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区半个月都没有降雨,夜里的空气十分干燥。月湾坛的花园从未在哪一天的夜晚里像今夜这般死寂。
匆匆忙忙披上衣服下楼后,司徒郁僵硬地坐进一辆紧急赶往红厅的车里。明明听到的是军部首死去的消息,他此刻第一个想起的人却是他那被监,禁的父亲。
他知道蹇有宗死了吗?
刺客是谁?谁指使的?军部现在又是什么动向?
窗外的世界是一片浩荡无际的黑暗,车载通讯器的蜂鸣声一直没有停止过。
汽车尾灯消失在了视线尽头。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明豫从窗边转过身,小心翼翼地跑到门口,把门拉开了一点点的缝隙。
“都好啦。我们开始吧。”门外的少女轻声说。他于是拉开房门走出了房间,跟在她身后往总控室走去。
月湾潭总控室的电脑有所有omega的药物使用记录、omega颈环的位置数据、各条走廊的监控画面等等。他们的目标是那里的广播台——一个可以通过打开omega颈环上的语音播放器远程发布指令的操作台。
自从“海蒂”供应充足以后,除了个别有特殊需要的,月湾潭只要是有客人的omega都要在晚十一点注射至少一剂,以保证晚间的服务质量。而现在是凌晨两点,omega血液里的药物浓度还没降到最低,但客人大多数已经入睡的时刻。
走廊静悄悄的,进入总控室以后,明豫发现里面留守的人趴着桌案睡着了。
“他们不会被吵醒的。”
少女在广播台后坐下,红色指示灯的光打在她薄薄的眼皮上,把几根细细的紫色血管照成了深黑色。明豫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她,突然莫名有些不安,打着手势问: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这是阿歇救我们的计划,”玫瑰一样漂亮的唇瓣微微弯起,“你是相信阿歇的,不是吗?只有这么做才能救其他人,我们才能早日和阿歇会和。他和其他想要救我们的人现在就在外边等着我们呢。你不会忘了吧?这个地方害了你,害了张奕,我们只是在让这个地方付出代价。”
明豫软弱了一辈子,他的软弱曾经还间接害死了想帮他的张奕记者。即使这个时候,让他直面生生死死,他还是摇摆不定。
然而金发少女没有再给他机会。她打开了控制台开关,对麦克风那头的omega们说:“十分钟内,你们马上离开这栋楼。”
二楼走廊尽头的窗户被击碎,随即一根金属质地的楔子钉进了墙体,尾部的软绳垂至地面,被一只有力的手攥着。
“你知道我们的东西是谁给的吗?”一个操着九区口音的络腮胡一脚蹬在墙上,笑嘻嘻地对身后的其他人道,“这他妈的是不夜城白送的!我听他们说,那些老板一听说这些东西是用在中央区的,二话不说就给了咱们。终于等到今天了,不知道之前到底在等些什么,大老远的让我们过来,结果又晾我们大半年,手都生了——”
“他们不会查到我们的人身上吧?”一个瘦子有点紧张。
“放心,头儿传口信说今晚一过他们都会忙着内讧,不会有人管这事。”
“头儿他还好吧?”瘦子的眼睛亮了,好像一下被这个字眼注入了活力。“我今天在电视机上看见他了,他走路好像还有些不利索。那他会来见我们吗?”
路歇在刘然的搀扶下穿好军装,慢吞吞地上了停在门外的车。路琪娅也想跟上,结果被他轻轻踢了下去,气得在喉咙里咕隆咕隆地叫。
“去中.央区监狱。”他毫不留情地关上车门,对司机说道。
司机愣了一下。“不是要去红厅么?这是谁的指令?”
“你以为红厅现在还是我们的场子?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能做主的司徒中将接出来主持局面。”路歇语气寡淡,抬眼瞥见司机震惊的表情,指了指自己的微型通讯器。“这是司徒少校的命令。”
尽管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司机还是照做了。也许是司徒少校的私人任务,他想。
“还有,请打开电台,谢谢。”
“……”这也是司徒少校的私人任务?
电台的新闻还没有提到蹇有宗死亡这件事——也难怪外头这么安静,消息被封得死死的。
“……昨日晚间,中央区九恒路127号的一座私人花园发生了爆炸事故,救援工作正在紧张进行,目前爆炸原因尚不清楚……”
——看来也不是特别安静。
路歇死水一样的眼眸中出现了微不可查的波澜。九恒路127号是月湾潭。那个地方怎么会出事?谁会在这种时候盯着那儿?
