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遥从椅子上跳下来，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我来帮忙。”
唐妈：“就你现在这样子，能干什么，小夏弄得挺好的，你待着去吧。”
夏知凡眼里划过一抹笑。
唐遥撇嘴：“有这么贬低自己闺女的吗。”
唐妈在水龙头下又接了壶水：“我还捧着你吗？”
碎金般的阳光斑驳地落在地面上，随着树叶的莎莎声摇晃。
莫萧拿着个李子靠在篱笆上啃，闻言附和：“就是，唐遥遥，你还是老老实实坐着吧。”
“行，我说不过你们，”唐遥抬着下巴看向夏知凡，“夏小凡，你来说，我就是想帮个忙，她们这么挤兑我是不是很过分。”
夏知凡看了她一眼，“阿姨说得对，你先养好腿。”
唐遥品了品：“你在关心我？”
没等来回答，她乐滋滋地坐在小板凳上，“好吧，那我听你的。”
夏知凡先是看向唐妈，见她没什么反应，才牵了下唇角。
莫萧感觉手里的水果都不香了，她翻了个白眼，“唐遥遥，我才是你发小。”
唐遥：“我知道啊，”她鄙夷，“那又怎么样？”
莫萧：……
她竖了个拇指，“你牛逼。”
转身要回去。
唐遥忙道：“萧萧，我错了不要生气。”
莫萧：“算你有点良心……”
唐遥：“帮我把厨房那半个西瓜拿出来，”看着对方越来越阴沉的脸，她补充，“别忘了勺子。”
莫萧比了个中指，“想着。”
唐遥拉长声音，“别啊，萧萧你最好了。”
夏知凡已经浇完了一小块花地，垂着眼睫似乎情绪不高。
唐妈注意到了，关心：“小夏累了吗？”
夏知凡：“没有，阿姨，浇花很简单。”
唐妈开启闲聊模式，“我听幺幺说你不是这里的人呀？”
夏知凡在心里记下了幺幺这个名字，“嗯，我家在京都。”
唐妈弯腰揪掉一个枯萎的花瓣：“这么远，来这里度假吗？”
夏知凡摇头，“是我妈要做研究。”
唐妈惊讶：“这么厉害啊。”
唐遥还是等来了自己的西瓜，“妈你在做人口调查吗？”
唐妈嗔怪：“你懂什么？”
唐遥在边角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
唐妈：“慢点，没人跟你抢。”
莫萧：“唐姨这话不对，还有我。”
“唐遥遥，算你懂事把瓜心让出来，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
唐遥匪夷所思，“你在想什么，瓜心最甜，当然要给夏小凡。”
莫萧呵呵：“我就不该对你抱有期待。”
唐遥不在意她的挖苦，招呼夏知凡，“快来，瓜还是冰的，等会儿热了就不好吃了。”
夏知凡直起身，“你吃吧。”
唐遥：“不行，最好的一定要是你的。”
正说着，唐妈突然叫，“唐遥。”
唐遥还在拿勺子深挖瓜心打算亲手喂夏知凡，恨不得把瓜给整个挖穿，听见声音，回：“怎么了妈？”
唐妈：“我那朵红刺玫是不是你摘走了？”
唐遥停下动作，表情僵硬，“什么红刺玫，妈你花园里还有红色的刺玫？”
唐妈严肃：“你别跟我装，你什么样我不知道，说，你是不是摘走送谁了？”
莫萧原本还在看笑话，听到这儿，立刻收了笑，一副被喂了口狗粮的无语模样。
唐遥挠脸，左顾右盼，“怎么可能，我能送谁，妈，肯定是你记错了，你这儿这么多花，你能每朵都记住？”
夏知凡攥着水壶的手稍稍收紧。
唐妈半信半疑：“真不是你摘的？”
