑,只愣愣听着尖利嗓音。
齐贵妃又笑又哭:“好!好!今日便让所有人看看,你这做儿子的,如何铁石心肠!”
萧时寂藏在槐树枝桠间,算准了将母子困在一处 "人赃并获",却没料到齐贵妃反应如此迅速。
叫骂声还在继续,这副披头散发的模样倒真像被亲子背叛的疯妇。
齐贵妃要撇清干系,这盘棋从开局便瞒着齐王,如今就算满盘皆输,也得给他留条活路。
暗影中伏着的黑衣首领察觉不对,看了眼身旁的萧时寂。
首领知道,若是萧时寂成了事,便是最高位置的人。可这泼天富贵悬在刀尖上,全凭眼前这位主子的脸色。
他压低声音:"方才贵妃那番话... 要不要送到御前?"
"急什么?" 萧时寂忽然笑了,"戏才演到一半,她总得把 ' 母子反目 ' 的苦情戏做足了 ——"
很快,黑衣首领抚着腰间弯刀走出来,道:"贵妃娘娘说笑了,方才明明见齐王殿下跃入此井,怎会不见踪影?"
齐贵妃陡然拔高声调:"他早与我割袍断义!今日还要拿着密信去御前告状,这种逆子提他作甚!"
“哦?”首领眉梢一挑。
话音未落,他突然张弓搭箭,羽箭破风直刺井底!
一声闷哼传来时,齐贵妃额角青筋暴起,却硬生生将涌到喉头的血沫咽了回去。
“你!”
等黑衣人撤去,齐贵妃立刻疯了般扒着井口往下看:“焕儿!焕儿!”
这声乳名喊得破音,惊飞了树上寒鸦。
众人跳入井中寻人,等捞起尸体时才得知,齐王的贴身侍卫替他挡了箭,心口被贯穿。
齐王安然无恙,可蜷缩成一团,眼神空洞,像被抽走了魂魄。身上锦袍被井水浸得发皱,还沾着血污,狼狈极了。
齐贵妃踉跄着拽起他,一巴掌甩在他脸上:"看什么看!滚回皇宫去!" 指尖狠狠掐进肩骨,"记住!虎毒不食子,你父皇再狠,也不会杀亲儿子。"
"母后。" 齐王忽然讥讽笑出声。
"你当年抱着我看骑射时,可曾问过我怕不怕弓弦响?你逼着我读兵书时,可曾问过我想不想做将军?" 他仰着头,眼尾红得像要滴血,"你从来都没问过,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你说什么,一直以来,你竟是这般想?”
齐贵妃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低头笑起来,眼中的泪水模糊双眼。
她望着儿子眼中陌生的寒光,十年筹谋在眼前碎成齑粉,呛得人几乎窒息。
……
萧时寂回宫,眼下手中兵力尚且不足,还得等齐王和齐贵妃彻底败落,才有十足的把握。
他笃定齐王会回来。
另一边,金光小岛的消息像是断了线,迟迟传不到宫里。
“啊呀!怎么办怎么办……”虞昭在廊前来回踱步,双手抓住脑袋挠。
头顶屋檐的风铃响个不停,平时悦耳的声响此时却令人烦躁。
虞昭快步走到桌案前,拿起上面的卦筒便摇晃起来。筒内竹筹哗啦作响,很快滚落在地。等瞧个清楚,她心头又是一沉。
这分明是大凶之兆!
看来岛上生了变故,来不及细想,她取出信鸽快步走到窗边,挥手将其放飞。
眼下只希望消息能尽快流通。
金光岛依旧与世隔绝,晃动的水光映着浮光。
沈流筝醒来时,周身无比寂静,倒显得有些不寻常。
凉风吹动发丝,昏睡之前的记忆逐渐清晰,她身体好转许多,心口的痛感全然消失。
那股剧痛是系统,还是人为?
她倒是有些不确定了。
前来查看动静的展歌见人苏醒,稍有诧异,便立刻端来茶水:“姑娘喝水,姑娘昏睡了数日才醒,还是要好好休息才是。”
“闻人珏呢?”