海蒂……海蒂她怎么样?刘然说她一直在月湾潭。而月湾潭很可能是如今中央区最安全的地方之一,正因为此他才一直没有去见她。
如果是军部那群人,那说明他们昨晚开始就坐不住了,先一步去监狱找司徒越也不是不可能。司徒越对蹇有宗的同室操戈当然心有怨气,如果那些人找上他,他为了报幽囚之苦的仇说不定会主动向他们献媚,同时还能留一条命。最后只会有跟蹇有宗撇不清关系的一部分喽啰丢命,军部高层也不过是换几个人坐江山,出不了多少血。
而那远远不够。
监狱外热闹得超乎寻常。司机好半天才找到位置把车停下,回头去看后边。“您需要我帮忙扶您——”
那儿已经没有人了。
“……”
“抱歉,没有预约无关人员谢绝进入。”
路歇在门口被拦了下来。他往铁门后那被高高的高压电防护网拦起的通道看了一眼,双耳捕捉到了隐约的喧哗声。“你们里面出事了。”
其实不需要听也能看出来——工作人员的嘴唇一直在发抖。他对路歇出现在这里也没有一点儿惊讶,说明他早就见了更多的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您不能进去,请您理解。
“我来探视。我不是无关人员。”
“探视?”工作人员像梦游一样回到登记处的办公桌后,“哦,是,可以探视的。那么您亲属的编号是?”
“我是蹇予悯的伴侣。”
他于是被领向alpha监区。喧哗声越来越大,在某一个拐角,他甩掉了监狱的人,直直朝吵闹的源头走去。
中央监狱关押政...治...犯的监区在最中央很深的地方,他居然没遇到更多的狱警,一路长驱直入。
某一片似乎是用给alpha囚犯放风的空地上翻倒了一地的桌椅,旁边的厂房外壁上还有新鲜的弹痕。见状他放轻了脚步,慢慢穿过下一座五边形的监舍。
在门厅瞥见某个花盆边一闪而过的军靴时,他猛地旋身撤回了墙壁之后。
一楼有人守着。他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拔腿迈向不远处的楼道。
二楼楼道口正对的是狱警的房间,犯人的宿舍在一道铁栏门之后。现在门是打开的,后面的犯人寥寥无几。
路歇没有惊动他们,然而某一个虽然变了质但仍旧熟悉的味道让他脚步慢了下来。他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就在对方也看向他的时刻,狱警房间的门突然开了。路歇手伸向后腰,摸到枪柄后又缩了回来。
反应过来的狱警朝他大喊:“你是干什么的?!站住——”
警报猝然被拉响,整座监舍都陷入了某种狂躁之中,叫声和神经质的笑声此起彼伏。很快从楼道里传来了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路歇正要继续向上,却看见三四楼的狱警都拿着电..击.枪下来了。
“站住!!!”
他只有沿着走廊往另一头狂奔。尽头是一扇窗户,但看起来似乎是封死了的。
那个熟悉的味道答到最浓郁的时候,他短暂地闭上了眼睛。一秒很快过去,无事发生;然而下一秒他就被扯进了旁边的一间监舍里。
房门被用力关上,随后铁床和木桌都被推到了门口。锁上的长链在狂躁的敲门声中一摇一晃。路歇不可思议地回过头,看着蹇予悯又在门锁加上了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钢钎。
“窗户的防护栏上的。我花了点时间才把它们锯下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用处。”
路歇已经忘记了上次听到他的声音是什么时候。蹇予悯走过去把窗户推开,“军方的人是来找司徒越的,你呢?”
撞门声越来越大。路歇把枪掏了出来。
“看来你这次又是一个人。门最多只能再坚持一分钟。”
还有一分钟。他走向窗边,往外看了一眼。跳下去的话——
“路歇。”
他一回头蹇予悯就凶狠地吻了过来。
浪费了十八秒。他松开手的时候想,然后跟在从窗户坠落的alpha之后一跃而下。
拍干净身上的尘土,他又折回来,“司徒越在哪儿?”
蹇予悯似乎很痛,眉头紧紧蹙着。可过了一会儿,他居然又自己站了起来。
路歇不耐烦了。他举起枪口对准他,可对方居然抬手握住他的手腕。
“你的……腺体,怎么了?”
他忽然感到嫌恶至极,丝毫没收敛力度,抬脚踹上了对方的腹部。
浪费了四十秒,他想,这原本是完全不应该的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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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 10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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