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2
“别叫我哥哥。”
程晔条件反射,脱口而出。
程褚没有说话,光太暗了,程晔无从判断他到底是什么情绪,只是话已经出口,无法收回来,两个人便又陷入了无声的对峙。
他和程褚的关系,并不总是像现在这样,像是年久失修的锁,每一个动作都觉得生涩尴尬,说话的声音在凝滞的空气几乎要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虽然他们一开始的关系是很僵硬,但是那时候程晔并不会对他说任何不好听的话,因为他一直很清楚,程家父母给他吃穿住行,资助他上学,最主要的目的不是做慈善,而是要他当程褚的玩伴,他不会主动招程褚的烦。
程晔还清楚地记得,程褚当时的朋友们都戏称他是太子伴读来着,骤然被父母在身边安排了一个眼线,从生活到学习无一不干涉,谁会乐意?
程褚根本就不需要这样一个拖后腿的跟班,一开始几乎是把他当空气对待。
在这令人烦躁的窒闷氛围之中,自程晔的背后突然推过来一阵凉风,把他的记忆带回了某个早已模糊不清的六月。
那个时候他十九岁,已经上了大学,特地赶回程家参加程褚盛大的十八岁成人礼,他生日在六月中旬,那时候已经考完高考,他们有段时间没有联系了。
他到场的时候宴会早就已经开始,身着华服的男女无一不带着笑容,特地调整的灯光被吊灯上层层叠叠的水晶装饰反射到宾客闪亮奢华的衣服上,让程晔有些眼晕。
没有人在乎他是否到来,所以他也懒得去跟任何人打招呼,他只是想找到程褚,给他送上一份早就答应好了的礼物。
只是找了一圈也没见到程褚一根头发,反倒是被林春池拉住巴拉巴拉说了半小时。
“晔哥,你在找什么呢,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呀,你说我这题答得对不对啊,我妈找了老师给我估分,那老师说我解法是错的,我有点不相信他。”
林春池那时候大小也是个学霸,拒绝出国,反而踌躇满志地要冲击国内最顶尖的学府,她对于程晔一直有着一种盲目的自信,毕竟他真的优秀得让人说不出一句挑刺的话。
程晔回过神,还是耐心的给她讲了讲大概的思路,他上大学之后一直有做家教的工作,再加上程褚也要高考的缘故,他很关注这个。
“所以我这样写也是可以的对吧!”
程晔垂眸浅笑了一声,“如果实在不放心我这也还有个办法。”
“什么?”
“你去求神拜佛,把各路中洋神明全部拜一遍,说不定就遇到一个好心的愿意保佑保佑你呢。”
“啊——哥你真是的!”
林春池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这算是什么主意,你之前不是说你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这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嘛,我是无神论者,你又不是。”
程晔随手拿过一个香槟杯,朝她举了举,悠然的转身向这栋别墅的后花园去了。
他想自己大概是碰不到程褚了,倒不如去找个安静的地方透透气。
六月,花园里正是万物繁盛的时节,那一种叫做公爵夫人的灌木月季长势喜人,成簇成簇的粉白色渐变花朵在月光下舒展开,令人愉悦。
程晔突然发现,在那之后有一缕云雾似的烟气散在空气里,他出于一种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好奇心,向那方向靠近了两步。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是他好久没见面的程褚。
程褚大概也没预料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一时间愣在了原地,有些试探地叫了一声,“程晔?”
是的,尽管程晔到他家的时候,程褚的父亲出于礼貌让他叫他哥哥,但是这个家伙从来不叫,一直直呼其名。
程晔应了一声,眼眸微微睁大,“是我,你,你是染头发了?”
银月之下,原来藏在暗处的发色就很明显了,程褚变成了一个白毛。
那是一种很浅的银色,程褚原本就挺白,为了备战考试又扎扎实实地在家捂了将近一年多,配着发色倒是真像一个西方旧贵族的公子哥,晚上会出来吸食少女血液的那种。
程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程晔扬扬手上的包装精致的盒子,“你十八岁生日,我给你送礼物来了。”
程褚灭了烟,揉了几下头发,“明天才是我生日。”
今天不过是一场打着他名义把人凑在一起的社交聚会,算什么过生日。
程晔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干巴巴地说了一声时机完全不对的“好久不见”。
程褚掀起眼皮看他,看了好一会才道,“确实,都有十多天没见过了,自从我考完试,你就不理我了。”
程晔急忙辩解起来,“我现在快期末了,你知道大学期末就是各种事情,忙得很呢!再说了,我说的是面对面......”
程褚垂下眼皮,哦了一声,“反正我高考也考完了,本来你就是为了我的补课费来着,免费聊天的事你自然不做的。”
虽然程晔确实是这样想的,本来就是钱货两清的事么,但是被当事人说出来就,莫名觉得有点可怜呢?
他不由得有些尴尬,于是生硬地转了个话题,“你觉得你考的怎么样?”
