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看上去像病了,又或者被谁打了一顿。
谢母抬手去贴他的额头:“脸色怎么这么差,着风了?学校被老师批评了?”她的手,手指粗胖皮肤粗粝,像半风干的老树皮,贴在人脸上有种砂纸样的磨感。
谢远想起邬明山,那个很可能是谢久父亲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仪容整洁,那么的高贵从容。
男人都这样,那这个男人的妻子,谢久的亲生母亲,岂不保养的像二十七八岁的女人一样年轻漂亮。
那是另一个世界,光辉灿烂的属于谢久的世界......
一路上的烦闷衍生出嫌弃,谢远挡开谢母的手:“我没事。谢久不回来了,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谢父跟过来:“什么不回来了?”
外面天麻黑,看不太清楚,屋里灯下,赫然看到谢远一侧脸微红肿着,像是撞到哪里,更像是被......
急忙问道:“脸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谢远没好气的坐在沙发上,烦躁的双手抱头:“哎呀,烦不烦,问什么问?谢久又不是你们生的,急什么急!”
至于脸的事,他先骂人在先,又想起同学鄙薄的目光,七手八脚的拉扯,这会儿着实不想提。
谢久又不是你你们生的......
这一句话犹如旱天打雷,谢父谢母对视一眼,均觉三魂七魄都差点被惊飞。
后面的事,谢远说的含混。
总之就是谢久的亲生父亲找来了,人家有钱有势,谢久肯定会跟着享福去,不会再回这个穷家。
话是这么说,怀着最后一丝希冀问谢母:“谢久真的是邬家的孩子吗?”又情不自禁的猜测:“这样的人家不会养不起孩子,孩子是你们偷的,还是......”
谢母厉声喝道:“谢远!”
谢远诧异的看着对自己疾言厉色的母亲,这更像是心虚,真是偷的?偷着养别人家的孩子,又不是没孩子,而且他还是儿子,至于吗?
谢母不再理会谢远,谢久的亲生父亲找来了,那她的亲生儿子要何去何从?
她心里乱的很,但思绪却也出乎意料的迅捷,就像当年才生产过,孩子被抱错却当机立断为儿子谋前程一样的果断。
刻意的和阴差阳错是有区别的。
再说了,就是养个宠物,十几年下来也有感情了,只要咬死了当初是护士的疏忽,他们家也不知情,那他们替邬家养了十几年孩子,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总的有些好处。
那样的有钱人家,手指缝里漏出一点都够谢远受用无穷。
再有,邬家养了她的孩子邬南星十七年,南星受尽宠爱,那边要是不想断了联系,孩子有两个家也行,要是再能以养子的身份获得一份产业......
人情世俗上,谢母门儿清,当下也不避着谢远,将想法说了出来。
谢父觉得不行,没那个脸,再就是谢远一站过去,谢久和谢远之间的差距......那边不怪罪就不错了。
谢母不以为然:“远远当年差点死掉,身体不好怎么就不能好好养着了?久久学习那么好,人又懂事又聪明,还不是我们的功劳,他们有什么不满意的?你现在犯傻,远远将来要吃多少苦?”
现在县城的房子都贵的要死,大城市的肯定跟贵,没房子怎么安家,怎么娶媳妇?邬家这送上来的好事,不用起来是傻子!
谢远沉默不语,脸上挨耳光的地方火烧火燎,含混的丢下一句“我听妈的”,起身回自己房间了。
谢母追过去:“久久都被带走了,你打个电话道个歉,宜早不宜晚,我们现在就过去。”
谢父不说话,去院子里抽烟了。
邬家多有钱他想象不到,但给远远买套房买个车的,应该不太困难吧?久久是个好孩子,不是个忘本的。
哎,要怪就怪他这个当爹的没本事!
这天晚上,谢久和邬明山住在酒店。全县城最好的酒店就一家,几天前戚延卿住过的那家。
谢远电话打来的时候,谢久刚洗完澡,衣服什么的都是邬明山使人去买的,合身又漂亮,他虽然皮肤还不太白,但气质倒很撑得起来。
静默的听谢远说完道歉的话,被那句“在我心里,我们一辈子都是兄弟”恶心了一下,只道:“那就来吧。”又说了酒店和房间号。
邬明山一刻都不想和儿子分开,开的套房,谢久洗澡就在客厅等,方才父子两个就这些年的事才聊过几句。
就问:“那边来的电话?”
