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闭》的拍摄地在江华市，离滨海市不远，飞机过去两个小时。但林菀嫌机场太远，两个小时的航程还要候机、登机太麻烦，干脆让白潇潇定了张高铁票。
不是旅游高峰期，偌大的高铁车站略显冷清。林菀推着行李箱走专用通道，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林菀坐下来给白潇潇发消息，白潇潇发给她一张热搜截图和一个微博链接。
#望海潮选角#
后面紧跟着一个大大的“爆”字。
有原作加持，《望海潮》从立项开始就上了好几次热搜，后来的公开选角更是住在了热搜上，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林菀点进链接，果然是大投资、大导演、大制作，公布出来的演员名单长长一串，几乎都是圈子里耳熟能详的名字，有几个在别的剧组都能挑大梁演男主女主的，在《望海潮》里只能演三番四番的小角色。
随着名单发出来的还有几张主演的定妆照，男帅女美，评论区一水的格式标准的赞扬声，男主粉丝夸男主，女主粉丝夸女主，好像两个人演的不是同一部剧。一番以下的演员粉丝毫无存在感，只能在转发区苦苦挣扎。
有粉丝夸下海口说《望海潮》已经爆了，毕竟没有任何一部在播剧有它这样的热度。
白潇潇说：“刚刚顾总又给我打电话了。”
林菀：“别管他，把他拉黑。”
林菀从青行解约的消息迟了一周才传到顾宗凡耳朵里，林菀拉黑了他的联系方式，他就只能找白潇潇。
白潇潇一个苦逼打工人，被架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
林菀对她恨铁不成钢，“怕什么，他又不给你发钱，凭什么要受他的气。”
话是这么说，白潇潇郁闷的叹了口气，“顾总说《孤城闭》根本开不了机，让我们不要白费功夫。”
作为娱乐公司总经理，顾宗凡的消息要比白潇潇灵通的多，他说开不了机，说明剧组确实存在一些问题。
林菀皱了皱眉，看着手里的剧本说：“怕什么，大不了我自己投资。”
“……”白潇潇咬牙道：“今天天气真好啊，让我们一起来花花你的钱吧。”
林菀笑出了声。
*
导演和编剧早早的等在剧组，林菀一到地方，就被拉去开剧本研讨会，从中午开到晚上，连饭都是一边开会一边吃的，开到最后几乎所有人都双目无神，宛若行尸走肉。
为了方便，剧组直接在片场附近租下了一家宾馆，楼上住人，楼下则用来开会、化妆，以及放一些戏服和道具。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
导演姓洪，叫洪策，年近四十，没有一般中年男人常见的秃头啤酒肚，反而长得瘦瘦高高，常年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非常斯文。
但也只是看上去而已，无论什么事，只要和拍摄挂上钩，洪策绝对是说一不二，就连投资方来了也不行。当初拍《春日宴》时，投资方想让自己的女朋友演一个角色，不论角色大小，只要能说几句台词就行。结果洪策非要让对方试镜，不试镜不行，好不容易试镜结束，洪策当着投资方的面对人家女朋友长得不行，演技更不行，不能进组。
要不是这份儿独一无二的倔脾气，洪策也不至于拍了几部反响不错的网剧，却还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在小剧组里打转。
从开会的房间里出去，林菀穿上外套。
虽然在地理位置上江华市依旧地处南方，但并不临海，比起滨海市来说也更加靠北，所以气温要比滨海低得多。更要命的是，江华市的冷是带着水汽的冷，独属于南方的湿润裹挟着北下的冷空气，犹如附骨之疽一样无孔不入，连穿在身上的衣服都好像被这股带着寒气的潮湿浸透。
“哇！下雪了。”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雪，细细密密的，被风一吹，像是飘起来的雾。
林菀掏出手机录视频，一通陌生电话打进来，她没注意，顺手划到了接通。
再挂断已经来不及，几乎在接通的一瞬间，顾宗凡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林菀？”
林菀拿着手机回了自己房间，她没有挂断电话，清浅的呼吸声透过话筒穿过来，带着些许暧昧的意味。
“林菀。”顾宗凡低低的叫她的名字，声音中带着些许不耐烦，“我喝醉了，你能不能别闹了。”
林菀关上房门，剧组经费有限，给他们安排的住处也很一般。狭窄的房间里摆了两张单人床后只剩下窄窄的一条过道，被几个大行李箱占据了一半的位置。
顾宗凡还在哼哼唧唧的借着酒意说些什么，林菀冷酷道：“先叫声奶奶来听听。”
“什么？”顾宗凡一愣。
“你说的分手。”林菀说：“我说的谁后悔谁孙子。”
电话那头传来的呼吸声陡然清晰了起来，顾宗凡咬牙切齿的说：“林菀，你不要太过分。”
林菀冷笑一声，“孙子，这回听清楚了吗？”
顾宗凡大怒，“你简直不可理喻！”
顾宗凡气急败坏的挂断了电话。
林菀在门口踢掉鞋子，踩着毛茸茸的拖鞋进屋，仰面倒在床上，洁白的床品散发着淡淡的洗衣液混杂着消毒液的味道。白潇潇给她准备的床单四件套还在行李箱里，林菀却连打开行李箱的**都没有。
