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疯癫

四周是震耳欲聋的喧嚣,半天月伏诛的尘埃尚未落定,那股熟悉的、属于我父亲欧阳飞鹰的冰冷杀气便已笼罩下来。他果然出现了,带着渔翁得利的算计与毫不掩饰的杀意。白童、上官燕和司马长风正对付着半天月。司马凌风缓步向前。

然后,我那的妹妹——欧阳盈盈按照计划,站在城楼边缘,悲声呼喊着,纵身跃下!

“盈盈!” 父亲的嘶吼声带着我从未听过的惊惶与破碎。

下一刻,他将这滔天的悲痛化作了对臭豆腐的致命杀招。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我的轮椅已疾驰而出,金线来不及出手,只能用这具他曾经弃如敝履的残躯,硬生生挡在了臭豆腐面前。

剧痛袭来的瞬间,我看到的不是父亲狰狞的脸,而是子翎瞬间煞白的容颜。在生死一线间,我唯一放不下的,是我的妻子,他会不会像在墓室一样哭的撕心裂肺?我们的孩子长大了是什么样?

“明日——!” 那是子翎撕心裂肺的哭喊,穿透了所有的嘈杂。

我倒下了,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彻底陷入黑暗前,我模糊地看到父亲扑过来的身影,听到他如同困兽般的哀鸣,看到他眼中那建立在权力与野心之上的世界,在女儿“惨死”与儿子被他“亲手所杀”的双重打击下,轰然崩塌。他脑海中闪回的,想必是那个许多年前被他抛弃于冰雪中的婴孩……这一次,他彻底疯了。以一种最残酷的方式,他终于在癫傻中,流露出了那么一丝纯粹的、属于父亲的痛苦与悔恨。

无尽的黑暗与冰冷包裹着我,仿佛要再次将我拖入被遗忘的深渊。但这一次,与上次中忘忧蛊不同,我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生机,如同最纤细也最牢固的丝线,牢牢系着我的心脉。那是……莺儿,还有我们未出世的孩子。我们同命相连,她们的生命,成了我徘徊在死亡边缘时,唯一的灯塔与锚点。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剧烈的痛楚与熟悉的药香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她憔悴不堪却强撑着精神的容颜。她竟用了那般凶险的法子,以剧毒为我重塑经脉,将我几乎散离的魂魄,从阎王手中硬生生抢了回来。

“莺儿……” 我开口,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紧紧抓住她的手,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我……我真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所有的骄傲,所有的算计,在经历这番生死淬炼后,都显得如此苍白可笑。我看着她,泪水毫无征兆地滑落,那些盘桓在心底许久的话,终于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为了你,我背弃师门,为了你,我可以抛弃一切……可我,唯有那一点的骄傲放不下……以后我改,我都改!只求你不要再离开我!” 我凝视着她的眼睛,必须将最不堪的真相剥开给她看,“我曾经想要女神龙的爱慕证明我自己可以征服一切,可没有女神龙的爱慕,我只有不甘;但眼前若没有你,我就完了。”

这是彻悟,也是乞求。

她听着,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终于俯身紧紧抱住了我。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我们都彻底明白,彼此才是对方无法割舍的半条命。

待我伤愈,看着莺儿平安产下的那对龙凤胎——欧阳安与欧阳宁,看着他们健康红润的小脸,看着朗儿好奇地触碰弟弟妹妹的小手,看着母亲玉竹夫人与莺儿脸上洋溢着满足而平和的笑容……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满足感充盈着我的胸膛。

思及以前对女神龙的追求,是多么荒谬而可笑。

那不过是一个身残心也残之人,拼命想向世界、向父亲、向自己证明——“看,即便我身陷轮椅,依然能征服最高岭之花,我欧阳明日,并非无用之人!” 那是一种混合着自卑与虚荣的疯狂执念,与爱无关。上官燕,她更像是我用来证明自身价值的工具,一个美丽的幻影。

如今,幻影散去,真实的幸福就在怀中。我不需要再向任何人证明什么。

后来,我们携母亲归隐云南。臭豆腐在盈盈的辅佐下成为一方明主,上官燕与司马长风找到了他们的责任与平静,就连司马凌风,那曾让我醋意横生的知己,也在娶妻生子后,与我恢复了书信往来,谈医论卦,一如往昔。

偶尔,在云南的月光下,我会想起那个疯傻的父亲,他终其一生追逐权力,最后却只在癫狂中,才流露出片刻的、不掺任何杂质的父爱。这何尝不是一种圆满?

我低头,看着偎依在我身边的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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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明日同人之明日照孤翎
连载中佚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