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呐,第一次看到大帝露出这种很苦涩的表情……
——虽然很多人的原生家庭都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是像段黛这样鼓起勇气切割的人真的很少。
——段黛老师也很仁慈了,只说自己不会再期待什么了,该承担的养老义务还是会按照法律承担。
——段黛大帝靠着自己打天下,爹妈那三瓜俩枣的就留给耀祖好了。
——段黛大帝还是仁慈了,要是我不管自己多厉害,父母那里该我的那份我还是会抢过来的。
——唉,我和大帝一样,一直觉得父母更爱我不爱我弟,后来才知道他们立遗嘱根本没有我的份……
采访播出后收获了段黛预料之中的效果,这下就算有人想用段墨来做文章也不会影响到她什么了。
又过了一个月左右,警方找到了更多罪证。最终段墨从拘留变为入狱,正式吃上了牢饭。
段光耀和赵玉兰这才知道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他们想再找段黛,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女儿住在哪。而网上又到处流传着段黛原生家庭的故事,叫他们也没办法动用什么舆论的力量来逼迫她就范。
走投无路的老两口来监狱探视段墨,哭诉着怎么会这样。段墨被调查了这么多天,早就接受现实了,现在听着段光耀和赵玉兰哭哭啼啼的只觉得心烦。
“你妹妹也不帮你一把……”
段墨忽然道:“要是你们不信奉什么打压式教育,不动什么捧杀的心思,说不定我还不会这么怨恨段黛,我也能坦然的接受她的好意。到时候段黛也不会寒了心对我不管不顾,我也不至于走上今天这条路。”
“你们就是这样,爱谁就要打压谁,结果妹妹不仅没被你们捧杀反而还功成名就了,只有我成了疯子。你们汲汲营营了这么多年,最后全是笑话。”
探视时间还没结束,段墨就转头让狱警带自己走了。
段光耀和赵玉兰愣了好一会儿,最终对着已经空了的对面哭天喊地:“是我错了啊……”
曾经段墨发达时购买的所有资产都被收回抵债了。老两口在临安挣扎了一些时日,终于接受了无力回天的事实,最终心如死灰地回了老家。
一切尘埃落定后,段黛终于现身,来监狱见了段墨。
段墨剃了光头,身上穿着囚服,之前特立独行的艺术家气息算是荡然无存了。段黛见他坐下,拿起了面前的电话,放在了耳边。
段墨也握住了听筒。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段黛看着他有些发黑的眼圈:“你有什么笑话是值得我看的?”
段墨先是一愣,随后苦笑。
“我在你眼里,甚至都不到仇人的层级啊。”
段黛:“势均力敌的才是仇人,降维打击的只能叫蝼蚁。”
段墨愕然。
好歹毒的话啊。
段黛一只手握着听筒,另一只手托着下巴:“我其实是不理解。段墨,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她蹙眉盯着玻璃对面的他:“不对,应该说……你有什么资格恨我?”
段墨沉默半晌,面露苦涩:“我早就不恨你了。”
段黛定定地看着他。
段墨抹了一把脸:“你太优秀了,段黛。从小到大我都活在你的阴影里,父母会说我如果有你一半优秀就好了,所有亲戚朋友都会说‘你看看人家段黛’……我是你的哥哥啊,我每天都要和‘别人家的孩子’朝夕相处,你让我怎么能不嫉妒?”
“我每次听到你叫我哥哥都觉得很烦,感觉你是假惺惺的接着关心的名义嘲笑我。你可以轻轻松松考上F大,而我只能靠着艺术才能读大学……我真的很讨厌爸妈对我说‘你以后只能指望你妹妹了’。我很讨厌这种感觉,其实我也有优秀的地方的,可是站在你身边我就像个垃圾一样,并且他们也只能看到像太阳一样的你,自然也就把星星一般的我当成石头了。”
“我考上美院那天,父母说你考了全区第一名。我找不到工作的时候,父母说你保研在F大继续读书……”
“我一直在期待你栽跟头的样子,但是你没有。你在上学的时候就对接了出版社,根本不需要经历找工作的痛苦,甚至还有经商的才能……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一次一次夺走我的全部光彩?”
