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乱七八糟，争吵声不绝于耳，律师还在喋喋不休地说些什么，对面的陈嵩黑着脸虎视眈眈。
局面极其混乱。
“黄橙橙。”江迹揉了揉眉心，开口道，“别吵了，过来。”
吵架正处于优势方的黄橙橙梗着脖子，瞪了一眼许辛月，忿忿地闭嘴，折返回沙发旁，气势汹汹地盯着面前的几人。
病房内安静下来，江迹合上手机屏幕，抬眸看向一直在观察局势的陈嵩。
陈嵩慢慢悠悠地点燃一支雪茄，短短几分钟，他自我感觉已经把江迹摸得七七八八。
本以为是个什么厉害的人物，没想到交的朋友是个不入流的混混，能和这种人交朋友，也不会有什么心机。
更何况年轻气盛，拿捏起来更是轻松。
“江同学，因为你诬告进拘留所的人不少，除了我儿子外，还有十几个。”陈嵩熟悉地从自己擅长的领域开始打压对方，“你要知道，不是每个家长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的。”
烟味在病房里蔓延，江迹抬手捂住口鼻轻咳两声。
“我跟你说，要么你签谅解书，要么你去警局和警察讲清楚，把我儿子放出来，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许辛月勉强从黄橙橙言语攻击中回过神来，挑了个软柿子，指着江迹开始输出。
“辛月，怎么说话呢。”陈嵩板着脸，假意呵斥。
“江同学，我知道你是名栩的贫困生。”陈嵩PUA的话信手拈来，“我的律师建议我去法院起诉你，不过被我拒绝了，毕竟背上案底，也影响你高考。”
陈嵩在公司管理上也很擅长PUA新来的实习生，那些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学生只要恐吓几句，再画个饼，哪个不得乖乖听话。
面对江迹，他仍旧摆出这样的态度，一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姿态。
江迹单手托腮，颇有耐心地听夫妻俩把贬低拉踩自己的话说完，随后伸手从桌子上拿起那张谅解书，修长苍白的手指把谅解书慢吞吞的展开。
谅解书上陈晓阳一方已经签完字，剩下江迹这边还是空白。
看到江迹拿起谅解书，夫妻俩对视一眼，面露轻蔑。
“你上大学出来还是要找工作的，我们陈家虽然在S市不算什么大家族，但是商界也颇有人脉，这件事情到此结束对你也有好处。”
这种贫民窟出身没权没势的穷学生陈嵩见多了，为了公司的形象考虑，他也资助有几个，都是随手能拿捏的玩意，上不得台面。
“如果你不配合，被我们上下游合作的公司企业拉进黑名单，以后毕业了找工作也成问题。”陈嵩高高在上地继续说教，“年轻人，要知荣辱懂进退，不然学习再好也一辈子翻不了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迹对着零零散散不到五百字的谅解书看了整整半个小时。
期间江迹甚至好脾气地让陈医生遣散了来赶人的保安。
夫妻俩等了半天，也没见江迹下笔签字，许辛月神情逐渐焦躁，陈嵩脸上胜券在握的表情也渐渐有些绷不住。
“别以为不签字这件事就可以善了。”许辛月冷笑着看向江迹，语气不善，“我告诉你，你今天不签，我明天闹到名栩，你连学都别想上，我看S市有哪个高中敢要你。
被威胁的江迹轻啧一声，视线终于从谅解书转移到夫妻两人扭曲的脸上。
对视持续了三分钟，在许辛月终于忍不住要跳起来动手时，江迹才弯起唇角，“我说我不签了吗？”
陈嵩的脸色难看得很，平日里在公司呼来喝去无人敢反抗，此时却被一个穷学生给摆了一道。
许辛月扬起的巴掌硬生生收回去。
“这字我可以签。”江迹扬了扬手中的谅解书，“不过嘛，我有个条件。”
陈嵩嗤笑，难看的脸色终于略微好转，“你想要多少钱？”
本来他准备打一巴掌给颗甜枣，但是前提是他主动提。
如果江迹主动张口那就不一样了，江迹要多少钱都无所谓，陈嵩有最好的律师，江迹今天敢张口，明天就要因敲诈勒索上法庭。
“谈钱多俗啊。”江迹懒洋洋道，苍白的脸被茶水热气熏出些血色，黑白分明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两位也知道，我拿名栩的奖学金，肯定不能给名栩抹黑，签了这个谅解书，不是摆明了说名栩颠倒黑白吗。”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许辛月没好气道。
“什么叫没关系，名栩可比二位和二位的小公司厉害多了，得罪你们只是没工作，得罪了名栩，说不定我连命都没了。”江迹微笑着继续道，“这样吧，这个谅解书我就先不签了，我会去拘留所亲自和警察解释清楚，让他们把令郎放出来，你们觉得怎么样？”
陈嵩和许辛月对视，随后陈嵩点了点头，勉为其难地接受，“也可以。”
