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曼倒自我感觉不错,看着一张张画,深觉自身有进步。
毕竟自己的法器是毛笔。
每回画出来的东西不像个样也不好。
倾川看着她嘴角加深的笑意,无端失笑摇了摇头。
他转回身,便见门口有一根钓竿作势晃了晃。
循着记号一路走到后山崖边,“把我引出来有事?”
老者从一旁的桃树探出半个头,须臾就到了倾川身旁,往他手里递了个青色小圆罐。
“这是什么?”倾川打开罐口,放在鼻尖嗅了嗅。
老者悠闲地摸了摸胡须:“忘情水。”
倾川挑眉,立即扬手扔向远处。那圆罐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快得老者瞪着大眼没反应过来,直至听到瓷片碎裂之声,才如回神般站在原地跳脚:“你干什么!这可是品质上乘,决不假冒伪劣掺半点杂质的忘情水!”
倾川扭过头来,漫不经心道:“花了多少?补给你就是。”
这是重点吗!老者气愤半晌,循循劝导:“你不觉得这是最快速的方法?”
“别偷摸下手。”他转过身,紧盯老者的脸,双眸突生浅淡的戾气,柔柔绕着,不显其锋刃,却又让人不得不惧怕,“别做多余的事。”
老者不由得后退一步,继而抬起手指敲上倾川头顶,气愤不已:“我就不该看得着急去帮一把,不然你们哪有今日。”
倾川没躲,只偏头掩去眸光:“不需要你做任何多余的事,撮合和拆散都不需要。”
老者正要再说些什么,倾川起步越过他,“与其像个长辈一样看顾我,不如您也去看看这山河锦绣。说实在的,那座高塔确实没什么地方能待。”
老者并不意外,甚至还平静地“哦”了一声,她不在你就跟浑身长了刺,哪里能让你待得下去呢。
崖底突然吹上来强烈的风,扬起老者的衣袍和银白发丝,久久裹挟不停。
他忽地想到一个场景,那时的倾川也直直站在塔顶边沿,他在后面略一恍神,便不见了前方人的身影。
“罢了,既然是条滑泥鳅,便是想看也看不住的。”
**
纪曼也只迟疑一瞬,又拖着木桌放出去。
在旭日初升时作画,确实不错。
她把画摊开:“他在后山,一会就过来。”
荀殷走近桌面前方:“为什么不跑。”他语气中有些不确定的茫然。
纪曼手下的墨汁晕染成一个圆点,她继续抹开:“不想跑。”
荀殷没答话,低头看向已经初具雏形的人像,骤然伸出手掐住纪曼的喉咙。
纪曼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脸色煞白,握着毛笔的手一转刺向荀殷的手臂。同时身后的小桂花张开弓,无数黄色小花如冰凌尖刺激射出去。
荀殷的周身划过无数道血痕,他的手依旧没放,居然就这么浑身发抖地流下泪来。
纪曼微怔,无视他慌忙擦脸的动作,偏过头去:“你来找我的?”
“我可以杀你。”像是要印证这句话,他浑身的气场倏而变了。纪曼脚底如踩了风,一股劲地拉扯她整个人,仿佛要撕裂崩碎。
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阵法痕迹在酝酿而生,与之前的不同,此时凌厉肃杀之气宛如狂风横扫,让纪曼不禁像吸进灰尘一样重咳起来。
“大哥,若你要杀她,那我便不能与你一同救母亲了。”两人身后传来脚步声,倾川走向前跟纪曼并肩站立,并未着急动作。
纪曼却在这句话中得到了一些讯息,母亲?他们...是兄弟?
为何长得一点也不像,这两人长相简直八竿子打不着。
荀殷看向倾川,神色间犹露存疑:“我不信你会因此不救母亲。”
倾川看也不看地伸手抓住荀殷手腕,越收越紧:“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对素未谋面的人有感情?况且,按你的说法,他们当初确实算放弃了我。”
荀殷不可置信地咬紧牙关。
“再不放,这只手就要废了。”倾川话音刚落,荀殷毫不犹豫立即收手,目光狠厉余光未消:“我解释过,人魔大战焦灼持续几百年之久。父亲母亲想换回你,只能投降来换,如何对得起早已死去那些冲锋陷阵的士兵?”
“最后你们依然败了。”倾川微微仰头:“在你们心里,我在那时候就已经死了。”
他一步步走向荀殷:“所以你在拿什么感情来要挟我,嗯?”
荀殷深吸口气,不再多说,忽地沉静下来:“我明白了。”
阵法祛除,周围又恢复一片祥和沉静之态。
纪曼缓口气揉了揉脖颈,在倾川转身走过来时讶异道:“这就完了?你们不打一架吗?”