唐遥连连点头：“当然。”她指向旁边吐着舌头散热气的汪叽，“说不定是唐汪叽什么时候挣脱了绳子进了你的花圃把那朵花给咬断了。”
莫萧：“你的意思是，那朵花是狗摘的？”
唐遥一噎，瞪向她。
莫萧挑眉回视。
夏知凡抿唇，抱歉道：“阿姨，那朵花在我那儿。”
唐遥：……
唐妈疑惑：“在你那儿？”
夏知凡：“我之前住院，唐遥带了那朵花来看我。”
唐妈笑起来，“没事没事，这是应该的，她害你进的医院，带着花去是肯定要的，不用道歉。我就是怕她在外面乱来。”
唐遥为自己正名：“等等，妈，我什么时候在外面乱来了？”
唐妈数落她：“你还说，上次有个男生找到我们家，说要找你。”
唐遥扶额：“那是我同学，他找我是因为我们和另外两个朋友约好了一块去玩，他先跟我汇合而已。”
唐妈：“是吗？”
唐遥：“肯定啊，”她小心地觑夏知凡的脸色，“而且那个男生根本就不喜欢女生。”
唐妈一头雾水：“什么叫不喜欢女生？”
唐遥：“意思就是他喜欢男生。”
唐妈不可思议：“喜欢男生？”
“他家长能同意？”
唐遥继续挖自己的西瓜了：“怎么不能。”
唐妈唏嘘：“怎么能跟着孩子不成熟的想法走，这父母也太不负责任了。”
唐遥终于把中心那块瓜全部挖出来了，半个西瓜几乎变成了空心的。
“妈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什么才叫成熟的想法，而且我觉得这恰恰是他父母负责任的表现。”
“夏小凡，”她用勺子撑起一大块瓜，弯起眼睛，“给你。”
莫萧：“你直说想噎死她算了。”
花浇完了，夏知凡把水壶放在爬满了藤蔓月季的架子上出来。
唐妈拿着剪子在修剪，还在感叹刚刚那个男生。
汪叽肚子贴在地上，四条腿抻开，夏知凡路过的时候，它斜着瞥了眼，叫声都欠奉。
唐遥早就举不动了，把西瓜放回到壳里，整个递给夏知凡：“我刚刚尝了点，这个瓜很甜，都给你。”
夏知凡：“你喜欢吃，不用给我。”
唐遥喜欢的东西很多，但水果里最喜欢的是西瓜，最不喜欢苹果。
夏知凡没有特别的偏好，甜西瓜算比较能接受的一个。
唐遥干脆站起身，在瓜心里又转圈挖了一小块，喂到夏知凡嘴边，期待道：“张嘴。”
西瓜汁沾在了她唇瓣上，夏知凡没法，犹豫了下，张开嘴咬下。
唐遥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慢慢嚼完咽下。
“甜不甜？”
夏知凡嗯了声，“很甜。”
唐遥笑起来，“那就都给你。”
莫萧踱步到汪叽身边，一下一下撸它的狗头，“可怜的汪叽，咱不吃这碗狗粮，不好吃。”
夏知凡：“太多了，吃不完。”
唐遥：“慢慢吃。”
唐妈在不远处说：“你别带坏小夏，冰西瓜吃多了拉肚子，小夏少吃点，晚上唐姨给你们做好吃的。”
夏知凡：“谢谢阿姨。”
唐遥老神在在：“我觉得你总是喊阿姨太生分了。”
唐妈也跟着说：“小夏你就跟着萧萧一起喊唐姨吧，我一见你这孩子就喜欢。”
莫萧摇摇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汪叽听不懂，它只知道自己头皮都被撸的往后移了两厘米。
于是起身甩了甩脑袋，走到另一边趴下了。
莫萧：……
唐遥一勺一勺地喂夏知凡，两人分着还是把瓜给吃完了。
西瓜皮放在鹅的面前，让它们叨着吃完。
夏知凡看着这一幕：“它们吃西瓜皮？”
唐遥：“对啊，西瓜里水分多，吃着还甜，它们最喜欢这个。”