他已经知道之前辱骂谢久的学生是那家的另一个儿子,对谢家一点好感都没有。
谢久点点头,挺困惑似的:“他们经常说我是白眼狼......原来我真是个外来户。你们既然丢掉了我,为什么又来找我?”
他故意的,邬明山是个儒商,为人端方又重妻爱子,现在不字里行间的给谢家亮亮相,谢家不得占大便宜。
前世邬明山感激谢家夫妻,给两口子安排工作,给谢远买房买车,当子侄对待。
结果谢家三口和邬南星越走越近,一面贪婪的要求谢久奉献,一面配合邬南星排挤谢久,让谢久众叛亲离。
谢久想想都觉得亏得慌。
邬明山左思右想当年的细节,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地震引起混乱,医务人员出现了失误。
可不管是谢家说谢久是白眼狼,还是谢远那一句“野种”,都让事情还有些蹊跷之处。
只这蹊跷还要暗自查证,只对谢久说了当年医院混乱的事。
谢久表示理解。
半小时不到,客服打电话说有人找。
谢久让客服放对方进来,心道这么快找来,打车来的吧,挺着急啊。
双方这次见面,谢久淡定,邬明山冷静。
谢家三口,谢父蹑手讷言,谢远尴尬沉默。谢母唱念做打的表明谢久是她的眼珠心肝,眼巴巴的看谢久:“谁能想到就抱错了呢?再怎么样,你在妈这里永远都是亲生的。”
又问邬明山:“邬老板,久久毕竟是我们两口子养大的,我们以后能常常联系吧,这孩子吃惯了我做的饭,手掌长一点养到这么大,我怎么舍得下呦!”
邬明山看谢久:“久久,我让酒店后厨给你熬了鸡汤,一会儿喝一点,这么瘦,营养先跟上再说。”
谢母:“......”是说她虐待谢久,是吧?
一定是谢久。
这死孩子,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不念,有靠山了就告状,早知道当初就该扔雪地里冻死!
谢父怯怯道:“久久这孩子打小就不长肉,我们没亏待他,真的,有时候趁着假期打工,也是家里穷,实在没法子。再说了,工地上找了人照顾,安全的很。”
谢母:......打工?你还不如不说。
邬明山知道谢久打工的事,但却不知道是工地上。邬家有自己的房地产事业,他去过工地视察,那里什么情况知道的很清楚,才多大的点的孩子,都没成年,还安全......
心头一下子酸起来,又是气又是心疼,冷冷道:“那种安全的地方,以后久久不会再去!”
谢母没见过邬明山这样的人,有钱到想象不出,脸冷到又不像有人情味的,讷讷道:“那当然,那当然......”
又鼓足了勇气道:“这么大的房间,久久怕黑,怕是睡不着,让远远陪着吧,兄弟两个做个伴,他们可是自小就要好的。”
在她意识中,谢久温驯善良,这半天没开口,怕人都是懵的,之前那点小矛盾,哄回来就好了,还是一家人。
现在让兄弟两个培养感情,还来得及。
至于学校的那场冲突,谢远没说,夫妻两个压根不知道。
谢久眉梢微动,抬眼看谢远:“你真想和我兄弟情深啊?”
谢远:“......”
谢久:“你敢吗?这一次你再骂我野种,再对我挥拳头,我保证会把你的牙打掉。不过还是算了,我可没有和垃圾睡的爱好。”
谢父:“......”
谢母:“......”
什么挥拳头?什么野种?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到底发生过什么?
谢远低着头,头上汗涔涔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一片可怕的沉默中,邬明山眸光冰冷而审度:“还没有请教二位,你们是怎么知道久久不是亲生,是抱错的?”
他可从来没说过是抱错。
而且,哪怕猜测自家孩子被抱错,居然一句都没问过那个亲生的孩子在邬家过的好不好。
血浓于水,真的就不关心?
还是说一直心知肚明,一直有关注,是以压根不担心?
所以,十七年前,到底是将错就错,还是蓄谋已久?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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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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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真少爷只爱自己(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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