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变得懂事是好事,你怎么还一副愁眉苦脸的?”余逸揶揄地打量。
不多的接触里,沈樾在余逸身上明确感知到同类气息。
由于师出同门,纵使在其他人眼里同龄的余逸和原身两人,余逸更好相处,徐砚之也和原身理所应当的更为亲近。
原身的烂摊子基本都是徐砚之来收拾。
人都是这样,投入越多,绑得越紧。
倘若没有这番变故,余逸同徐砚之的关系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有质的飞跃。
沈樾知道他俩就是这本小说里的主角攻受,再去看余逸的眼神,总觉得他对徐砚之的爱意满得都要溢出来。
相应的,对他这个炮灰的忌惮提防,也挺明显。
一些划地盘的小动作,略微好笑。
沈樾嘴角半挑不挑动了一下,不紧不慢说:“我确实想像余师兄一样懂事点,这样大师兄以后也能少为我操点心。”
见余逸脸上笑意散去,他继续道:
“毕竟父母走后,我俩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我当然心疼他。我知道师兄对我的心意不曾改变,我也期待以后可以和师兄并肩,而不是拖他后腿。”
庆幸徐砚之外在条件不错,不然这番话说出来,完全称得上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徐砚之闻言微微一怔,百感交集。
余逸内心翻江倒海,他一向讨厌沈樾目中无人炫耀徐砚之对他的偏爱,这下忍无可忍:“师弟做自己便好,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大师兄如今能挑起门内重任,说不准也是师弟的功劳。”
话落在地上,没人接。
沈樾目的已然达到,甚至懒得演的再完美点。
尴尬的又不是他。
他好整以暇地看余逸努力调整心态,修补和善的面皮。
……
徐砚之在中间周旋,无奈没人配合。
坐了没多久,便不太自在地借口还有事务起身告辞,让沈樾好好养伤,改日再来看他。
沈樾目送他二人离开,稳稳当当坐在床上。
不知道他们在廊下遇见了谁,细碎的交谈在雨声映衬下听不真切。
沈樾莫名觉得声音有些许耳熟,却又不是近日来问询过他的人。
“……如此,劳烦阁下。”
铛铛——
外间门板被敲响。
沈樾还没喊进,来人已经顶着张扬的笑容不疾不徐走进里间。
与那张脸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身体中藏也不藏的蓬勃力量。
如入无人之境的嚣张侵略感,居高临下投来的视线,让沈樾忍不住戒备。
阮序视角里,沈樾像只瘦弱的猫崽,背靠角落,漆黑的眼睛紧盯着他,只要他再进一步,下一秒就要张牙舞爪跳起来。
毫无震慑力,倒让人更加热切地想抓着脖颈盘在怀里。
阮序顶着沈樾目光,用脚随意勾住刚才徐砚之坐过的凳子,紧贴床边坐下。
“怎么,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这玩味的调调太熟悉,沈樾一下子就想起灵堂上耳边的低语。
醒后他不着痕迹地试探过文苑和徐砚之。
一个离核心圈子太远,没有任何有用信息;
一个显然知道,却语焉不详,只说是有个会医术的妖族碰巧在。
魔族入侵,死的不仅是普通人族和人族修士,不少妖族也深受其害。
妖族派人出面,合乎情理。
那会儿他更加忧虑玄剑门内外如何处理他这个罪人之子,见没人看破他装晕的事情,这人再未出现,也就先行搁置。
眼下倒是主动找上门来了。
“阮序,你可以叫我名字。”
他长得高大,离得又近,沈樾觉得窗户透进来的光线都被遮掩,身体不受控制地后仰两分。
阮序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这么怕我吗?我可没跟别人说你装晕的事情。”
沈樾黑沉的眼睛找不出破绽,礼貌回答:“原来那日是阁下出手相救,在此道谢。只是我实在不清楚阁下说的装晕是什么意思。”
“谢倒不必,随手的事。”阮序开口的时候就预想到沈樾的回答,不在意他装傻,“你那天自己撞上去的时候,挺狠啊。”
这点倒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沈樾很坦然:“情绪上头,见笑了。”
“确实,换我也能理解,不上演一番苦肉计,麻烦不停地找上门来,更不好处理。”
眼前人一脸不置可否,沈樾却一点没有放下防备,开门见山:“阁下此番前来是……”刚顶着伤体应付完徐砚之和余逸,他有些疲惫,不想花太多时间在这些过客身上。
“来看看你,我这人比较有医德,既然出手救了你,总得做好善后服务吧。万一……”,阮序拉长音调,意味深长地说:“万一你又偷偷想不开,白瞎了这幅好皮囊不是?”
