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者，谓黄昏时行礼，故曰婚”①。
为表对女方和对异族的重视，商家在黄昏时特意安排迎亲的队伍围着庆云县主街绕了三圈。
最后一圈时正巧碰到了回武宅的方溪一行。
听到喜庆的唢呐声，方溪掀开了车帘朝外看去，人嘛，总归会被热闹吸引。
穿着喜庆吹吹打打的队伍朝马车走来，石老大怕这些动静惊到马儿，赶忙停下马车，从怀里掏出几个耳套给家里的马儿遮上耳朵。
方溪一边看着石老大的动作一边分心留意对面的动静，一时间还挺忙。
只不过等瞧见坐在马背上身穿红色喜服的商寰时，愣怔住了。
这一幕跟原身记忆里某一个瞬间重合，心中涌上一抹陌生的情绪。
难受？怨恨？还是解脱？
顾刚就坐在方溪身边，方溪看到的，他自然也看到了。
“不用觉得有什么大不了，鳏夫再娶寡妇再嫁，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和离后婚嫁各不相干，无非就是谁早谁晚而已。”
一段话，道尽了现实。
方溪这会儿已回过神了，没遇见就算了，遇到了就不能看一半将帘子放下去，这样显得自己多害怕见到商寰娶亲的场面似得。
未免落入下乘。
哪怕没有兴趣围观，她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整个迎亲队伍由远及近，错身而过后再渐渐远离。
放下车帘，方溪靠坐在车厢里，嘟囔了一句：“晦气。”
顾刚抿了抿唇，对车厢外吩咐道：“走吧，我们去武宅。”
“是。”
石老大驾车朝武宅驶去。
在他们视线的死角，停着一辆马车。
等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时，坐在车马辕上的绿水才道：“主子，方家的马车已走远。”
“嗯，咱们回茶楼。”一道清冷的声音透过车帘传出来。
让赶车的绿水不由一颤。
一夜无话
翌日城门刚开，沈记酒楼和方家的马车一前一后出了城门朝伏山镇驶去。
一名瘦小的灰衣人从商家狗洞外的角落拿起一物收入怀中，身形一闪出了巷子往另外一条巷子奔去。
快速的让人瞧不清他的身影。
……
庆云茶楼 四楼厢房
祁云尔坐在书桌前。
晨光穿透了窗格，给毫无光亮地室内带来丝明亮。
也让书桌上摆放的东西显现出来样貌，一盆说不出是什么的植物，绿叶中夹杂着红黄相间的果实，果实和灯笼长得很像，红色、黄色，看着十分喜庆。
相比起这盆喜庆的盆栽，另外两个就显得不起眼许多，圆突突的黑褐色的圆土块和一个红褐色的两头尖肚子大的疙瘩。
阳光所及之处，光线里能看先细小的尘埃，祁云尔就这么看着那一抹阳光中不断翻滚的尘埃。
就在他快要失去耐心之际，房门被人从外轻敲几声后，推开。
绿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主子，重光传来消息了。”
可能是许久没说话，一句“拿来。”，声音沙哑。
绿水将手中的书信递到主子手边，弓腰退至暗处。
祁家暗部出身的他，比起身处于阳光下，他更喜欢躲在暗处，洞悉对手的一举一动，然后在对手懈怠时，一击毙命！
祁云尔快速地将书信上的内容阅读完毕，就在他在思考时，另一个身影边说话边从开着的大门处进来。
“主子，马车我已经安排好了，方娘子已经出城去了伏山镇，咱们是直接回村还是去镇上？”
这道声音如同声音的主人一般，清亮，跳脱，带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生机。
祁云尔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轻呡一口，“回村，”就在青山不解的眼神中，话音一转：“……去镇上吧，带上这些。”
青山笑着边回话：“是！”边上前捧着那盆红黄相间的灯笼果，又朝绿水喊道：“绿水，你快拿上那几个疙瘩呀，咱们快点出发去镇上，或许还能赶上尝尝方记食铺新出的吃食。”
祁云尔已然起身，青山笑吟吟地跟在主子身后，嘴巴就没有停歇下来，直到几人都坐上马车才止住。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绿水满脑子全是豆浆、豆腐花和豆腐，人沉默了几分，驾车的速度也快了几分。
可能是发狠了赶路的缘故，他们虽然比沈记酒楼晚出发，却在进镇石赶上了。
几辆马车在镇外相遇，沈东家自然不会错过在祁东家面前刷存在感的机会。
他社牛的行为，让有点不好意思看到祁东家的方溪也只能硬着头皮朝祁东家打招呼。
若是忽略了她那带着不自然的神态。
好在在场之人不爱说话的人不会点出来，而爱说话的都是成了精的狐狸，不会胡乱说。