“还不是你惹的。”倾川走到近前往纪曼头顶轻敲了个爆栗:“学会拱火了?”
眼见他缓步走回殿内,纪曼怔了好一会,才想到倾川是不是有点过于平静了,被亲人抛弃就让他如此轻描淡写地一言带过。
她甚至没在他情绪中找到一点可疑的爱恨波动。
再次转回头来时,荀殷已经消失不见。
这人确实会规避趋势,才能稳稳当当站到如今。
而且纪曼目前确实没办法解决荀殷。
无论是她个人,还是守鹤宗,都处于劣势。
纪曼瞅着眼底的画。
视觉,味觉,听觉,触觉,感觉合成五感。
她隐约察觉到一些,现下倾川这般就更能确定了。
她握紧手中的毛笔,拿定主意,便扭头朝后方高喊了句:“倾川!”
殿内无人应声,纪曼也不急,重新铺了张白纸在其上描出脸部轮廓。
两个人小人软嘟嘟的脸靠在一起,让人一眼看去就很好捏。
倾川手中端着笼包子,一屉四个,正冒着袅袅热气。他见前方女子肩膀微颤,时不时传来轻笑,如被清风悄然送入耳中,耳廓不由得发起痒来。
他走向前把东西放在桌面,倾头去望:“在画什么,笑成这样?”
纪曼抬头,弯着唇毫不掩饰笑意,示意让其倾川低头:“你来看。”
倾川垂头压深,贴在她鬓边。纪曼放开压着的左手,眼前呈现的是一个人把另一个人高高举向头顶,人物很小只,面部除了双眼和唇,全部留白。
他默默看了半晌,抛出疑问:“这是谁?”
纪曼的笑意僵住了,指了指小人的高马尾。
倾川不确定地问:“我?”
纪曼点头,又指了指另一个小人的梅花发簪。
倾川这回明白了,“你。”
纪曼这才复笑开来,跃跃欲试道:“教我画好点儿。”
“先按上面那幅临摹。”纪曼的手放在下面,倾川完整地握着她拿笔的手。
“再举高点,手肘向上。”
“不是这样,先搂腰然后双手往上举的姿势。”
倾川:“......”
“不是,你把我的胸画那么大做什么,这种间距再画要挡住你的脸了。”
倾川手一抖把线条画歪了。
纪曼小声嘀咕:“怎么就教不会呢。”她开始自己掌握主动权,重新在下方绘了个人形,却在手的部分停了笔。
与其画个五指僵硬鸡爪,不如就画个圆当成手?
也许倾川实在看不下去那圆手,怎么看都不得劲,硬是握紧她的手放弃那一块,再次从头开始。
这一次倒画得像模像样,应该找到诀窍了。
纪曼在下方指导:“下一幅画转圈。”
刚起了个头,倾川停住不动了:“转圈?”
纪曼的头点了点:“既然有举高高,那下一步自然就是转圈了。”
倾川一脸懵,机械式重复:“举高高?”
到这时纪曼才明白过来,依倾川古板的性子大抵是不懂这些的,随即松了手,打算以身试法。
她轻盈一跳高高站在椅子上:“来,我教你。”
倾川伸了伸手又缩回来,纪曼见他不为所动,身体前倾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侧,“你不会举不动吧?”
也不是她故意这么说,纪曼是真有忧虑,毕竟举起一个人的体重确实不轻易。
而倾川过于瘦削,举不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但下一刻她的双脚凌空,被倾川伸长双手举在高处。
纪曼惊呼一声,惊喜道:“这就样,然后转圈。”
倾川的双眸像盛满了日光落入沉沉幽潭,仰头看她,还真如她的意转了两圈。
之后更紧地抱住她,莫名其妙吐出一句:“你在勾引我。”
纪曼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逐渐炙热,透过衣料洒向皮肤。她双手撑在倾川的肩膀,头脑发晕,不懂这话从何而来。
还未等她想个所以然,便被倾川转手拦腰横抱快步走至殿内。
天地良心!她只想画个四格Q板漫画!
从而加深他的视觉和触觉,这也算勾引?
浅蓝的衣衫层叠交错半挂在臂弯,跟炙热的呼吸不同,他的唇缠上来竟然异常的冷。她睁开眼突然想看倾川此刻的模样。
“点灯,太黑了...”纪曼含糊道。
很快殿内亮起昏黄的暗光,纪曼趁光亮起来的当刻往他手腕瞧去。
那个印记一直延伸至肩膀,饶是纪曼早有准备也被吓了一跳。
红色印记在倾川白皙的手臂皮肤上像开满大片彼岸花。
或许她的目光太过明显,倾川注意到了,用手覆上她的眼睛,嗓音低沉道:“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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