夏知凡若有所思地点头，“它们平时吃什么食物？”
唐遥：“玉米粒，青菜也吃，有时候忘记喂的话，它们会自己去找草吃。”
夏知凡：“鹅吃草？”
唐遥：“没错。”
她蹲下身把还没被嚯嚯的剩下一半掰下一块，“想不想喂羊？”
夏知凡：“羊也吃这个？”
唐遥笑眯眯地到羊圈前，把西瓜皮置于羊面前。
公羊鼻子动了动，一口咬住往下掰来在嘴里嚼。
夏知凡没见过羊这样吃饭，她一直以为羊只吃青草。
唐遥：“你要试试嘛？”
夏知凡从她手里接过来剩下的瓜皮。
母羊跟刚刚的公羊一样，用牙咬住掰下来。
它并不是咬断的，是要人给一个借力掰断。
夏知凡觉得很神奇。
＊
四点时，太阳还很大，好在门口这块上面是爬满的葡萄藤，很凉爽。
太阳慢慢下山，只剩下余晖时，气温开始下降，唐遥看着坐在一旁的夏知凡心痒痒。
她凑近说：“夏小凡，你想不想去转转。”
夏知凡看过来：“去哪里转？”
唐遥：“你想吃枣吗？”
夏知凡想起之前两人的视频聊天，那一闪而过的肩带，呼吸一顿。
唐遥催促：“去不去？”
夏知凡慢慢说：“你不能爬树。”
唐遥：“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你放心，我身体素质特别好的。”
夏知凡摇头：“不行。”
唐遥急了：“再不去摘就没机会了，你下次来说不定上面什么都没有了。”
夏知凡垂下眼睫：“以后还有机会。”
唐遥满脑子都是想要制造暧昧，没听出她的言下之意，“以后的机会要做其他事，”她看着她，放软声音，“去吧去吧，拜托，”
双手合十晃了晃。
夏知凡心动摇了一刹。
唐遥看准时机，手指勾上她搭在椅肘上的手指轻摇。
夏知凡手倏地收紧，发觉攥住了对方的手指，又猛地松开。
唐遥整颗心因为这个举动荡漾了下。
……
夏知凡还是同意了。
两人顺着小路走过开满花的原野，踩过潺潺流水上铺的石头，到了种着枣树的小院子。
里面的房子已经破败了，院里杂草丛生，只有一棵枣树茂盛如初。
唐遥兴致满满，“你在下面接着，我去摘枣。”
夏知凡来不及阻止，唐遥已经三两下爬到了上去，她脱了鞋，赤脚踩在树杈上，一手抓住树枝，一手去够青色的枣，然后转头：“夏知凡，接住。”
夏知凡仰着头，眼里含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伸着手，接住了唐遥从上面扔下来的圆润饱满的枣。
唐遥眉花眼笑：“好准头。”
夏知凡：“小心些。”
唐遥摆摆手：“没事的。”
她转头把周围的枣摘下来兜在自己衣摆里，又踮起脚去够远处的。
夏知凡看得心惊。
按理说越上面的枣越甜，唐遥又往上爬了点，因为摘的多，只能松开抓住树杈的手，身体前倾靠在树干上。
姿势更危险了。
夏知凡两步过去站在她下面。
唐遥摘完一个很大的枣，脚下一滑，夏知凡心狠狠一提。
树上的人却一伸手捞到几片树叶抓紧了。
有惊无险。
没等夏知凡放下心。
上面的人声音欢快：“夏小凡我要跳下来了。”
夏知凡脑袋一懵，本能上前伸出手，耳边只剩下风的呼啸，周围一切都静止了。草木停止摆动，天边余晖暗淡。
从树上跳下来的女生表情鲜活生动，带着盛夏的晚风撞进她的怀里。
那一个瞬间，夏知凡只能听到鼓噪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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