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的热闹劲儿过去后,高中生活算是正式铺开了。对樊屿燃来说,日子就像一杯反复冲泡的茶,味道越来越淡,最后只剩下点颜色。
上课,下课,写作业,考试。
周而复始。
“啊——又要月考了!杀了我吧!”
室友吴优妍把脸埋在政治书里,发出哀嚎。她是宿舍里的活宝,话多,情绪外露。
另一个室友周思婷推了推眼镜,头也不抬地继续刷题:“早死早超生,赶紧看你的书吧。”
樊屿燃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手指转着笔,面前摊开的物理习题册半天没翻一页。她听着旁边的动静,没什么反应。
吴优妍抬起头,凑到樊屿燃旁边,指着练习册上的一道变速运动题:“屿燃,你物理好不好?这题我看不懂。”
樊屿燃瞥了一眼:“一般。这题我也不会。”
她说的是实话,从初中开始她的成绩在各科都维持在中游,不好不坏。
吴优妍哀叹一声,又转向周思婷:“婷姐,救救孩子吧!”
周思婷无奈地放下笔,开始给吴优妍讲题。樊屿燃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觉得有点吵,默默戴上了耳机,隔绝了外界。
午休时间,食堂人声鼎沸。
吴优妍一边挑着盘子里的青椒,一边抱怨:“食堂的菜能不能换点花样啊,我感觉我每天都在吃同样的东西。”
周思婷慢条斯理地吃着:“能吃饱就行了,要求别那么高。”
吴优妍看向一直安静吃饭的樊屿燃:“屿燃,你觉得呢?这土豆丝是不是炒得跟昨天一模一样?”
樊屿燃夹起一根土豆丝看了看:“差不多吧。”
“你看吧!”吴优妍像是找到了知音,“连屿燃都这么说!”
樊屿燃没接话,低头继续吃饭。
她对吃的要求不高,能入口就行,反正都一样没滋没味。
林薇又换了个话题:“哎,你们觉得三班那个体育委员怎么样?就是打篮球挺帅的那个。”
周婷没什么兴趣:“没注意。”
林薇用手肘碰了碰樊屿燃:“屿燃,你呢?看见过没?”
樊屿燃回想了一下,没什么印象:“谁?”
“哎呀,就是那个高高瘦瘦,皮肤有点黑的!”林薇描述着。
“哦。”樊屿燃应了一声,表示听到了,但没发表任何意见。
吴优妍撇撇嘴:“跟你聊八卦真没劲,你整天对什么都没兴趣的样子。”
樊屿燃:“……”
她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吃完了,我先回教室了。”
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 ……
放学铃声一响,人群像潮水般涌出教室。
吴优妍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问:“屿燃,一起去小卖部吗?我想买瓶酸奶。”
樊屿燃已经把书包拉上了:“不了,直接回宿舍。”
“哦,好吧。”
回到宿舍,周思婷通常要去图书馆自习到很晚。吴优妍要么去参加社团活动,要么跟别的同学一起去逛校园。其她舍友……不熟,她连名字都没认全。
樊屿燃常常是一个人。
她有时候会躺在床上看会儿手机,有时候听歌,有时候就只是发呆。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庄习谦的消息。
庄习谦:“这周放假出来吗?新上了部电影。”
樊屿燃看着屏幕,手指悬空。过了会儿才回:“什么电影?”
庄习谦很快发来了电影名字和简介。
樊屿燃回:“还行。到时候看吧。”
庄习谦:“行,那周五再定。”
对话结束。
樊屿燃把手机扔到一边,望着天花板。
出去看电影?好像也行,反正待着也是无聊。
但那种“好像做什么都差不多”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如同复印机里吐出来的纸,一张张,内容雷同,只有日期在变。老师们在讲台上讲着重要的知识点,同学们在课间讨论着习题或者八卦,周围的一切都很忙碌,也很正常。
只有樊屿燃,像是个局外人,漂浮在这片按部就班的海洋上,随波逐流,觉得一切都……挺没意思的。
无聊又倦怠。
晚自习,教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偶尔翻动卷子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紧绷的气氛。正在进行的是数学单元测,题目不简单,不少人眉头紧锁。
樊屿燃咬着笔帽,看着卷子上那道复杂的函数题,思绪有点飘。数字和符号在她眼前晃,却很难钻进脑子里。她慢吞吞地在草稿纸上划拉着,没什么解题的头绪,也不想多费神。
就在这时,她放在课桌下的书包里,突然传来一阵沉闷但清晰的震动。
嗡——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有点突兀。前排有同学似乎听到了,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
樊屿燃动作一顿,下意识地伸手进书包,摸到了震动的手机。她悄悄拿出来,藏在课桌底下,按亮屏幕。
是庄习谦的消息。
只有简短的一句:“现在到实验西墙这边。”
樊屿燃盯着那行字,愣了一下。
实验西墙?那是学校比较偏僻的一段围墙。他现在过来了?晚自习时间?
