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柊青二十二岁时已大学毕业一年,此时她同林再再合租也满一年了。
有一天钟姨突然电话叶柊青周五下了班回小镇的家聚聚,让她带上林再再一起。
“行啊,我去问问再再。不过你周五、六不是要去摄影班吗?”
她本来也就随口一问,钟姨却是紧张兮兮地支支吾吾半天,最后还是没能说出话来,丢下一句“等你回来啊!”随即果断挂掉电话,留下叶柊青一个人头脑风暴。
多年相处的经验以直觉的形式告诉她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思来想去好半天,她猛地想起来前天钟姨按照惯例去做了一年一度的体检。
嗯???
不会吧!不应该吧!?可是她跟医院那边也打过招呼了体检单她会去取啊?
……
叶柊青紧张得要命,生怕钟姨是年纪大了身体出了问题。当晚她跟林再再说希望她周五能陪她回趟家的时候神色都有些憔悴了。
林再再:瞧这孩子上班上得。
晚上做饭的时候林再再把菜单原定的苦瓜排骨汤改成了党参鸡汤——大半只鸡的肉都盛给了叶柊青。
终于到了周五,一下班叶柊青二话不说拉着林再再就火急火燎冲回了家。林再再虽然没想明白钟姨为什么说要带上她,但是出于担心,自然也是去了。
那天钟姨一反平常地开了瓶红酒,咕嘟咕嘟就是一杯。
“再再,你跟阿青关系好,我也把你当干女儿看待。今天、今天阿姨想宣布一件事,我认为很重要的事,所以让阿青硬拉你来啦。”
“什么事!?”叶柊青抢在林再再前面开口。
钟姨“唉!”了一声,冲叶柊青肩头轻轻呼了一掌,大概是在怪她性子怎么那么急。
钟姨真要说的时候又有些扭扭捏捏起来了。“我呢、我呢”了好半天没有下文,然后又是咕咚咕咚一杯酒下了肚,急得叶柊青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最后还是叶柊青和林再再一人握住钟姨一只手好让她没办法喝酒,这才听见钟姨小声地说她在中老年摄影班里遇到了合适的人,希望能够和他一起安安稳稳过好下半辈子。
嗐,原来是找对象了啊。
嗯?
叶柊青和林再再当即对视一眼。
叶柊青的生物学意义上的爹算不上什么特别坏的东西,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因此在叶柊青的支持下,钟姨和他在叶柊青初二时就离了婚,开启了母女俩的幸福新生活。
作为女儿,叶柊青还是真心为妈妈愿意开始新生活而开心的——但是怕她遇人不淑的担心也是实打实的。
叶柊青嘴上应着“好事啊!好事!”,第二天周末就开始和林再再两人蹲在兴趣班附近观察“敌情”。
连续观察了一个月才算稍稍放心。
后来钟姨和相好的钟叔结了婚,叶柊青也顺势去改名成了钟晴。
二老都有自己的退休金小日子也算过得潇洒。
婚后在国内各个省份大大小小的城市到处逛逛拍拍照,钟姨甚至自己出了一份风景写真集。有时兴致一来,他俩还会跑国外“散散步”。
不会外语?
“我还能学不是吗。”钟姨笑了笑说。
钟姨好学,在四处旅游的途中也确实学到了不少新东西: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不同时令的自然变化,还有不同以往认知的人际关系……
有一天二老请两位年轻女孩给他们拍纪念照,道完谢顺势就唠起了嗑:
“小妹你跟朋友一块出来旅游呀。”
“不是,”女孩牵起另一个女孩的手,“我们是一对儿。”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笑。
钟姨一愣,但很快也拍了钟叔一下,“这么巧,我们也是!”
