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棠棣
七彩的霓虹灯在城市的夜色中照亮了[玫瑰雨]三个字。这是家夜总会,生意火爆的夜总会。米筱花是妈妈桑的助理,对,她只是助理。不是妈妈桑,也不是陪客的公主。任棠是幕后老板,大家都喊他一声棠哥。
夜里也许是半夜十二点,任棠推开一间房门,这间包房不营业,是预留给他的兄弟们玩乐的。
他身后跟着一个不太壮的男人,偏瘦弱。黑色的西装穿在身上像是挂在衣架上,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等他进来了,才发现,他右手还握着一根银色的金属拐杖。
米筱花恰巧坐在靠门的沙发,离得近,习惯了昏暗旖旎的光线,也能把他看得清楚。
“这是程棣,新来的兄弟,大家好好相处。”
“棠哥,不会吧,瘸子?”
“能打还是能杀?”
任棠把手拍在程棣的肩上,当着众多兄弟的面扒开他西服下的白色衬衫,一条长长的疤痕横在心窝的位置。
“我看人,最重要的是忠心。”
“这是他为我挡的刀。”
任棠的兄弟们闭了嘴,不再多言。
米筱花的眼却像钉在了程棣胸前的疤痕上,直到他缓缓扣上了衣衫。
这么长的伤疤,他不疼吗?需要多大的勇气。
她又去看他跛的那条腿。移不开眼。
“看什么呢?发呆的小猫。”
“看上我这位兄弟了?”
任棠坐在了米筱花旁边,精壮有力的手臂一把搂过她的左肩,浓重的呼吸贴着她。
“哪有,”米筱花舔舔嘴唇,“我就是被吓到了,真是的,那么大道疤,回去要做噩梦的。”
“看上就告诉哥,他不挑人,对吧?”
他给程棣使了个眼神,似笑非笑。
“瞎说什么呀,人家最爱棠哥了。”
米筱花怕惹得任棠不快,甜言蜜语自证清白。
忽然包厢的大门被打开,进来一队警察。
任棠放开了米筱花,翘起二郎腿,不屑地笑,“警察叔叔辛苦了,我和女朋友亲亲抱抱不犯法吧。”
“要不喝杯清酒再走?我请客。”
他一副胸有成竹,这次警局部署的对玫瑰雨夜总会的扫黄行动又失败了。
这些穿着警察制服的人,搜查了所有的房间,没有发现特殊的服务,也没有不规矩的客人。
悻悻而归。
但夜总会,怎么可能如此清清白白。
有人举报,不只有,还涉及毒品交易。
但就是抓不到任何证据。
程棣的视线落在那些警察的制服上,有好几秒。被米筱花察觉了。他感觉有人在看他,赶紧回避,却恰好与她四目相对。他的视线又落在她刚刚被棠哥狠狠亲过,还湿红欲滴的密唇上,他咽下了口水。
这些警察走后,任棠给米筱花使眼色。米筱花懂,跟在他后面去了他的办公室。
程棣去卫生间,恰好路过。
屋里传来男女……的声音。
“小妖精,叫我棠哥,我喜欢听。”
那女人乱叫的声音很是刺耳,程棣听了,胸口的疤痕处有点疼,转身进了卫生间。
对着马桶,差点尿不出来。
任棠亲了她的脸蛋,“宝贝,下次叫得再大声。”
米筱花整理好衣裳,去了夜总会的后巷。那里安静,她就坐在台阶上看墙头上方的月亮。月亮素白,古时候的人们幻想上面有嫦娥仙子,有乖巧的玉兔,还有一直伐树的男人吴刚。但实际上,那上面只有深深浅浅的许多坑。
“坐在地上不凉吗?”程棣嘴里叼着一支烟站在她身后。
“不,这里很平静,像我的家乡。”
米筱花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就知道是他,那个跛脚的男人。
“你长得这么好看,为什么在这里。”他有些叹惋。
她回过头,看到他白净书生般的面庞,“你这么文弱,为什么也在这里。”
她拍了拍台阶,“坐,陪我看月亮。”
程棣看到她天真无邪的脸,完全想象不出刚才的样子。
他坐到了她旁边,一条腿因为跛,不能曲便伸展着。旁边放置着拐杖。
“棠哥对我很好。不用做公主,也不愁吃喝。最重要的,我欠的债不用还了。”
她托起腮帮子,又看夜空的云彩。
“你父母的债?”他猜。
“不,不是。”米筱花好笑,“只有那些公主们才会编这样的故事,和客人说,为父母还债,赚钱供养弟弟生活读书。来博取同情,怜爱。”