成了精的青山狐狸：“方娘子，听说方记食铺上新了豆浆、豆花和油条、油饼？”成功将话题转到了不会让人尴尬的美食上。
“嗯，”方溪看了眼天色，继续道：“这会儿过去，可能会赶上有卖。”
“哎呀，那是要快一点了，方娘子，我们东家去抚州给你带了礼物，我们先行一步去方记食铺排队买吃食，晚点你忙完就来找东家哦。”最后的话音飘散在空中，越来越小。
但不妨碍方溪听清了他的话语。
方溪垂下头，放下车帘，询问沈东家道：“沈东家，是在食铺后厨还是去酒楼后厨？”
沈鸿飞停顿了些许后道：“食铺吧，我一会儿领着人去食铺后院，劳烦方娘子先行准备好。”
“好。”方溪应下声，让胡老大驾车去了食铺后院。
打开后门的铜锁，胡老大架着车进了院。
取下车架，给马儿喂了豆饼和干草，胡老大抡起斧头开始劈柴。
方溪在后厨里做准备工作，把从县里买的猪肉拿出来切成丝，姜块切片切丝备用，又洗了不少葱丝和青蒜。
这些准备工作做得很快，方溪抽空去铺子里点盛了碗豆浆配着油条吃起来。
油条配甜豆浆，简直完美！
方溪端着碗坐在了祁云尔主仆三人所在那桌。
她已提前做好心理建设，再次看到他们时，落落大方了许多。
四人坐在一张桌子上享用早膳，没交谈，都在静静地吃着食物，感受美食。
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食物，就看见黑湖天进了店铺，朝她拱手道：“方娘子，徐达他们从后院过去了。”
方溪从怀里拿出手绢擦了擦嘴，与在座的三人小声告辞，起身去了后院。
黑湖天跟在她身后，将她的身影遮挡了个全部。
青山起身跟在黑湖天身后，去了免费供应的茶水桌前，动作缓慢地不像接水而是制茶。
那里却是铺子里最靠近后院的位置。
祁云尔抬眼朝那边看了眼，慢条斯理地吃早膳。
嗯，油条搭配着甜豆浆，味道确实很不错。
方记食铺后厨
方溪过来时，院子里除了黑掌柜外，还有四个人，方溪也都认识，县里、镇上酒楼的大厨和帮厨各一位。
想着于要拿着那三脚猫的功夫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就让人尴尬。
好在方溪早已经过那么些年在联邦独立做项目的磨炼，她早已过了只会抱着器材做实验的阶段，进阶到说比做更厉害的阶段。
暗自吐息一番，调整好状态，方溪笑着上前与黑掌柜打招呼，以及在这帮人面前来了一段即兴演说：
“我知道在场几位学习厨艺的时间都比我长比我久，厨艺功底上我可能比不过你们，但……”
方溪坚定的眼神看向对面四人，直到将他们的状态从不屑一顾到肃然，起敬未必有，但起码态度端正了许多。
“但我自认为研究食材的时间不比在场的所有人短，想要烹饪出一份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对食材、对火候、对配料的了解和掌控决定了这是一份合格的作品还是不合格的作品。
而今日我希望今日我向各位展现不同烹饪只是一个小小的启发，绝对不是各位对豆腐这份食材的终点。”
“我们晓得了，还请方娘子指教。”黑湖天作为酒楼靠情商吃饭的人，自不能让方娘子这番话摔在地上，他笑着将话接过来。
作为在酒楼混了半辈子的两位技术人员，两位徐大厨听完这段话后收起轻视，像方溪弓腰行礼。
直到他们行礼结束，方溪将手背在身后，留下句“随我进来。”才走向后厨。
沈东家买的不是方溪的技术，而是烹饪的思路和烹饪方式。
方溪作为厨房新手，其做菜的手艺，对火候掌控肯定不如沈记酒楼的大厨们，但她的长处在豆腐作为一种食材是由她研发出来。
而她所提供的三个方向，若不出意外，将会是沈记酒楼菜式研发菜式的方向。
有了这么一段演说，两个大厨安分不少，能来这里学习的都是身有真功夫的人，方溪恰到其份的点拨就像指引他们拨开迷雾找到正确方向的那一盏明灯。
方·明灯·溪却只想快点讲清楚然后打发他们离去。
不为别的，只为了青山嘴里的祁东家为她带回来的礼物是什么。
仔细回忆青山当初说礼物时对面三人的表情。
她粗浅的判断，这份礼物肯定不是普通之物。
①：出自《白虎通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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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第 1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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