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并不黑,雪还没有完全化掉,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整条路都尤其明亮。
去往县城的路到腊月二十七才能完全通行,这段日子都没有下雪,外公说可能要到年后才会继续下雪。
村里人都想赶紧到县里去买些年货好过这个年。
虽然不缺什么,可整日待在家里也是实在太闷,听到外公也准备去县城孟宛茵也表示自己也要去。
这次去是架着马车,不过老爷子嫌弃马车太闷了去左了牛车,赵赢赶车,小莲坐在了另一侧,老爷子在牛车上坐着,马车架的不快,穿的厚实微微的风吹在脸上也只是凉凉的。
马车内有炉火,帘子是漏着缝的,孟宛茵掀开的大了些,灌进了些凉风也吹散了些燥意。
村里虽然有几户有牛,可牛车却只有两家有,如今将要过年,要去县里的人有些多了,两辆牛车都坐够了人,若不是想着每家或许买不少东西,倒是还能挤挤再坐上几人。
这次县城的人更多了,大雪几乎让周边的村庄都无法通行,化雪也是差不多的速度,估计附近几个村子都一窝蜂过来了,老爷子不让她与小莲再单独走。
不过孟宛茵也没打算再去哪里,她就是爱逛,在京城的14年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村里人一进了县城大门几乎就被挤开了,老爷子走在前头,小莲抓住孟宛茵的衣袖生怕她被人流冲走,赵赢在身后护着她们,他是习武之人,那些人挤不动他便换了方向挤。
去买了些腊肉,老爷子爱吃,但自己不会腌,在乡下这两年都是到县城里买,卖腊肉的是县里卖猪肉的赵屠夫的儿媳妇刘氏,两个摊子就放在一起。
刘氏长相颇为秀丽,若不是赵屠夫膀大腰圆的站在旁边,恐怕这县里的小混混不少的想调戏她几句,她的丈夫是福满楼的掌柜。
福满楼便是孟宛茵第一次来时吃饭的酒楼,从村里到县城已经一个时辰,随着外公又去买了些红纸。
老爷子从前是农民,后来当上了将军也读了些书会写字,只是他的字确实算不上好看,往年都是直接买的对联,今年孟宛茵在这里,便让她写。
孟宛茵不爱写小楷,练了一手行书,孟丞相曾疑惑她一个闺中女儿为何会练行书,可从未干涉过她。
孟宛茵是上辈子便写了一手行书,作为古武世家继承人,她随性情隐忍,却也向往自由,从前想练小楷,可总是忍不住飘逸起来,后来干脆练了行书。
买了些年货,前些日子的窗花还在窗户上贴着,如今已经午时,四人便往福满楼走去。
福满楼是永宁县里最繁华的一家酒楼,也是菜品最好吃的一家,一楼大堂已经人庭若市了,二楼包厢已满,唯有三楼剩了一间房,是县里一位富家夫人订下的,却临时取消了。
孟宛茵走了一晌午也是有些饿了,四人便上了三楼,三楼包厢还有一个好处是里头有两张桌子,开门进入是一张小桌子,隔着屏风里面才是大桌子。
外头的小桌是给下人们用的。
点了两桌一样的饭菜,赵赢一人在外面的小桌子吃,小莲要在里头伺候着些孟宛茵。
饭菜要等会才能上来,孟宛茵将头上戴的斗笠取了下来递给了小莲,斗笠的纱网隔绝着外人的视线,孟宛茵虽看不清楚可也不觉得有什么。
今日县里的人太多了,老爷子担心碰上小流氓什么的污了她的眼。
斗笠放在了屏风上挂着,屋里的炭火烧得足,窗户只开了个小缝,如今有人倒显得有些闷了。
老爷子吩咐外头的赵赢道:“将窗户开大些透透风,有些闷了,不要开太大灌进来凉风了。”
“是。”随着应声响起的是窗户被推开发出的咔咔声。
酒楼的小厮会将放满了饭菜的托盘递给外头的下人,再由下人给里头的贵人送过去,也是防止了小厮瞧见贵人的容貌,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饭菜先给里头送了来,人参乌鸡汤、一品豆腐、山煮羊肉、煎黄雀、红烧牛腿…
今日正巧赶上了酒楼收了一头牛,牛在这里是不允许宰杀的,买了牛要到官府登记,若是牛死了到时要将牛筋交给县衙,剩下的肉如何便不再管。
有些贪嘴的人家便会将牛肉自己吃了,也有些会将牛肉卖到酒楼去,今日也是运气好才赶上。
孟宛茵先喝了几口汤润了润喉才吃,今日的饭菜还算可以,酒楼的饭菜贵自然也舍得放香料,若是味道不行自然是做不到县里最好的酒楼。