她想起自己和顾宗凡的上一次吵架，顾宗凡告诉她自己要去外地出差，没办法给她过生日，甚至抽不出时间给她打电话。结果一周后，林菀从某个八卦营销号那里看到了顾宗凡和某个女明星一起吃饭，又在街边言笑晏晏的照片。
狗仔没胆子放顾宗凡的正面照，可即便只是模糊不清的背影，林菀也能认得出来。
更何况照片上的顾宗凡身上还穿着她送的外套。
这件事在他们大吵一架后不了了之。
事实上，类似的事件在他们正式在一起半年后就隔三差五的出现，最终的结果也都大同小异。除了狗仔营销号发出来的那些似是而非的照片，林菀没有任何证明可以证明顾宗凡出轨，以至于有人觉得相较于以前，顾宗凡已经为林菀改变了太多，而林菀却变得越来越竭斯底里，总是大吵大闹。
还好她已经清醒过来了。林菀心想，恋爱脑没有好下场。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外的灯光透过没有拉紧的窗帘照进来。江华这样的南方城市并不经常下雪，因此就算是一场微乎其微的小雪，也足够引发一场热闹。
林菀翻过身趴在床上，点开手机，把刚刚拍摄的视频发到了朋友圈里。
小雪下了两三个小时，到半夜就停了，第二天一开门，扑面而来的好天气。
距离正式开机还有两三天的时间，前一天开会排了试妆的时间。林菀起床后给化妆组的负责人发了个消息，看时间差不多了，就下楼去餐厅端了杯小米粥，直接拐去了化妆间。
一般情况下，剧组都会给主角安排专门的化妆师，有些比较有钱的剧组，还会找一个擅长化女妆的，再找一个擅长化男妆的。《孤城闭》剧组小归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都不缺。
剧组安排给林菀的化妆师姓王，三十多岁，大家都叫她王姐。
王姐做化妆师有十多年，资历很深，原本一直跟大组，结果有次得罪了男主角，被对方在剧组搞针对孤立，以至于不得不离开，甚至差点儿在业内混不下去。还好后来遇上了《春日宴》和洪策导演，剧组缺钱，王姐缺机会，两边一拍即合，就这么合作了下去。
昨天开会的时候林菀见了王姐一面，相比于两年前第一次见面，现在的王姐简直称得上改头换面、容光焕发。听说是针对过她的那个男演员时得罪了更大的大牌，如今已经查无此人，王姐时来运转，愿意请她的剧组应接不暇，要不是有两年前的情面在，洪导压根儿请不来对方。
林菀叼着小米粥的吸管，靠在化妆间门口，抬头叩了叩门，叫了对方一声，“王姐。”
正背对着门口低头看手机的王姐豁然抬头，扭过身说：“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谁呢！”
王姐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儿不太对劲，有点儿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倒霉感，她顺手拉过自己旁边的椅子拍了拍，招呼林菀，“过来坐。”
剧组的化妆间也是从房间改的，床搬了出去，几张桌子靠墙摆放，每张桌子上都架着一面很大的，带有补光灯的镜子，桌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现在看上去还很干净整齐，等剧组一开机，不出半天就会变得乱中有序——除了化妆师自己，没人能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在哪儿。
林菀走进去，坐在了化妆桌前的椅子上，笑眯眯的说：“王姐，洪导说这次你是我的专属化妆师。”
王姐男女都能化，但更擅长女妆。不过剧组穷的时候就什么都顾不上了，一分钱掰成两瓣花，一个人也当成两个人使。两年前那部剧王姐既要化男女主，忙起来连配角也是她的，化妆刷恨不得抡出火星子。
房间里有点儿暗，王姐开了盏补光灯，就着灯光仔细看林菀的脸。即便是在灯光下，林菀的脸依旧无可挑剔。作为剧组化妆师，王姐见过不少小美女、大美人，甚至相较于演员本人，化妆师更清楚他们的拍摄死角在哪儿，在化妆的时候会进行调整。
但林菀即便是在素颜状态下，也好像没有死角。
王姐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对啊，剧组这次找了个化妆团队，咱们姐俩儿相依为命。”
其实不光是化妆团队，昨天来的路上林菀就从认识的副导演那里得知，剧组本来另外找了一个擅长古装男妆的化妆师，但男主的扮演者就是不满意，坚持要自己带化妆师进组，费用还要剧组来出，两边僵持了足足半个月，把导演气的恨不得把人踢出去，可最后还是剧组这边妥协。
正说着，楼上房间突然传出一声巨响，像是有人把什么东西重重的摔倒了地上，然后是导演暴跳如雷的怒吼，“让他滚！有多远滚多远！我就不信我找不到第二个男主！”
林菀和王姐面面相觑，都沉默了下来，倒是外面纷纷传来房门开合的声音，显然不止她们俩听到了导演的怒吼。
过了一会儿，林菀用疑问的眼神看向好像知道点儿什么的王姐，问道：“怎么了？昨天不还好好地吗？”
王姐苦笑着摊开手说：“男主的演员跳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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