程褚懒懒地踢着脚边的无辜的草叶,“你不该考完就问的吗,可是考完我给你发消息你就不理我了。”
程晔总觉得心里有种难以描述的痒意慢慢爬上来,他清了清嗓子,“要不你看看礼物吧?”程家收留他是有条件的,程家资助他读书,他毕业后要为程家的公司工作五年,辅佐程褚上手公司后才可以自行决定去留。
这一系列条款早就写进协议里,他被程家收留之前,十六岁的年纪,就为自己将来的命运做好了选择。
但是他总是想要做点自己愿意做的事,而不是只是听从安排过活,而这些都需要钱,所以自从高考之后他就在做各种兼职,以至于被大学同学叫做打工皇帝。
程褚自然也知道他到处兼职的事,他给他提了一个很难拒绝的价格,只需要每周五次课,为他答疑解惑。
程晔真真切切地见证过三次高考。
第一次是他自己,第三次是他带的第一届高三学生。
第二次是程褚。
有无数个夜晚,他和程褚隔着一个电脑屏幕头顶对着头顶,各自学自己的习,头戴式耳机里,程晔只能听见对面写字的刷刷声,书页翻动的沙沙声,按动式水笔笔头咯哒咯哒的声音。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睡眠居然变好了,因为这种静谧之中的声响实在是催眠。
他们交谈的不算多,只是有的时候他抬起头来舒展僵硬的肩颈,会看见程褚盯着屏幕的某处发呆,被他发现了就回过神来接着学。
程褚上了高中之后过得实在是太精彩了,玩是狠狠玩爽了的,学习是一点都没有学的,他没想到他认真学起习来,居然也能跟得上他的思路,毕竟就连林春池都抱怨过他太爱跳步骤。
一年的时间就在这样无声地相互陪伴中度过了,程晔也算真的当了回名副其实的“太子伴读”。
高考前的那个晚上,他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多叮嘱了几句,他自顾自地说,程褚则不错眼地盯着屏幕的某处安静听着,程晔合理怀疑他在发呆。
这一年程褚的变化不可谓不大,他沉默了很多,同时他眼里也多了些沉沉的东西,仿佛是有着什么深意,只是程晔没有去解读——他觉得这有可能纯纯是累的。
“所以你切记涂卡的时候——”
“哥哥。”程褚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他声音有些哑,隔着耳机、网线和电流,让程晔感觉自己的耳朵有些发痒。
他随后意识到这个家伙第一次叫了他一声哥,顿时感觉有些不自在,“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礼貌?”
耳机那头的人低低的笑了,嗓音低沉。
程晔突然发现——这种“突然”就像是——在他的印象里,程褚一直就是个臭屁的中二小孩,他一抬头,突然发现他自然散乱的头发,棱角清晰的眉眼脸庞,明显的喉结,因为青春期激素分泌快而冒出的青胡茬,台灯一打,他才恍然发现,原来他已经成熟了很多了。
“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他鬼使神差似的问了这么一句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位少爷金口一开,他好不容易丰盈起来的钱包可能要瘪回去了。
算了,咬咬牙——
“什么都好,只要是你用心准备的,什么都好。”他一手支着脑袋,眼眸低垂,语气散漫的说道。
程晔以为,这是因为他对于收到礼物这件事观感上是稀疏平常,所以语气实在难以雀跃欢喜,而且,嗯,毕竟他也确实送不出什么能让程褚都感到惊喜的礼物。
“这就是你的礼物?”
程褚一只手懒懒的从裤兜里抽出来,接过他的礼物,动作轻缓的拆开来,该说不说他拆包装手艺很高超,居然一点没坏,当然这也得益于自己包的很合理,程晔自得的想着。
他抽出盒子,打开,是一瓶香水。
透明圆柱形的瓶身,无色清透的液体,黑白银灰的配色设计,在月光下有种通透的冷感。
最有趣的是,程褚挑了挑眉,手指摩挲着瓶颈装饰着的,显眼的银色金属蝴蝶结。
程晔笑弯了眼,“你既然叫了我一声哥,那我得送你个礼物,看,蝴蝶结,是礼物。”
他一个纯直男,愣是去人家专柜一个一个闻过去的,被混合起来的味道逼的打了无数喷嚏,才选出来这么一个木质香,雪地,松木,银鸢尾根,香根,金酒,酸樱桃。
他没有问程褚是否满意这个礼物,但是好在程褚自己说了。
“谢谢哥哥的礼物,”他直视着他的双眼,“虽然我不是很满意......”
程晔眨眨眼,心里漫上来一股他自己都说不清的转瞬即逝的感觉,这让他不太舒服。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语调低平,“那么,你想要什么?”
程褚把玩着香水瓶子走近他,微微弯下腰。
程晔这时候才意识到,程褚现在已经比他都高了。
猝不及防之间,他的视线被一只宽大的手掌完全遮挡,紧接着随之而来的是微凉柔软的触感。
在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之前,程褚就已经稍微撤开身了。
他眼看着程褚舔了舔唇,在亮堂堂的月色下笑得像餍足的吸血鬼,“谢谢哥哥,这个礼物就很好。”
他感觉自己今晚把一年的“哥哥”份额都听完了。
他庆幸程褚没有离他太远,毕竟如果走过去扇他巴掌会显得自己很好笑。
“别叫我哥哥。”
“别恶心我。”
hello 有人嘛 有人嘛
没有我说两句
哥belike:直男震撼
弟belike:给哥一点小小的给子震撼
那年弟刚满十八,一出手就是王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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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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