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3
“嘭！”
“嘭！”
“嘭！”
天空中升起一朵朵绚烂的烟花，人们纷纷走出来，举杯庆祝程褚的十八岁，但是却发现这个宴会的主人公不知道去哪里了。
在那一巴掌的脆响声后，花园里的两人陷入了沉默的对峙，程晔的右手微微发抖，从理智上他知道这是因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程褚的脸只会比他的手还疼。
想到这，他有些想笑，有时候真的搞不懂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思绪这样漫无边际的散乱着，还有空用并不好笑的笑话自我安慰。
偏偏对于眼前这个迫在眉睫的麻烦，一团浆糊。
他第一反应是为什么，而后是怎么办，只可惜总是让他信赖的大脑并没有给他提供任何办法。
程褚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打乱了他后续一切计划。
他忍不住去想，程褚的意图是什么，是一种报复或是仅仅为了好玩？
报复他之前对他的劝解，可是程褚也没听过他的话啊？他甚至没有告过一个状。
为了好玩？还是林春池给程褚看了什么小说，让他好奇男的亲起来是什么感觉？
烟花照亮了沉静的夜空，但是那么短暂，忽明忽暗的光线下，他并不能分辨清楚程褚的神色，他在笑吗？或者因为自己打了他一巴掌而恼怒呢？
下一刻，欢乐的人们涌入了后花园，这里才是观赏烟花最佳的位置，那种奇异的静默瞬间被冲散殆尽。
欢乐的氛围足够热烈，多巴胺上脑，人们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谁留意宴会的主人公眼底得到神色？
率先发现他的人呼朋唤友的拥上前来，同他说生日快乐，人人都认识他，人人都想他记住自己。
默不作声站着不动的程晔早被挤到人群的外圈，他已经看不见程褚了。
他也看不见程褚试图拨开人群寻找他。
在一片欢乐的海洋里，程晔扮做一条离群的鱼，留给人群一个单薄的背影。
他们在那之后都没有再产生过任何联系。
那之后是紧锣密鼓的期末周，专业课的闭卷考试和公共课各式各样的期末作业占去了他全部的心神，他也有意让自己忘记，不去想那个计划之外的吻，不过说到底那也算不上一个吻。
其实他一开始有想过的，程褚会不会来找他，或者只是发个短信，好歹给他道个歉，告诉他这就是个傻X的错误，让他尽早忘了就行，别放心上。
但是他没有收到任何来自程褚的消息。
就当被狗咬了，程晔在备考的时候，在放空的间隙这样想着，然后咯噔一按笔头，又投入了另一门考试的复习中。
就在他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的时候，程褚不期然的出现了。
那天他刚刚考完最后一门试，正和朋友们有说有笑地谈着暑假的计划。
“我没什么别的，在准备申请资料呢。”他马上就要升入大二了，他修了双学位，自然要忙上很多。
“新大一是不是九月入学？”
他的室友手搭在他的肩膀问道，程晔在学生会的秘书部任职，知道各种消息都要早一些，他嗯了一声，垂下眼皮，“大概九月初就来了。”
有些事情被他抛在脑后将近半个月，现在又被迫浮上来了，他始终没有问过程褚想去哪所大学读书。
根据程家原来的计划，最好程褚上大学也同他一所，一来他的学校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排名，名头上好听，其次也方便程晔照顾程褚，最好毕业后就一起进公司工作，由他从头到尾为程少爷保驾护航。
他的大学专业也是被规定好的，T大的金融专业全国知名，他从来没有别的选择，就连他心里想要报考的机电专业也被否定，只好在大二之前自己申请双学位。
原来这倒是没什么，本来就是协议上规定好的，甚至他每学期的各项表现，期末绩点都会被一五一十的报告给程家，用来决定对他资助的力度。
只是现在......
