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声用脑袋狠狠撞了下他胸口!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可是不动还好,这一动,动静太大。
程之声忽然觉得,身体开始有点儿摇摇欲坠。
四周冰雪簌簌作响。
“别动!”男人的声音有些急。
“怎么...我怎么感觉有点儿不稳...?”程之声还后知后觉的。
裴信身体拢了拢,想抱着她把她固定住,奈何两只手指已经冻得麻痹,没有任何力量。
他胳膊试着动了下,“下面好像有空间。”
程之声屏住呼吸,再也不敢动弹。
她想,原来如此。
雪崩时,她感觉他们被雪浪冲出好几十米,甚至百米也有可能。
身上的装备基本丢了,这会儿被积雪埋没,早该没命的。
如今还有一口呼吸,真是上天垂怜了。
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山腰处都是松柏,我们身下应该是被松柏枝干托着的。”
下面有空间,还不低。
说明他们身上堆积的雪,应该不算太厚重,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救援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他们。
外面多半还在下着大雪。
程之声说,“我们如果一直这么等下去,没有食物和御寒的东西,熬不了多久的。”
裴信安静了两秒,问她,“你手还能动吗?”
“什么意思?”
“你试着动一动手,看能不能把手伸进我衣服里取暖?”
程之声愣了下,心里蔓延一股温热。
她有些犹豫,“但是,你会更冷了。”
他们俩现在困在这儿,除了身体相贴的地方,稍微有点儿触感,别的部位都已经冻僵硬了。
“我们现在只有相互取暖,才是出路。”他催促道,“程之声,我动不了,你别废话,再等下去,我们都得死。”
程之声试着挪动了下肢体,一双手像被灌铅了一般,费了好半天劲,才将两只手,摸索着伸进裴信的衣服里。
然后她就听见,“嘶”的一声。
男人身体微微颤了下,嗓音有些难受,“...程之声,你摸哪儿呢?”
程之声本来手就没什么知觉,不知道自己触碰了某处机关。
好一会儿,手掌才传来淡淡的温度,察觉自己摸到什么不该摸的。
一颗心都提紧了,她手缩了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由于手指和腕骨并不灵敏,这一缩,又不小心碰了下。
男人“闷哼”了声。
程之声整个人都麻了。
“让你别动。”裴信没好气说,“程之声你是不是故意占我便宜?”
程之声僵住,这么冷的地方,她竟然感觉脸有些发热,这下不知道自己该动还是不该动了。
“笨手笨脚。”裴信有点儿嫌弃,他教她,“你手往上一点儿。”
程之声跟着他的思路,晚上游走。
这下总算找对地方,一双手贴在他腹部上。
她的手指开始慢慢暖和起来。
没过一会儿,程之声感觉到身上的男人,浑身有些颤抖,估计也是冻得不行了。
她摸黑去找裴信的双手,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你干什么?”
“我给你也暖一暖。”
黑暗中,男人唇角勾了下。
算你有点儿良心。
他自然也没拒绝,任由程之声拖着自己的手,放进她衣服里。
程之声只觉得,那一瞬间的冰凉感,仿佛入了血液。
也不知过了多久。
程之声脑袋动了动了,裴信刚想开口让他别动。
就听见身下女人声音响起,“你听见了吗?”
“什么?”裴信问。
程之声说,“外面有声音。”
裴信顿了下,仔细听了听,寂静的黑暗中,还真有人声。
那声音越来越近,但不像是救援队。
如果是救援队,四周不会这么安静。
他分析着,只有可能是山里的原住民。
果然,没过多久,俩人就听见头顶上方,有碎雪的声音。
是有人在铲雪。
“里面有人吗?”外面的人喊着,“有人吗?”
那声音开始变得格外清晰。
程之声一激动,大喊着回应,“有人!有人!麻烦你帮帮我们好吗?”一声高过一声。
既然有人,他们就不是只能在这听天由命了。
程之声在心里想,老天总算有眼,她这辈子也没做过缺德事,总不至于这么倒霉,要把一条狗命,交代在这儿了。
外面挖雪的声音持续好一阵子,两人才感觉身上轻了一些。
然后视线逐渐开始能够看见物体。
四周黑压压的,裴信和程之声只看见上面有一个老伯,手持一个手电筒照着他们。
程之声看着老伯站立的高度,深觉他们被埋得多深。
油然而生的恐惧,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要是没人,他们真得死在这儿了。
老伯应该是花费好大力气,才用铁铲挖出这么大的坑,把他们挖出来。
“听说山上发生雪崩,我看见外面雪地里,有零零碎碎的滑雪道具,就过来看一眼,没想到真的有人。”
那老伯一张脸慈眉善目,看上去十分朴实。
“你们别担心,我这就来救你们。”
程之声冻得哆嗦了下,“老伯,麻烦你了。”
在老伯的帮助下,裴信先上去了。
转身去拉程之声时,下面的枝干或许已经承重太久。
“咯吱”一下,程之声觉得自己身体,往下沉了沉。
裴信急忙伸出手,喊了一句,“抓住我!”