外头有吵吵嚷嚷的声音也影响不了孟宛茵吃饭,她细嚼慢咽吃的不快,小莲看她胃口不错便在一旁好好伺候着。
吵嚷的声音再逐渐靠近,“砰”的一声,门似乎被人大力踹了开,孟宛茵捧着碗的手都顿了一下。
“何人胆敢擅闯。”外头赵赢的爆呵声响起,随之是武器出鞘的声音。
他并未佩剑,来时却是在腰间塞了匕首。
“呦,一个下人也敢跟本少爷耀武扬威,将他拿下。”
叮呤咣啷杂乱的声音响起,孟宛茵早就吃不下去了也站了起来,老爷子正往外走,小莲拽着孟宛茵的衣袖将人挡在身后。
“哪来的黄毛小儿在此放肆。”老爷子雄厚的声音震得孟宛茵耳朵都有些疼了,看到挡在身前的小莲,她指了指还挂在屏风上的斗笠。
小莲点头正要去拿,屏风像是被人撞了一下,应声倒地,杂乱的景象暴露在眼前。
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材矮胖,身着淡黄锦服,腰间挂着玉佩,手上戴了一时数不清几个的金戒指,倒了一地的侍卫,小桌上的饭菜撒的哪里都是。
赵赢手中的匕首已经见了血,他正挡在老爷子面前不让任何人靠近。
那男人面色涨红,伸脚踹了一下倒在身旁的下人道:“废物,都是废物,我养你们是让你们吃干饭的吗。”
他的身后是正弯着腰不断拿着布巾擦头的掌柜,方才太过杂乱没听清,孟宛茵这才听清他在说什么“王少爷啊,这是您家的老夫人派人来退的席面,您不能来坏小人的生意啊。”
王华明正在气头上,听到他的话暴怒道:“我娘叫你退了你就退了是吧,这是我派人来定的,没有我的允许,谁让你们给我退掉的。”
掌柜的有理说不出,虽说是王明华亲自派人来定的,可并未付下定金,能够口头许诺给他留着也不过是看着王家的面子,谁知道王家的老夫人直接派人来告诉他这席面取消了。
当然是谁给钱听谁的话了。
前些日子从外头来的人,穿着看着便是贵人,他虽然没看见此人的容貌,可记得她家婢女的样子,今日瞧见人来了,便让人引到这来了,谁能想到王家公子还会再来呢。
倒地的下人都爬了起来,围在王华明的身边戒备的看着赵赢,王华明喘着粗气的抬头便瞧见了被小莲挡在身后的孟宛茵。
说起来王华明在这永宁县也是出了名的,他二十岁娶了自己的小青梅,两人婚后夫人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可妻子却难产死了。
他一时接受不了整日酗酒,被王夫人大冬日里泼了几盆冷水才走出家门。
那日正巧一个女子走过王家门前,与他已逝的妻子有六分相似,他顿时就被吸引了注意力,起了心思这永宁县立有钱什么买不到。
不再酗酒走出家门,叫他娘去给他提亲,王老夫人见他走出来是当真高兴,那便娶回来吧,女孩的父亲也是个整日酗酒的赌徒。
给了十两银子便将女儿给卖了,父亲酗酒就爱打她,女孩也不期待婚姻,可没想到婚后两人生活倒是美满,直到他遇到第二个与已逝的夫人像的。
他又娶回了家,这家的父亲是个秀才,在县里的一家书院教书,知道他已有夫人不愿将自己的女儿送去做妾。
王家有钱啊,他被书院院长辞退了,知道是王家搞的鬼,女儿不愿父亲受辱便嫁了。
前一个夫人性子软弱不会与人争强,两人相处的倒还不错,直到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入府。
他见一个便娶回去一个,这些女人相处的倒是和谐,谁也没有子嗣,都将先夫人的儿子当亲儿子养。
他不与她们同房,只偶尔去后院看看她们。
直到第七个姨娘不小心瞧见了他书房的画像,七姨娘是最像先夫人的,她以为是自己的画像,没想到王华明竟然会将自己的画像挂在书房,一时之间所有的邪念涌上心头。
她鬼使神差的将画像摘了下来摆在了书桌上,坐在书房等着王华明回来。
那日的王华明暴怒了一场,谁也不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只是从此再也没见过七姨娘。
孟宛茵与他的先夫人长相并不相似,只有那双眼睛,一模一样,王华明看的失神,屋内众人都察觉到了他的异常。
小莲错身一步挡在了孟宛茵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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