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首领在说什么胡话?”
适应黑暗后,渐渐也能辨认出对方轮廓。
裴舒见桑决的状态渐渐平稳下来,才慢慢起身。这距离太近,他受不了。
“桑大首领真是贵人多忘事,此前我还一心投奔,没想到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
发觉桑决目光不动,裴舒心下一紧,难道这人又瞎了?
却感到对方眸光似乎一转,落在他的脸上,裴舒呼吸一停。
抬手按住裴舒的小痣,“怎会不记得,裴公子这颗痣很是特别。”
右耳垂传来温热酥麻,裴舒一激灵,“桑首领注意分寸!”
桑决收了手,赔罪,“是我冒昧。”
裴舒摆了摆手,静静等在一边,让桑决独自缓一缓。
许是巷子里太僻静了,又许是此处只有两个人,离得又不算远,故而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能清晰感知。
裴舒无声看着黄昏的光斜斜探进巷子口,渐渐能看到对方表情。
桑决:“裴公子可曾去过翠山?”
裴舒:“不曾。”
桑决眉头一动,“这样。”
如此不假思索,好像知道他会这般问一样。
裴舒反问:“莫非桑大首领怕羊?”
就连裴舒自己也会承认他这般是促狭了,不过效果立竿见影,借着日光偏移,裴舒桃花眼微微弯起,捕捉到对方脸上转瞬即逝的僵硬。
桑决沉声:“不可说与他人。”
裴舒眸子展开,面上无辜,“为何?”
桑决转过头去,低声道,“这是秘密。”
“桑首领,你说什么?”
“这是秘密……别告诉他人。”
裴舒微微点头,“可以是可以,需要桑首领答应我一个条件。”
桑决站起身,“我答应你。”
走到明暗交界处,裴舒看见,桑决袖口内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你要去哪里?”
桑决不知为何,竟说了实话,“去宰了燕伏。”
裴舒起身拉住桑决手腕,“此时并非好时机。”
桑决回身,目光泛冷,“为何?”
他既然来了,总要做点事再回去。
裴舒道,“先不要杀掉燕伏,这就是我的条件。”
桑决挣开那只透白的手,“理由。”
裴舒挪了挪身子,侧过头,正好迎上巷口光线。
桑决看到,这位裴公子眼中闪动着几点水光,他又低垂了眸子,说道,“我本以为桑首领是一诺千金的人物,方才答应了的,却要反悔不成?”
“没……没有。”
裴舒在心里笑,只面上不显。
“理由自然是有的,只是没想到桑首领这般不信我,桑首领若执意如此……我便等在县衙外,等着给桑首领收尸罢了。”
桑决袖中的匕首往回缩了缩,喉结微微一动,所以,裴舒是在担心他吗?
“裴公子觉得何时是好时机?”
“定然是桑首领高举义旗那日。”
裴舒微微抬头,定定看向桑决。
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磕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响,这响声刮在两侧巷壁,竟回荡片刻才止息。
悠长得似一道诘问。
裴舒俯身,拾起那把匕首,双手捧着递给桑决,等他说出那个答案。
“桑首领,考虑得如何了?”
几息过后,桑决接过匕首,缓缓移到眼前,目光抹过刀锋边缘。
只见桑决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竟回手将刀锋刺进了墙,如同刺破心间壁障。
裴舒后退一步,看见斗志随杀意一起,从桑决眼中升起。
苟活是活,拼出去,杀一条血路出来也是活。
“三日后,我欲替百姓举起义旗,到那时,定要以燕伏之血祭旗。”
裴舒郑重一礼,“那便预祝桑首领事成。”
·
县衙后堂,燕伏一手捏着茶杯,一手绕着绺柔顺长眉,正摇头晃脑地哼着小曲。
一曲哼罢,他招招手,把守在门边的都尉叫到跟前来。
“该给陛下去个消息了。”
“公公请讲。”
“就说——‘谨奏陛下,今北方祸乱已定,仓廪实足,皆因陛下仁德,天恩普照。臣不日将返,恭请陛下安。’”
燕伏抬眼,“这般说可好啊?”
都尉道,“公公所言极是,属下这便命人传信。”
都尉还没离去,燕伏“诶——”了一声,放下茶杯,等对方回身。
“洛城太守韩道行也算戴罪立功了,再随便加上一句,给他请个赏吧,也让北边知道,咱陛下还记着他们呢!”
都尉点头,“公公英明,合该如此。”
又道,“不过公公今日还没做草人,要属下去捉个人来吗?”
燕伏“啧”了一声,“你不提咱家倒忘了。”
“把外头那些草人都烧了吧,臭得熏香都快盖不住了,咱家这两天玩够了,等回去路上看到相中的地儿再说吧。”
“那罪臣的人头呢?”这县令和其他人可不一样,他死前可啐了燕公公一口呢。
“烧了,都烧了!看着不够心烦呢。”
都尉这才领命退去。
燕伏算算日子,三日后就是中元节,启程可不好,明日就走又太仓促了。
左右这县衙住着还算舒心,不如再多等几日。
·
桑决回到寨中,一声不吭地回了房。
邓高和邓畅父子扒着柱子互相觑了一眼,眉来眼去间达成一致意见。
于是邓畅提前去练武场把桑决的刀收起来,以免他晚上又连夜练刀。
邓高则提着一壶热茶,端着碟小饼敲响了桑决的门。
一进门,他就瞄上桑决脸色,看起来似乎有些苍白,想到在翠山找到他的时候,人却看不见了,心中仍是后怕。
他听说患了癔症的人,发作的时候会莫名奇妙失去五感,虽然事后会慢慢恢复,但发作得多了,就会变成实病。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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