程之声刚伸出手去,身下的枝干彻底支撑不住。
来得太快了。
程之声以为自己要摔下去,电光火石之间,裴信反应极快,整个身体都扑了上去,才力挽狂澜,抓住了程之声。
他趴在雪堆里,半只身体挂在雪坑壁沿边上,眉峰紧拧,“抓紧一点!”
程之声看了看下面,黑洞洞的一片。
下面有多深,取决于树干有多高。
她身体有些紧张,眼看裴信整个人都要被她带下来,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抓不住了!”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时那位老伯急中生智,指着一旁的树干网说,“姑娘,旁边有树干网,你试着看能不能踩过去借借力。”
程之声转头过去看了眼,够了好几下,都没够着。
寒风一阵阵刮来,她都快放弃了。
裴信却在这时紧了紧她手,温声安慰道,“别怕,我拉住你的。”
程之声抬出一只脚过去,试探性踩了踩,发现可以借力,才一点点地踩了上去。
然后慢慢往上爬了爬。
爬了一段距离,上面两个人一人拉她一只手,最后程之声整个人,被提了上去。
她站在雪地里,大脑还是惊魂未定的状态,旁边的雪窟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坍塌——
“小心——”老伯十分惊恐阻止,还是晚了一步。
程之声被一股重力推了出去,身体重重摔倒在地上。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在紧要时刻,把自己推开之后。
一个酿跄,跟着坍塌的雪一起滚进了雪坑里。
她连反应都来不及,
眼睁睁的,看着他掉下去,魂都吓没了。
等反应过来,她扯着嗓子发出一声尖叫,“裴信——”
老伯害怕地面再次坍塌,连忙拉住程之声往后退,“姑娘危险,别上去!”
程之声急得眼泪直掉,脑海里一遍一遍,都是裴信被埋进雪坑里的场景。
一种恐慌感涌上心头。
她这一生,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惊慌失措。
“老伯,我求求您...想想办法,他不能...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她整个人跪在地上,满眼都是苍白无力。
程之声看着漫天黑夜里的大雪,越下越大。
她等不了,然后毅然决然转身,往那个雪坑里跑去,没有一丝犹豫,跳了下去。
一遍遍凄厉的哭腔,喊着裴信的名字。
可是等了很久,也没有等来熟悉的声音。
她都已经绝望了。
这时,身边有一块雪动了动。
程之声怔了下,看见一根手指露了出来。
紧接着,第二根...
第三根...
然后整只手都出来了...
她狼狈地坐在地上,刨了刨地上的雪。
激动朝外面喊,“老伯,老伯快来帮忙!”
等两个人把裴信从雪地里刨出来,发现他已经动弹不得。
那露出来的手指,是最后的求生意志。
程之声只记得那一夜,雪地里,大片大片鲜红的血迹,刺目极了。
把裴信送到老伯家中时,他血流不止,高烧不退。
外面大雪纷飞,她在坐在那一张竹床前,整个人陷入前所未有的恍惚。
多年后她问自己,是什么时候彻底将一颗心交付出来?
是2017年,新年伊始的西山雪夜。
她看着这一具沉默的身体,愿意以命交命。
程之声那时觉得,一个男人甚至愿意为她冒险死去,再也没有比这更惊天动地的爱情。
老伯冒着大雪出去找人,无功而返。
据说因为雪崩导致公路坍塌,救援受阻。
又因为是晚上,难度更大。
此刻道路正在全力抢修中,救援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
老伯去隔壁邻居家,找来了一些止血药和消炎药。
他把药拿给程之声,叹了叹气,“姑娘,他左胸上方的伤口很深,几乎被树杈从后背刺穿,我只找到这些药,先给他用上,如果明天一早不见好,那情况就不好说了。”
程之声接过药,一双眼睛红通通的,泛着泪光,眼里不胜感激,“老伯,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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