说着说着段墨忽然笑了:“我其实希望你能恶劣一些,大声的嘲笑我,骂我是个废物。这样我就有合理的理由怨恨你了。可是你总是那副样子,又是给我安排工作又是叫人照顾我……你对我太好了,让我的那些心思愈发卑劣了,我的怨恨没有正当的理由,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就是那个见不得阳光的蛆。”
他深深地看着段黛:“你让我知道自己是条蛆。”
段黛安静地看着他,轻声道:“但是父母其实是偏心你的。”
“是啊,”眼泪从段墨的眼眶里流了出来,“直到你出国之后我才知道,我们家居然是那种可笑的重男轻女家庭。他们奉行着打是亲骂是爱的原则,原来让我痛苦了这么多年的事情都是爱我的表现。我知道他们算计着让你来给我还房贷的时候,只觉得非常可笑。我阴暗了这么多年痛苦了这么多年,最后竟然像个笑话一样。你居然才是受害者,我居然还是个既得利益者……我那时觉得天都塌了。以前我还可以恨你段黛,但是得知真相后……我都不知道该恨谁了。”
段黛垂下眼眸:“可能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段墨扶额苦笑,眼泪止不住地奔涌而出。他的头轻轻地触上了面前的玻璃,冰冷的玻璃在触碰到额头的瞬间带来了刺骨的凉。
忽然像是有电流击中了他的身体,眨眼间传遍四肢百骸。段墨愣了一下,接收着脑中那段陌生又熟悉的记忆。
他看到自己被引荐给文森特之后功成名就,然后看到了段黛的尸体。
“……”
段黛看着他莫名扭曲的反应,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不会是……”
段墨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的段黛:“你也重生了?你知道我和陈方烨还有邓辞他们……所以你才……”
只此一句,段黛便知道段墨也觉醒了原作记忆。她笑着摇了摇头:“不,我不是重生的。”
段黛压低了声音,握着听筒,如同鬼魅在耳边低语。
“你的妹妹一直都很关心你,她从来都没有变过。只可惜,你不知道珍惜,还嫌她烦呢。”
“只是她已经不在这里了。在你决定给她一个教训的放她鸽子的那个晚上,她就不在了。”
“至于我——不过是一个穿书的局外人——一个鸠占鹊巢的毒妇罢了。”
说罢,段黛挂了电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段墨呆呆地看着段黛的背影,好长时间才消化明白她的意思。他猛地站起身来,拼命拍打着玻璃:“你回来!你到底是谁!我妹妹她到底怎么了……”
狱警们立刻压住了段墨,训斥道:“别乱动!老老实实回去!”
瘦弱的段墨拼命挣扎着,但也挣脱不开身强力壮的警察。他对着外面声嘶力竭:“你给我回来……对不起哥哥知道错了……你让她回来好不好……”
段黛沉默着离开了监狱。走到室外,一片冰凉落在了她的眼镜上。她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有些恍惚。
“……下雪了啊。”
黎尚轩迎面走了过来:“临安不常下雪,今天也是难得。见过你哥哥了吗?”
段黛点了点头。
她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想的,没有自己开车来见段墨,而是叫黎尚轩来送她。黎尚轩对于当她的司机这件事乐意至极,爽快地同意了她的请求。
“外面冷,赶紧上车吧。”
段黛又一次点了点头:“好。”
这些日子,黎尚轩也从采访片段里大概了解了段黛家的情况。不过他没有多嘴问什么,只是像往常一样和她一起去超市购物,偶尔叫她来蹭饭。
车门关上,段黛扣好了安全带。空调的暖风迎面吹来,黎尚轩左右看着,把车子从车位里倒出来。
段黛忽然问:“你不好奇我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从来不见你问我这些事情呢。”
鹿颖当时还追问了好几遍段墨入狱后段光耀和赵玉兰的事情呢。
黎尚轩笑了笑:“你如果想说的话一定会主动告诉我的。既然你一直不谈的话,那说明你并不想聊这些问题。”
段黛低头笑了起来:“你还挺了解我的。”
“能被你亲自盖章认证了解你,也是我的荣幸了。”
段黛转头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不知不觉间竟然又到了年底了。
“又是一年啊。”
黎尚轩附和:“是啊,又是一年了。”
段黛回过头来,看着前面的路。红灯亮起,黎尚轩将车子停下。
就在这时,段黛轻声开口:“黎尚轩,我们谈恋爱吧。”
黎尚轩猛地扭头。
段黛笑了笑:“没想到一考虑居然考虑了半年。你的表白还有效吗?”
黎尚轩先是愣怔,紧接着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且难以自持的笑容:“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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