四人于是在出景点前都一路逛一路聊,偶尔互相拍拍照。
最后在景点出口处两组人愉快地道了别。
走在回民宿的路上,钟姨思索良久,看向钟叔:
“小晴和再再……”
没等话说完,钟姨改口,“老钟啊,刚刚那俩孩子,她们都很喜欢对方是吧。”
钟叔回忆了一下,“我觉得是这样的。”随后又补充,“她们、我们,彼此都爱着对方。”
钟姨释然。
太好了,是互相爱着对方的啊。
不过这些都是二老的旅游见闻,钟晴却不知晓自己和林再再的关系在母亲眼里有了新的、可能的阐释。
但是两位当事人能否阐释清楚其实也是不知道的。
有些事情,习惯就是习惯了,从没打算去给个定义,也从没意识到可以去给个定义。
总之就是习惯了。
…………
这么些年钟晴仍是和林再再一起住着。
只是林再再去年辞职成了自由接稿画师后经常一拍脑门就去旅游采风了,公寓里大多数时候只有钟晴一个人。
二十八岁这年,钟晴辞职用积蓄买下了一间店面,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居酒屋。此外这家居酒屋还有一位常年不在的股东。
原本勉强伫立在此的医院已经搬迁到离摩天轮很近的市中心,留下爬满地锦的废楼也终于在去年年初拆毁殆尽,迩后又迅速在一年内建起了一条新的商业街。
岁月无忌,总让事物全非。这个时代的事物更迭更是如此。
钟晴跟林再再两人原是打算合资一起开这家居酒屋的。
不过林再再素来认生,个性又与服务业实在“八字不合”。
两人商量一宿,林再再思索一番,提出她要投资当个“甩手掌柜”。
她对一边旅游一边接设计稿的现状还算喜欢,网店卖的画集、台历还有其他一些东西也有一些收入。
让她当老板娘——目前还坐不住。
不过投资她还是有点本钱的。
“投资不是小事,也不怕吃亏啊你!”
钟晴还想劝她再多考虑考虑,她也说过许多次可以不用顾虑她尽管做自己想做的就好。
钟晴就是凭自己这些年的积蓄也能盘下来这家店,她想跟林再再合伙儿有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两人相处太久成习惯了。
她感觉两人一块儿就没什么不敢做的、没什么是做不成的。
“做生意嘛,有些亏吃也就吃了,”林再再笑了笑,“给你投资,吃不了大亏。”
“虽然我说要当个甩手掌柜,不过店面设计就交给我吧!”她拍拍胸口、昂着头,像是在等待钟晴的夸赞。
钟晴失笑。
随后居酒屋的事迅速敲定,店面设计装修也在盘下店面后三个月内全部搞定。
…………
钟晴现在偶尔闲下来还会回想起她和林再再两人在装修公司选材料时的情景。
有多久没跟林再再那么说说笑笑、吵吵闹闹了?
雇的两个店员下班后,钟晴自己去后厨、吧台都检查一番然后核对一下账才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临出大门,钟晴把门上的木牌翻了个面。
“今日已打烊。”
盯着挂牌想了想,又把这块取下换了闲置已久的另一块。
“明天休息。”
咔啦咔啦干脆的几声,钟晴给酒馆上了锁,看了一眼居酒屋的招牌,上头写着“钟意吧”三个字。
“钟”字有个圆滚滚的时钟肚子;“吧”的口字旁则是个光芒四射的小太阳。
“还挺可爱的这不是!”钟晴回想起自己看到林再再发的草稿时大概很激动。
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要飞起来了。
呼——
钟晴加快脚步向公寓走去。
公寓里当然还是没人。
走进房间开了窗,看着远处转呀转、转了不知多少年的摩天轮,钟晴拿出手机,拨了熟悉的那个号码,铃声过后传来某人懒懒散散的长音:
“喂——怎……”
“再再。”钟晴打断她。
“嗯?”
“我去见你。”
“那店……等你,快来!”
“好!”
…………
风徐没想到居酒屋的“明日休息”中的“明日”会长达一周,中间她过来两次都没喝上酒还有些小郁闷。
等她被一帮以前的大学同学拉着来这聚会时,这儿的照片墙又多了许多老板娘和另一个大概同龄女子的合照。
依照片上另一个人的笑容看得出来她是有些腼腆的性格。
平日的老板娘也总是很热情地招待顾客,但照片上的老板娘看起来比工作时笑容明朗真实多了;旁边的同伴则是笑得很拘谨,大概是还不习惯面向镜头,有些羞涩。
不过两人看起来都玩得很开心。
嘛……是人就要休息,开心就好。
同席的人说些什么风徐没注意听——反正也不是什么有营养的话。她目光从照片墙移开,低头又开了瓶啤酒,就着小菜吃得忘我。
人闲着就容易胡思乱想。
一个念头止不住地在风徐脑子里转:
好想问问老板娘那个脆脆的辣椒零嘴怎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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