程晔暗自叹了口气，只希望有机会能研究时光机器，回到那天把自己一脚踹出十丈远，离程褚，也离程褚的嘴远远的！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么？
“哥！”
程晔抬起眼，第一次用阴魂不散来形容程褚，最近的程褚真的在很多方面刷新他的认知。
“程晔？那是你弟弟？”搭着他肩膀的室友摇晃着他，使得他不得不面对现实，程晔恨不得捂住室友的嘴把他一脚踢飞。
但是那么大一个人已经朝他走过来，快要走到他面前来了，实在没办法再装瞎。
他的心跳得不由自主的快，他现在只想暴打全世界，再指着自己的心脏骂一句你跳个锤子跳？！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鼓噪的心跳，语气淡淡道，“不是我弟弟，是......是邻居家一起长大的小孩。”
他现在其实是只想马上就跑开。
那天之后，他猛地意识到，程褚还是那个程褚，虽然高三这一年他表现得让人无可挑剔，就连程夫人都直呼儿子长大了，知道要好好学习，行为端正了。
但是，但是，中考完一声不吭独自跑去西藏旅游的是他，高一旷掉晚自习去城郊飚摩托车的是他，因为这个那个在校外和人打了一架的还是他。
为什么程晔会这么清楚？
大概是他倒霉吧。
程褚前脚刚去西藏，后脚程夫人就把他送过去陪护了。
程褚飚摩托车的时候，高二的程晔被诳出来被迫坐后座。
程褚和人打架——这个他事前确实一点都不知道，但是他好死不死目睹现场，手里书包一甩就冲上去拦。
其他大大小小的麻烦事更是数不胜数。
程褚还是那个程褚——骨子里就叛逆，但是那副皮相又阳光得像全世界最乖的小狗，很能骗人。这不，就把他的室友骗住了，双方都快约定好要一起吃个饭了。
“不行！”程晔回过神来，制止了这顿饭，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语气有些冲了，又找补了几句，“我有事找他商量，他没空吃饭。”
程褚走到他身后，对着众人笑，“不好意思啦，我哥说我没空。”
程晔深呼一口气，把那句“我不是你哥咽了回去”，不想再做些无谓的争辩。
他的同学离开之后，程褚也就收起了那副好好学生的乖巧样子，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放松的姿态，这种时候他那些收敛起来的攻击性就不藏着了。
程晔回身看了他一眼，暮色四合，他身后的天际线橘黄与靛蓝相染，零星点缀着早起的星星，晚风吹动他的银发，路过的人也忍不住看他。
程褚对着他歪歪头，“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哥、哥？”
程晔只是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程晔！”
他闻声停住脚步，但没有回头。
程褚朝他走过来，扳过他的肩膀，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丝毫不在意自己说的话会带来什么后果，“不就是亲了你一下，至于么程晔，何必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你和你的，朋友们，不是也很亲近么？”
他咬字在朋友上加得很重。
他盯住程晔的眼睛，“怎么，就我不行？”
程晔掰开他的手，冷声道，“你别发疯，你已经成年了，不要再像个孩子一样任性。”
程褚呵笑一声，攥住他的手腕不放，“程晔，原来你还记得我成年了？那你还敢这样糊弄我？！”
程晔真的觉得无奈，他挣脱程褚的禁锢，“我不想跟你吵架争些有的没的，我有事先走了。”
“你走啊，你走我就告诉我妈，你想要修双学位的事。”
程晔猛地回过身，“你怎么知道的？”
程褚不答反问，“你说我爸妈会不会觉得，你的时间精力都要被分成两份，以至于没有办法认真学金融？”
程晔紧了紧拳头，“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以后我是要继承公司的，我不想要一个不专心的副手来辅助我，这不可以吗？”
“我不会耽误正事的。”
“那谁能保证。”
程晔冷笑一声，“得了，大少爷，你直说你想做什么吧。”
程褚终于满意了似的笑起来，“我还能要什么，哥哥理理我，我就很高兴了。”
“现在的话，不如你陪我去吃个晚饭吧。”
程晔闭了闭眼，说了个好字。
既然程褚不肯把话说明白，那就陪他耗吧，他了解程褚的个性，因为从小到大一切都得来的毫不费力，所以对什么都没执念、不过心。
再过一阵子，等他找到了别的有趣的事，也就把他抛之脑后了。
他们的关系也就是从那个荒唐的吻开始，一路荒唐走偏，再也没有回到程晔期待的正常状态。
又是一个六月了，那之后的第八个六月。
他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了，算了。
程晔叹了口气，率先败下阵来，他动了动因为长久站立而酸涩的腿，最终还是晃了晃钥匙对着程褚示意道，“先上去吧，别傻站着了，你都能摸到这里来，应该知道我住几楼吧，大少爷？”
程褚明明才是找上门的那个，却是一副气定神闲地模样，转身就踏上了狭窄的水泥楼梯，程晔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踩在台阶上的薄底皮鞋，心里暗暗想着，大概这意大利小牛皮的鞋也没受过此等粗糙的委屈。
他们曾经，在一起——待了很久，他对程褚再了解不过，锦衣玉食长大的小少爷，从来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所以对什么都没个长性。
所以三年了，程晔以为他早就应该放下了，他早就应该对新的东西产生了兴趣，或许追逐过一阵子，而后又被更有趣的东西吸引，这才是程褚。
大概是刚刚在谢师宴上喝了点酒的缘故，又或者是夏天的闷热阻滞了他聪明的大脑思考。
对于他追到自己住的小破小区的这种行为，程晔想不明白，更确切地说，虽然他盯着人家的鞋子满脑子仇富思想，实则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没有产生任何可以对应当前状况的解释，更不要说应对方法了。
他现在回过神来，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让程褚上楼了，现在他们所在的可是他自己的积蓄买的个人房产，不要说不让他进家门，就算是他大手一挥让他滚人都没问题的！
“哥、程晔，没钥匙。”
程晔忍不住要再叹一口气了，因为他自己伸手把钥匙给了程褚。
这是因为他站的离门更近，绝对不是因为程褚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又可怜，程晔找了个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行为。
在明亮的室内灯光下，程晔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基础款白t，再看看一身定制休闲西装，甚至抓了头发带着银丝边眼睛的程褚，只觉得二人的年龄似乎掉了个个，他自己像二十五岁，程褚才像二十七岁事业有成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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