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输赢赢,胜败乃兵家常事。
一家子吃过晚饭,沈二老爷平心静气地喊未来女婿一起散步。
月上柳梢头,既然不打算留宿沈家,霍青荇择了个时机告退,沈家夫妇送她出门。
沈符为“准姐夫”开车门的一霎,听得青荇在他耳畔嘱咐“照顾好你姐”,心里顿时活络开,既气这人孟浪,又震惊长姐的大胆。
思及爹爹的暗恼,猜测他姐终究没过了那道“美人关”。
霍青荇这只狐狸精,心眼比筛子孔还多,还以为这次来是真的大度,愿意给他爹台阶下,结果却是“给他爹的台阶下!”
嗯。
就是骂人的话。
给他爹的。
他狠狠剜了始作俑者一眼,霍少爷清眸含笑:“辛苦了。”
她在拜托沈符护着沈筠。
沈符标准的“姐控”,这话哪由得她来说?没这托付,沈符也会保护好他姐。
不过……
他姐真教这臭小子占了便宜?
占没占的不好说,他朝里面的人挥挥手。
霍青荇朗声道:“伯父伯母,小侄儿这先家去了,改日再来拜访。”
车子启动,沈二老爷笑意深沉地驻足半晌,转身,外人看不见的地方,他面沉如水。
大步迈进庭院,进了正堂,往门口半人高的大花瓶里抽出好长一根鸡毛掸子,管家见势不妙急急忙忙屏退闲杂人等,沈镜诚含怒喝道:“让那逆女给我滚进来!”
“欸?别,别呀!”沈符挤眉弄眼,手臂张开,拦着他姐不让迈进这道门。
进来就要挨打,他爹的火气忍了好久,不发作出来,估计觉都睡不着,可真要发作在沈筠身上,他姐得剥层皮。
沈镜诚在小辈那得了没脸,正是怒火冲天不发泄就难受的节骨眼,一把扯开沈符,拽着女儿胳膊用力甩在地上,沈筠一个不慎倒在那。
她脚才好,这一下又扭伤了,偏偏沈二老爷见她这副‘不良于行’的模样,一下子想左了,以为是霍青荇干的好事。
他气女儿不自重不自爱,更气应城来的小少爷一刀斩了他的‘马’。
这何止是斩杀他的马,这是废了他的筹码,令他以后再不能随便拿捏!
越想越气,越气心越痛,沈镜诚低吼着抬起手:“你个贱胚子!我打死你!”
“爹——”
沈符急慌慌护住长姐,鸡毛掸子落在他身上,疼得他嗷嗷直叫。
沈太太见不得儿子受苦,忙劝道:“老爷……”
“谁也不准求情!好呀你沈符,你想护着她,那就看看能不能护住!”
沈二老爷恼得厉害,满脑子想着霍青荇关起门来如何欺负他女儿——弄得道儿都走不稳了,这是在打他的脸!
“我打死你!打死你!!”
挨了六七下,沈符额头沁出冷汗,一个没看住,他姐自个儿将身形主动露出来,双膝跪地:“爹,女儿不知道爹在气什么,现在这般,难道不是称了爹的意?不做有不做的好,做了,也有做的好……”
她一个女儿家,张嘴闭嘴男女那点荤事儿,沈镜诚心头滴血,气得眼前发晕:“你、你是想气死我才罢休?”
他存了‘奇货可居,待价而沽’的心,哪成想他的女儿坏了他的图谋,帮着外人来对付他这个亲爹!
沈筠这会竟还笑得出来:“爹,生意是生意,亲事是亲事,在没有更好选择之前,霍家,就是最好的选择。阿荇是霍家嫡长子,是名正言顺的大少爷。我与她情谊甚笃,这般发展下去倘哪日有了她的孩子,这筹码……,不比女儿来的重要?”
“姐!”沈符为之心痛。
“你……,你……”沈二老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爹,方孔逐利,人尽皆知,爹是实打实的商人,当知利字为上。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爹打死我也无济于事,反会招致霍家不满。试想一下,我才与阿荇翻云覆雨共赴巫山,爹却要打死我,打残我,打伤我,她会怎么想?她会想,沈二老爷太看她不起了,也太窝囊了。”
听到这,沈二老爷举着的鸡毛掸子放下来,眸色沉沉:“你想说什么?”
“接下来的这几年,我会拴住她的心,管住她的身,不让她拈花惹草,也不会教她失了情趣。总而言之,爹属意与霍家联姻,而我属意她。求爹成全。”
沈筠俯身磕头。
沈符的眼泪吧嗒掉下来,端端正正跪好:“爹,您息怒啊!”
看着这对儿女,沈镜诚静思片刻,扔了鸡毛掸子:“你要记住你说的话。更要记住你姓甚名谁,是沈家给了你求学上进的资本,没了沈家,你什么也不是。”
“女儿不敢忘。”
“好了,都起来吧。”
一场风波止息,沈二老爷气归气,还得忙活明日接待霍云舟的要事,甩手便走。
沈太太扶起儿子,转头去看女儿。
她到底是在规矩里长大的闺秀,不满女儿婚前与人苟合,可这终究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别扭道:“你也回房吧,稍后娘给你端鸡汤过去,好好……补补。”
“谢谢娘。”
沈筠伤了脚,‘一瘸一拐’地在下人搀扶下走开。
看她走路的怪异样儿,沈太太又恼起那比女孩还漂亮的小少爷——年少气盛,办事儿也没个轻重。
沈符是男子,甚少涉及风月,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又是做弟弟的,不好大咧咧问娘“姐是不是真破了身”,他窝着火,有气没处撒。
回了房,沈筠提着的心回到原位,感叹心上人的聪敏细致。
连怎么平息爹爹怒火的这一环都帮她想到了。
她先前同沈镜诚说的那些,大半是霍青荇教的,只有一小半儿,是她临时发挥。
好在发挥的很好。
褪了鞋袜,沈筠看着伤处的轻微红肿,庆幸伤得不重,涂了药,养两天就好了。
她坐在床上发呆。
想霍青荇这个人。
念想,痴想,相思百转。
从头到尾,这都是她选好了的人,相识、相知、相恋,贯彻的是沈筠的意志。
而非沈家的意志。
是沈筠巴巴的,切切的,想要得到霍青荇的爱。
她欢喜的人,只是一个吻就弄得她湿.了身,丢了魂儿,她颤着心想:这样的人,便真真是个瞒天过海、欺哄世人的女子,她也认了。
电话打到沈家。
一回到西野路的别墅,霍青荇别的全抛下,先打电话来表示关心:“阿筠,你没事吧?”