“作为交换，二位要帮我把我父亲找到。”江迹放下谅解书，语气痞里痞气，“我爹妈他们两个管钱管的太严了，我想花点儿都没机会。”
江迹嗤笑，吊儿郎当道，“趁这个机会把他们两个都抓进去最好，我妈是抓到了，我爸倒是跑了，你们什么时候帮我抓到他，我什么时候去帮你们把事情解释清楚。”
陈嵩沉吟片刻，对江迹的提议并没有什么意见，江迹对他父母怎么样自己不管，只要儿子能出来就行。
更何况，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难。
人生在世，总是要穿衣吃饭，他是S市日化最大的供应商，小到街头的小卖店，大到大型商超，旭阳都有供货，安排下去那些店主都会帮他留意，找个人不是难事。
“可以。”陈嵩点头答应，把雪茄按灭在烟灰缸里，“最多两天。”
江迹微笑着从书包里摸出一张警方送过来的通缉令，上面印着蚂蟥的大头贴。
陈嵩扬扬下巴，律师赶忙从江迹手中接过通缉令。
“两天后，市拘留所门前，不见不散。”江迹起身，礼貌地把几人送走。
留下黄橙橙在病房里踱来踱去，急的上蹿下跳。
“那诬赖你报纸头条明显就是这两个人登的，你想什么的，还要去跟警察解释把他们儿子放出来，你疯了！”见江迹回来，黄橙橙抓住江迹的肩膀疯狂摇晃。
“而且他儿子是个什么好人吗，跟着蚂蟥的能是什么好人！”
江迹被晃地脑袋发蒙，刚止住没多久的鼻血再次涌出，黄橙橙手忙脚乱地抽纸给江迹擦鼻血。
半晌后，江迹用手帕捂着鼻子坐下，好脾气的劝道，“你跟蠢货生什么气。”
黄橙橙恨不得追出去给那夫妻俩和律师一人来一脚。
“去把窗户打开。”江迹指了指窗户。
黄橙橙不情不愿地去开窗。
冬日的风从涌入室内，呼啸着吹散一室暖气。
“我手里还有点钱，不如我给你登报澄清。”黄橙橙把脑袋伸出窗外，吹了半天凉风，缩回来的时候咬咬牙开口道，“我就是看不惯他们这么诬赖人。”
江迹笑盈盈地弯起眸子，那双笑意几乎从未达眼底的眸中罕见的多了几分暖意。
“没名没姓的，我如果去澄清不就算不打自招了吗。”江迹瓮声瓮气的开口，“行了，别生气了，今天谢谢你。”
黄橙橙和江迹满是笑意的眸子接触，又触电般迅速躲开，脸色发烫地把自己的脑袋再次伸出窗外。
“不客气。”黄橙橙的声音被风吹散，“咱俩是朋友嘛。”
江迹其实并不在乎自己上不上社会新闻，更不在乎别人会在背后怎么谈论他，毕竟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没上新闻之前，自己的名声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不过这的确会给他带来一些困扰，毕竟身份可以改，名字也可以变，这张脸他暂时还不想动，如果自己的大头照频繁出现在社会新闻上，会影响他以后的新身份。
“我走了。”半晌之后，黄橙橙才扭扭捏捏地站在窗边开口，“我下午还要去跟人做生意。”
“嗯。”江迹又在看他的笔记本，闻言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你有事给我打电话。”黄橙橙交代江迹。
“嗯。”
系统从黄橙橙的背影上再次品出几分落寞，顿时感觉自己和黄橙橙同病相怜。
一样地在江迹手下讨生活，一样地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黄橙橙比它还好一点，江迹毕竟顾虑着黄橙橙还有利用价值，没有人身攻击他。
“还没提炼出有用信息？”系统的思绪很快被江迹拉回来，对方言语冷淡，受伤的右手在笔记本上勾画完毕后，抬起眸子，“两天不够你把你的那堆破代码翻一遍吗？”
破代码组成的系统：嘤嘤嘤。
病房门被陈医生打开，在他身后的谢斯和一手拎饭盒，一手捧玫瑰踏进室内。
窗户大开，室内的温度骤降，劣质雪茄的味道在室内弥漫。
谢斯和眉头紧锁，看向沙发上脸色比前两天还要苍白几分的江迹。
系统横竖睡不着，从代码里把江迹和它说的每句话都扒拉出来，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屏都写着四个大字，“人工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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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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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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