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看了点儿被远处烟花炸得的夜空,许了个没什么难度的愿望,见天色不早了,便回屋准备就寝。
楚微澜在天极国的待遇,完全是祈珣按照自己当初在东昇时的处境来的,所以他们这处真就是冷宫,还没有元乐之前住的那个小院子大。
冷宫里就住了他们两人。
元乐烧了水,服侍楚微澜洗漱、入睡,然后才在旁边小塌上睡下。
床太小了,也没有铺什么东西,睡起来不太舒服……楚微澜睡不太着。
倒是不远处的‘小宫女’,这会儿呼吸已经平稳深沉了。
明明元乐也算被娇宠着长大,可他却能在一张连床都算不上的小塌上轻易入睡。
也是心里不装什么事儿吧,这也算是难能可贵的品格了。
楚微澜想着元乐,把自己带入元乐的心态,竟也慢慢有了些睡意……
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元乐,被一阵咳嗽声惊醒。
他爬起来,摸到楚微澜床边,小声的叫了他两声。
楚微澜睁开眼,闷闷的又咳了几声,“把你吵醒了?”
元乐摇头,去掌了灯,又给他倒了杯水。
楚微澜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感觉喉咙的痒意被压下去一些。
就这一下,元乐碰到了楚微澜的手,冷得像块冰。
“主子,你手好冰!”元乐担忧的问。
“可能是有些发烧。”楚微澜很冷静,还很不以为意。
元乐迟疑了一下,小声道,“主子,我身上暖和,我睡你旁边吧,我帮你暖脚?”
楚微澜眸光一闪,半晌,他轻轻点了点头。
元乐缩到了楚微澜脚边。
少年的体温确实高,躺进被窝里没一会儿,就把被窝捂得暖暖的。
楚微澜恍惚了一会儿,就发觉那一头的少年又已经睡着了……心真宽啊。
楚微澜坐起身来,把床尾的少年捞了过来,放到自己身边。
他轻轻拂开元乐脸上的碎发,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
祈珣还没有得手,那他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小乐儿快十七了吧。
他应该也不会拒绝自己。
想罢,楚微澜缓缓俯下身,将唇贴在了他的耳侧……下一刻,楚微澜隐忍的别过了头。
他又想咳嗽了,怕自己出声惊醒元乐。
……还是从长计议吧,别把人也感染上了,等暖和一点,等他状态好一点。
元乐一夜无梦,早上醒来时,就见楚微澜已经坐在桌边喝药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怎么睡在主子的床上,还睡过头了?他连忙起身去打水烧水,也没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异常,他不是真的小姑娘,也没有照镜子的习惯,也就没看见,自己耳后多了一抹红痕。
又过了几日,元乐身上的痕迹变多,就在打水时从水面里,也能清晰看见自己脖子上多了一道痕迹。
“这是什么……”元乐摸了一下,随即‘嘶’了一声。
不碰还没什么感觉,碰一下就觉得有些刺痛。
是被虫子咬的吗?
元乐犹疑了一下,又找上门口的侍卫,问他们要铜镜。
这消息传到祈珣耳里时,元乐正在打量楚微澜。
这么恶劣的环境,会有虫子也不是没可能吧?如果是虫子咬的痕迹的话,那楚微澜应该也无法避免吧?
可他看了半天,楚微澜身上还真没有多余的痕迹,这让元乐有些疑惑……
或许,自己也只有脖子上那一块被咬了,只是个偶然?
晚上的时候,元乐要的镜子被送来了,令他感到惊悚的是,镜子是祈珣送来的。
见到祈珣时,楚微澜脸色变得难看了些,他当然知道,祈珣肯定会监视着他们,但真验证这事儿时,楚微澜还是感到愤怒。
“听说,你想要面镜子?”祈珣一来,就把目光锁定在了元乐身上。
元乐还很天真的看向他,“是啊,我好像被虫子咬了,想看看有多严重。”
祈珣盯着他看,他还无畏对视。
祈珣的目光落在他脖子上,少年小巧的喉结处,有一抹鲜艳的红痕,他眼利,又上下打量了元乐一遍。
他衣领遮掩的地方,还能看到一些痕迹,除此之外,那而后的皮肤,也有一些还未完全消弭的浅淡红痕。
祈珣目光犀利的转向楚微澜,然后语调又冷又嘲,“虫子?”
他往楚微澜的方向走了两步,“太子殿下,你来说说,你觉得,这大冬天咬人的,会是什么虫子?”
楚微澜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
祈珣也不清楚自己在气什么,他把手里的镜子丢给元乐,还恶声恶气的留了一句,“自己好好照照,好好瞧清楚些!”
元乐一脸无辜的抱着镜子,看着祈珣怒气冲冲的把楚微澜拉走了。
这是怎么了?