讲台上,监考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视全场。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樊屿燃心里那点因为考试而积攒的烦躁,和对眼前局面的无聊感,瞬间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她看了一眼那道依旧没什么思路的函数题,又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那句话。
然后,她做出了决定。
她把手机关静音塞回书包,拿起几乎没怎么写的大半张卷子,站起身,走向讲台。
监考老师抬起头,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同学,有什么事?”
樊屿燃把卷子放到讲台上,声音平静:“老师,我交卷。”
老师更惊讶了,低头看了看她几乎空白的卷子,又看了看墙上的钟:“这才过了半个小时,你……”
“我不舒服,提前交卷。”
樊屿燃面不改色地补充了一句,语气没什么波澜。
老师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她一脸坦然,最终还是挥了挥手:“行了,走吧走吧,注意身体。”
“谢谢老师。”
樊屿燃转身,在全班同学或惊讶或疑惑的目光中,平静地走回座位,拿起书包,径直走出了教室门。身后传来细微的议论声,但她毫不在意。
一走出教学楼,晚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胸腔里那股憋闷感散了不少。她没回宿舍,而是朝着学校西边走去。
这边果然没什么人,路灯也有些昏暗。她走到那段熟悉的围墙下,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人。
“庄习谦?”
她压低声音喊了一句。
声音便从墙头上传了过来:“这儿。”
樊屿燃抬头,看到庄习谦正坐在墙头上,一条腿曲着,一条腿随意地垂下来。他穿着便服,外面套着那件蓝白校服外套,脸上带着点笑意看着她。
“你还真来了?”
樊屿燃有些意外。
她以为他只是发消息逗她,或者人在墙外。
“听说某人又在受考试的折磨,来送点温暖。”
庄习谦说着,从身边拿起一个东西,递了下来。
是一个奶茶店的纸袋,里面装着一杯饮料,杯壁上还挂着细密的水珠,显然是冰镇的。
樊屿燃接过,拿出来一看,是一杯蜜桃乌龙茶,三分糖。
她拿着冰凉的杯子,感觉手心传来的凉意很舒服:“翻墙还带这个?”
“请假出来的,顺便买的。”庄习谦说得轻描淡写,从墙头利落地跳了下来,落在她面前,拍了拍手上的灰,“怎么样,够意思吧?”
樊屿燃插上吸管,喝了一口。清甜的桃香混合着乌龙的茶涩,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冲散了刚才在考场里的那点滞涩感。
“还行。”她评价道,又喝了一口,“你怎么知道我考试?”
“猜的。”庄习谦看着她喝,笑了笑,“这个点你们年级不都在周测吗?而且你之前不是说数学挺烦的。”
樊屿燃没说话,只是默默喝着茶。
他倒是记得。
庄习谦靠在围墙上,问她:“就这么跑出来,没事?”
“能有什么事。”樊屿燃无所谓地说,“反正也考不出什么花来。”
晚风吹过,带着蜜桃乌龙的淡淡香气。围墙这边很安静,只有树叶的沙沙声。比起灯火通明、气氛紧张的教室,这里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
“下次别这么突然。”樊屿燃忽然说了一句,语气还是淡淡的,“万一我没看手机呢。”
庄习谦看着她,眼里有光闪动:“那你这不是看到了吗?”
樊屿燃白了他一眼,没再接话,专心喝着手里的蜜桃乌龙。
冰凉的,甜甜的,带着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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