展歌摇头:“这个……我不知道,或许只有师父才知道大师兄去了哪里。”
“我昏睡了多久?”
“约莫有个十多天。”
沈流筝抿紧唇角,竟然都这么久了,她立即要起身,展歌将人拦下,从怀中掏出刚刚送来的信件。
展歌不悦:“你怎能不顾忌自己身体,先把这信看了,你现在还不许下床走动!”
沈流筝将信拆开,上面赫然写着这几日发生的桩桩件件。
齐王谋反失败,早已成了阶下囚。
沈流筝指尖划过 “萧时寂” 的名字,这一世有了记忆加持,他的手段更胜一筹,齐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沈流筝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尽快赶回去。
可想到闻人珏,心底便升起异样的不安来,他做了什么,或许见面便能知晓。
……
皇帝身体每况愈下,昏睡的时间远远超出清醒的时候,可每次醒来,都要召萧时寂近身侍候。
这次带来了齐王归来的消息。
皇帝良久才道:“先关起来吧。”
他并未没说如何处置,萧时寂只能揣测,不敢有更多的动作。
皇帝神色淡然,轻轻挥手让人往前来,上下细细打量萧时寂,道:“宁王啊,朕先前总以为,你那桩请求是桩上上签,心里头便不免多揣度几分,想着你或许藏着什么未说出口的念想。如今看来,倒是朕一时糊涂了,原来做着一切的另有其人。”
话语就这么水灵灵说出来。
萧时寂心惊:“父皇,大哥或许就是一时糊涂……”
皇帝语气加重:“够了,别在我面前提他,难为他这么对你,你还这么心善。这次祭祀,你就替父皇去吧。”
萧时寂欣喜,可表面不显:“多谢父皇,儿臣领命!”
忽然,外面传来脚步声,太监总管传话说国师大人来了。皇帝闻言,立刻坐直了身体,浑浊的眼睛里迸出异样光彩。
萧时寂立刻戒备起来。这闻人珏到底有何能耐,能让父皇如此看重?
寝殿内沉香袅袅,龙涎香混着药味。
闻人珏踏入殿中,身形比上次见面时更显单薄,面容苍白如纸,仿佛每走一步都像是耗尽全身力气。
萧时寂不禁皱眉。
皇帝率先发声:“国师!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虚弱成这般模样?”
闻人珏躬身:“陛下龙体安好?微臣无碍,多谢陛下关心。不过是近日钻研金丹,耗费了些精力罢了。”
皇帝连声道:“国师不必多礼!国师为朕如此操劳,朕实在心疼。”
“陛下勿忧。”
皇帝稍稍宽心,两人说了几句,皇帝便将话引到了金丹和长生的话题上。
闻人珏一一解答。
皇帝着急服下金丹,又交谈许久,等皇帝再也止不住昏睡过去,两人才走出寝殿时。
萧时寂幽幽开口:“国师大人请留步。”
他暗带嘲讽:“国师大人身体抱恙,还亲自来照看父皇,果然是忠肝义胆,不过还是照顾好自己。”
自从上次抽到他的签,太后罚他闭关,就记住了这段恩怨。
不知为何,他看到闻人珏就想到了流筝,甚至隐隐觉得他知晓流筝的消息。
他想问此事,却被闻人珏凌厉的眼神吓住。
闻人珏苍白的脸上浮起意味深长的笑:“多谢宁王殿下关心,臣能为陛下分忧便是福气。”他抬手虚掩咳嗽,“倒是殿下,拿下祭祀大典这等美差,可要当心别被烫了手。”
萧时寂心头一紧,他都知道什么?
萧时寂耐着性子:“国师大人最好想清楚,朝堂风向可不是靠卦象就能定夺的。我劝大人还是尽早看清形势。”
若是他肯低头,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那是自然。”
闻人珏说罢转身便走,丝毫不留情面。
萧时寂忍着怒意,正要发作时,便见到手下匆匆赶来。
“殿下!沈姑娘在西市现身了。”
“此话当真?”萧时寂心头大喜。
不远处的闻人珏闻言,脚步也忽的一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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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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