“那你的债怎么来的?”程棣不解。
“我自己的。从农村来到城市读书,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好吃的,好玩的,头一次见到。同学们都用高档化妆品,手机,电脑。我羡慕啊,嫉妒啊。于是网上借了许多信贷。”
“这样。”
“后来利滚利,越来越多,我还不上的。”米筱花低头看到他的那条跛腿。
“且,才认识你,就和你讲这些。”
程棣凑近了她的眼,“我喜欢听。”
“后来追债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拨。从前在电影电视上的场面,我有幸见识了。拿着棍子,各种刀,揪我头发。”她呵呵笑起,“我现在不怕了,刚才坐包间的那些人,就是做这些的。你也是吧。”
他默认了。
棠哥的小弟,打打杀杀,冲在最前面。
“可能是因为我长得美,棠哥见了我,说不用我像其他公主们接待那么多客人,只服务他一个就好。”米筱花回头咧咧嘴巴,“你说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是,你很美,是天上的月亮女神。”眼如水波,唇若红樱,他看得痴呆。
听到他的夸赞,她笑得很开心。
好半天,他们没有再谈话,静静地感受夜风,欣赏空中的月亮。
“你喜欢棠哥吗?”
“喜欢啊。”她不假思索。
程棣心脏微微一颤,醋意叫他卖弄起学识,“你病了,得了斯德歌尔摩症候群。“
“那是什么病?”
“女人被坏人绑架了,却爱上了绑匪。”他目视前方,双手向后撑在台阶上,没有动。“你就是。”
米筱花沉思了片刻,“可能是吧。我习惯了这个环境。在这里,棠哥给我安全感。”
又是一阵沉寂,两人没有讲话。
巷子里突然钻出一条大黄狗,冲她坐的石阶跑来。
她怕,怕狗。
她无意识往程棣身上蹭,“有狗,我怕。”
她的心砰砰跳,快跳到他身上。
他瘦弱的身躯很自然将她圈在怀里,“别怕,我在啊。”
他拿起手边的拐杖冲狗丢过去,狠狠瞪了它。
大黄狗汪汪叫了两声,摇着尾巴跑了。
“狗被我打跑了。”此刻她与他已经很近了,贴在他的胸口,能闻到专属他的气息。
米筱花拍拍胸口,“谢谢。我真的好怕狗,小时候被狗咬过。”她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有些看不够,她违心地扭头,身体往外移去。
却被他的胳膊阻挡了,反而更近地贴在了他身上。
他并不像外表看到的那样瘦弱,即便他是个跛子。
“我想亲你,像棠哥那样。”他捕捉她闪躲的眼睛,温柔又强硬的语气。
她想推开他,却怎么都推不开,或许是自己根本不想推开。
他冰凉的唇压在她的嘴角。
只是轻轻吻了嘴角,便放开了傻子样不知所措的她。
“和棠哥的吻有区别吗?”他故意在她耳边吐出一口白烟。
“有。”
“什么区别?”
“这么轻,我却有点疼。”米筱花捂着胸口。
“我也是。”他轻轻握住她绵软的手。
“你们在做什么?”棠哥和他的兄弟们适时出现了。
“给我打。”
棠哥一把将米筱花拉回自己身边,啪的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再轻轻揉捏起她红肿的脸蛋,紧接着又是一巴掌,她的脸瞬间火辣辣地疼。“活腻了,勾搭我兄弟!”
棠哥手下的兄弟们把程棣拖到巷子里,拳打脚踢。
“继续打,最好把那条腿也打瘸。”
任堂又对地上的瘸子说,“那是我的女人!”
米筱花知道自己不能为他求情,“棠哥,你狠狠打他,我就坐那里,什么也没做,他一来就欺负我。”
娇媚的嗓音把他的心叫得酥酥的,任棠捏了捏她红肿的脸蛋,有些心疼。
她没有回头,跟着棠哥回去了。
心,似乎更加疼了,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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