“没事。”沈筠听到她的声音就忍不住四肢发软,脑海里又在回荡她们深吻的画面,她脸皮羞红:“你呢?”
“我?我好着呢。我爹明儿个来京,嗯……,找机会你们见见吧。”
“那、那等叔父不忙了?”
霍青荇在电话里笑了两声:“我爹是大忙人,没有哪一天不忙的,但见你的话,纵使忙也要抽出时间来。”
沈筠耳根红得欲滴血:“好……,你看着安排。”
“行。”
正事说完,两人谁也没心思挂断,两厢沉默着,霍青荇白日里才在大床上“欺负”了她,也知虽没真刀实枪地弄一场,但沈筠待她是说不出来的好,她喉咙一动:“阿筠……”
“怎么了?”
“我会待你好的……”
沈筠呼吸微乱:“我、我知道……”
她尾音颤抖,软绵绵的几欲滴水,身子使不上力,悸动连连。
是夜。
沈太太守在女儿房门外,听着里间模模糊糊不大真切的娇羞声,一颗心上上下下没个着落。
她敲敲门。
叩门声吓得沈筠一哆嗦。
“阿筠,不早了,该睡了。”
“这就睡!”
沈筠捂着话筒,支棱着耳朵细听一会,确定她娘走了,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阿荇,我不和你聊了,我、我要睡了。”
“明天见。”
“晚安。”
“晚安阿筠。”
沈小姐舍不得她,抢着在她挂之前软声道:“阿荇,你、你记得想我……”
霍青荇裹着睡袍,衣领半敞,她笑了笑:“怎么想?”
她明知故问,沈筠臊红脸,挂了电话,当夜做了半宿春.梦。
霍云舟早上的火车,前去迎接的人不少。只霍青荇这个当“亲儿子”的学业在身,不方便前去。
清早去了京大,在学校呆了大半日,课程结束,她去慎思楼接沈筠下学。
沈符在半道儿里冲出来,一拳打向她门面。
霍青荇自幼习文学武,吃的苦,花费的功夫,超乎许多人的想象。以她的身手反应不至于教沈符打了,但她没躲,生受了。
好在沈符这一拳中途变道儿砸在她左肩,打得霍青荇倒退三步。
两人谁也没说话,你瞪我,我看你。
打了人,沈符窝了一晚上的火发出来,怒问:“你为何不躲?”
“我为何要躲?”
国文系的学生们此时大都在上课,这又是拐角处,少有人来,沈符上前揪着她衣领:“你是不是、是不是……”
他咬着牙“是不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霍青荇受他一拳是看在沈筠的面子还有朋友一场的份上,她不费力地挣脱沈符,左肩疼得她抽了一口凉气:“你怎么想都没问题。只是我对阿筠是认真的,不存在亵.玩的坏心。”
“好。你最好是!”
沈符这一拳打下去是为了提醒朋友,他姐不是没有靠山,他就是沈筠的靠山。
对方的回答他也满意,打也打了,先前是作为小舅子,现在才是作为朋友,他一改沉容,笑嘻嘻问道:“没打疼吧?”
话音落地,得了霍少爷一道白眼:“你再打重两分,我胳膊都要抬不起来了。”
“欸?有那么严重么?嗐!”沈少爷倒打一耙:“那你为什么不躲?”
“我躲了,你岂不是更气?”
“……”这还真是。
沈符心虚地摸摸鼻子:“别让我姐知道。”
这可能吗?沈筠又不是瞎子。
当天,沈小姐就知道沈符打了她的心尖尖,教训弟弟一顿,继续和心上人你侬我侬。
看得沈符都想找个人恋爱了。
一转眼,到了下元节,沈筠以优异成绩升大三,霍青荇升大二,再次作为学生代表站在台上讲话。
南沈北燕,京大有个特立独行的燕校长,入学时间普遍比别的学校晚几月,讲究“先躬身,再入学”。
‘躬身’是指成绩下来被录取的学子跟随老师前往苦寒之地历练。
一通磨砺,不说起到脱胎换骨的效果,至少能进京大的都是肯吃苦,有耐性的好苗子。
入学时间晚,导致升学时间也晚。
霍青荇在台上字字珠玑,大放异彩,全校一到四年级的师生有眼可见。
顶着众人艳羡的目光,沈筠目视前方,嘴上不说,心里是得意窃喜的——前阵子她见了霍老爷,霍老爷对她印象不错,沈霍两家的合作日渐推进,联系也日益紧密。
都是好兆头。
阿荇的阿姐也鲜少打电话过来,便是联系,也是一月至多三回。
想来是收到她的暗示。
沈筠的恋爱谈得很顺畅。
与此同时,身在应城的白微不是很顺利。
她遇到了阻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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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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