元乐有些担心,他刚跟了两步,就被祈珣一个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元乐怂怂站定,不敢再跟了。
院子里,楚微澜刚跟出来,祈珣就猛地回头,一把捏住楚微澜下颚,“你做了什么?”
楚微澜轻笑一声,“你觉得?”
祈珣眼底的戾气无法遮掩,“太子殿下,想不到,你竟是如此急色猥琐之徒。”
这个词倒是新鲜,楚微澜也是第一次听别人这么形容自己,未免感觉有些好笑。
他说,“你可知,元乐本就是我挑选的侍妾人选?我要如何待他,难道还用陛下您来置喙?”
祈珣松开手,眼眶里有了血丝,他沉沉看了楚微澜半晌,才看似冷静的开口,“你明知道我是什么心思,还做这种事,你就不怕,我杀了你那小宫女?”
楚微澜垂眼眼睑,遮掩了其中的情绪。
不远处,门口传来一点细微的响动,两人同时转头,没看见什么。
祈珣吸了口气,不知想了些什么,直接就拂袖而去了。
楚微澜回到屋子里,元乐迎过来,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楚微澜心思一动,“他说要杀了你,你怕吗?”
元乐道,“不怕的。”
再说,祈珣不是老威胁要宰了他吗?说了这么多次,也没见他真动手,他都习惯了。
他又看了一眼楚微澜,把手里的镜子递给了他,“主子,你受伤了。”
楚微澜接过看了一眼,他的下颚被祈珣捏出两道指痕。
“无妨。”
下午的时候,冷宫来了个小太监,叫小陈子,明面上说是来照顾东昇太子的,实际上,楚微澜心里也清楚,这是祈珣的眼线。
他和小陈子对视一眼,那小太监很有眼力的上前,询问他有什么吩咐。
楚微澜不搭理他,小陈子便退下了,过了一会儿去旁边收拾出了一间屋子,然后把元乐叫了过去。
“元乐姑娘,你以后睡这间吧,我来伺候殿下就好。”
元乐问他为什么,小陈子就笑眯眯的解释说‘男女授受不亲’。
……这身裙子还拖不下来。
元乐对此也无话可说,最后看楚微澜也没说什么,便接受了自己单独一间房的命运……反正他搁哪儿都能好眠。
日子又过了半个多月,元乐与小陈子混熟了些,小陈子能自由出入冷宫,偶尔会给元乐带东西,他需要什么时,也不需要去求门口的侍卫了。
楚微澜趁小陈子不在,问元乐是否喜欢小陈子。
元乐毫不避讳道,“喜欢啊!”
“为何?”
“小陈子给我讲笑话,还带好吃的点心给我。”
楚微澜又问,“那你喜欢祈珣吗?”
元乐回答得斩钉截铁,“不喜欢!他欺负主子!”
楚微澜失笑,“你还不懂喜欢……”
过了二月,日子开始暖和了起来,某一日,小陈子来通知楚微澜,东昇派遣使者来天极国上贡了,届时祈珣会举办国宴,殿下需要出席宴会。
楚微澜表情平静的点了点头。
元乐凑过去,开心的跟楚微澜说,国宴那天是他十七岁生辰,“那天我是不是能吃到好吃的?”
楚微澜便笑了,“看你这没出息的样。”
没过几日,便到了国宴的日子。
小陈子给元乐送了一大束花,还祝他生辰快乐了。
元乐开心得不得了,楚微澜在旁边儿看了一会儿,心里有点吃味。
不喜欢小陈子吗?
过了一会儿,有宫人来冷宫接楚微澜,正主都走了,门口的限制自然是解除了。
元乐没被带上,但他跑到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会儿,随即便确定了,自己可以出去!
如果生日还要一个人孤零零待在这破地方,那他也太惨了吧?
想了想,元乐还是打算上前庭看看天极国的国宴是个什么规模……他只是个小宫女,应该也不会有人为难他吧?
这样想着,元乐便溜溜达达的出了门。
到了前庭,元乐想混入宫人队伍,却发现自己穿的衣服和他们不一样,他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乱逛了,便故意避着人走,不知不觉便走到一处偏僻位置。
这个地方还挺隐蔽的,元乐又不期然的想起了自己被楚微澜捕获的经历,立马觉得,这个地方有点不安全,正打算离开,一扭头,就见他来时那条小道儿的路口,背光站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元乐对这个身影还是很熟悉的,他松了口气,他朝那人跑过去,嘴里还叫着他的名字,“祈珣,我今天十七岁啦!”
元乐走进,那人转身,他看清了祈珣脸上那张熟悉的面具……
是去年在东昇时,闯进东宫的那个刺客!
莫名的,元乐竟然感觉自己有些惊喜。
“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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