沈樾没有开口,倚靠在枕头上,定定地看着他。
阮序一挑眉:“我冒犯到你了吗?那真是不好意思。”
沈樾叹了口气,假装调整了下情绪:“阁下在玄剑门这段日子,想必也了解我眼下处境,这番话谈不上冒犯,只是我确实累了……”
“唔,你没有生气就好,我真的很喜欢你的长相,要不我带你回青丘吧,我们妖族没有你们人族那么多勾心斗角。”阮序很是殷切,边说边肆无忌惮地在沈樾脸上打量。
这样的眼神,沈樾见多了。
沈樾为难地说:“我对妖族倒也不是有看法,只是我更想像我父母那样,希望同我未来道侣的开始是建立在互相了解的基础上。如果只是为了脱离困境,对阁下也不公平。”
阮序噗嗤一笑:“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每年在青丘呆的时间虽然不长,只要明面上你换个身份,护住你不成问题。你养伤需要的药材我都会帮你寻找。你呢,就好好养伤。”
“伤好了以后,平时想去哪就去哪,想干嘛就干嘛,我回来的时候会提前跟你说。哦,在我说结束之前,不许和别人在一起。”
沈樾这下听明白了,恼火地瞪着阮序,胸膛剧烈起伏,一脸受辱。
很符合他对这一族类的刻板印象。
“小心你的伤口,别这么激动嘛。这有什么不好吗,我又不会亏待你。”阮序笑着朝他眨了眨眼睛,环顾这间卧室,“就算你把这间屋子里的东西卖个精光,也未必够你养伤,以后修炼用的更多,莫非你还在指望你大师兄吗,我可是听说他和你们掌门爱徒走的挺近。”
“不劳阁下费心,倘若天道不容,那也是我命中定数。”
他喜欢玩狗不假,却从没想过把自己搭上去。
反正他烂命一条,也没有那么想活。
能活最好,死就死了,想以此要挟他,如意算盘打错了。
阮序坦坦荡荡,被驳斥也笑呵呵的,看着沈樾皮笑肉不笑,倒觉得他不演戏的时候更顺眼。
“用脸骂人?行,我还挺吃你这套的。”
沈樾服了,没话讲,咬牙切齿地偏过头。
白到透明的侧脸因为薄怒染上一层血色,比阮序刚进来的时候,多了几分人气,显得生动许多。
阮序越看越满意,没想到这次出来应付差事,还能有这样的收获。
阮序搭手在沈樾腕上,感受到手下的反抗,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按住他,细细感受。
良久,阮序耸耸肩,一脸“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的表情:“我要不来这一趟,你这伤得养到什么时候。玄剑门难道连个像样的医师都找不出来吧。”
当然有,不过不给他用罢了。
沈樾这几天不止在“养伤”,还在整顿原身留下的记忆,时不时再从文苑嘴里套些或许有用的东西。
这本书里的修仙界,设定为人妖魔三足鼎立,几千年来人族和妖族虽然偶有摩擦,却都只能算小打小闹。魔族则不断伺机入侵两族,扩充领地。
人族有普通人族和修士。
普通人族最为孱弱,纵使人口最多,创造力非凡,然而每每遇到魔族入侵,总会死伤无数,元气大伤之下造成一些技艺的断代。
比如医学制药,多数资源和传承都掌握在修仙八大门派手中,普通人能接触到的医药圣手几乎没有。
一般药铺最多供应一些常见小病的药——能供应被魔族外伤用药、修炼出岔的调理药、其他疑难杂症药的店铺,如凤毛麟角。
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只能去附近八大门派碰碰运气,赶上每个月门内医修出来看病,兴许还有救。
像他这样的,就属于需要三跪九叩求人救命的那种。
看似可怖的外伤止住血后无足轻重,体内乱窜甚至外泄的灵力倒是可能致命。
玄剑门内多得是见风使舵之人,上面的人没有关照他的伤情,自有人私下揣测是不是想不声不响送走他。
退一万步讲,普通弟子差不多就是这个待遇,有伤慢慢养就是,天材地宝、珍惜药物都是给掌门长老或其座下亲传弟子用的。
谁要是多事,触及众怒怎么办,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玄剑门呢。
沈樾不甚在意的原因还有一个,他眼下和系统僵持,彼此都不想让步。
他发现,他越没有求生意志,系统就越急切。
有意思得很。
……
“可惜这条命我早已不在意,阁下开出的条件丝毫诱惑不到我。”沈樾笑了笑,挣脱阮序的禁锢,“我感谢阁下救命之恩,多的确实给不了。”
占到便宜的某人见目的没有达到,不想上来搞得太僵,点点头,一脸若有所思,看上去入耳了。
天色渐晚,沈樾一下午精力透支,脸越发煞白,阮序终于舍得抬屁股走人,临走丢下个青瓷药瓶,说是对症之药,柔声道如果沈樾不接受,明天他还来。
沈樾无奈,只得收下。
人一走,沈樾长吁一口气,深感疲惫。
「你不试试吗?他给的这个药,确实能治你的伤。」
系统冷不丁开口。
“为什么要试?说了我不会配合你的,死了最好。我拿不到钱,你也别想完成工作。咱俩就爆了吧。”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固执的人!」
系统气急败坏道。
沈樾眯起眼睛:“是吗,那看来你们工作还是太好做了,我工作里遇到的人,比我难搞的可太多了。”
“还有事吗,没事我要睡觉了。”
「行行行,我去给你申请!行了吧!」
沈樾躺在床上,漫不经心看着上方的顶帷,盘算自己的出路。
刚要睡着,系统又是突然开口:
「呈批下来了,我给你争取到了极大的自由度,你刚才交谈的那个妖,是作者埋的暗线,你一番乱搞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倘若有本事跟他搞好关系,借助他的力量完成抵抗魔族入侵的主线,在主角攻受感情的发展上,我们不对你多做要求。」
沈樾闭着眼睛,想起阮序玩世不恭的模样,笑了:“说得天花乱坠,我看你是想我爬他的床。我还以为你真能拿出什么诚意呢。”
「你,你真是不识好歹,他的模样条件配你也不吃亏啊,你不是一直想有个家吗,为什么不接触试试呢——」
沈樾睁开眼睛,怒喝:“闭嘴,你满肚子算盘也配跟我提家?”
婉拒,爬不了一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