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楼梯上下来,吴恙逛了逛院子,肖海一直偷偷留意着楼上,看吴恙的神色也看不出什么,于是猫着身子走过去,先开口找补:“我们老大脾气不太好,您见谅。”
吴恙没看他,说:“我和她作对,你却帮我说话吗?”
啊,肖海挠了挠头,说:“我没这个意思,毕竟你们是客人”
吴恙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拍拍他的肩:“善良是珍贵的品质,但你有点过头了。”
其他人已经到教室里面,剩下吴恙一个人在院子里慢悠悠的闲逛。
吴恙走到院里最大的那颗榕树旁边,摸摸树干,看肖海还没走,问:“这里怎么不安个秋千?”
肖海说:“老大不让弄,她说是弄不牢固的,容易让小孩子受伤。”
吴恙点点头,轻轻抚摸着榕树,转头环顾一下院里的环境,能看出来应该经费有限,设备都很老旧了,但胜在干净,布置也温馨。
“肖海!”金山吹好头发站在楼梯上朝肖海招手,“去里面帮忙,今天有客人,你进去帮忙做饭。”收到命令的肖海迅速起身动作,朝吴恙点了点头,跑进后厨里去了。
吴恙望向楼上,金山不看他,穿的很朴素,背心衬衫牛仔裤,几乎都洗的很旧,头发随意地在脑后扎了一把。
“已经视察上了呢。”金山阴阳怪气。
吴恙一点也不客气:“对啊。”
看着他,金山把自己如同沙漠一样贫瘠的前半生想了个遍,也没找到什么能得罪到这种地步的人,她有点自我怀疑了:“我们以前真的见过吗?”
吴恙低头看她,说:“不知道,你自己想吧。”
“真的见过?”金山一脸不可能地拍胸脯保证,“我是社会上难得的三好青年,怎么会被一个人讨厌成这样?”
“我什么时候说我讨厌你?”吴恙说。
看着金山抓耳挠腮的样子,他开口:“可能是因为我很有钱,欺负穷人也是有钱人的乐趣之一吧。”
“那你这乐趣也挺低级的。”金山偷偷嘟囔。
他俩一前一后往教室里面走去,石头在教室里领着孩子们看绘本,那些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就在这三两个教室里面看来看去,老金正蹲在小毛旁边试图搭话。
小毛有点认生,听着他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小朋友你长得真可爱,你叫什么名字呀,老师们对你好吗,这里的饭好不好吃之类的。他不想开口,就低头玩玩具。
金山进来嘱咐了石头两句,穿过教室的时候拍拍小毛的脑袋说:“爷爷讲话的时候要回答,礼貌呢?”
老金还没来得及为爷爷这个加辈的称呼做出反驳,小毛就大声地说:“可是他嘴巴好臭!”
童言无忌,但挺犀利,同在教室的几个工作人员没憋住笑,搞得老金老脸通红。
金山对这个回答很满意,佯装生气地拉起小毛的手,说:“说什么大实话呢?赶紧走,爷爷肯定讨厌死你了。”
小毛扔下玩具,和她一起走到后厨去,教室里的大人都转过身假装认真,给老金留点面子。
刚打开门,迎面就是热腾腾的锅气,香的不行,金山跑过去看了看锅里的煎鱼,随手递给小毛一个切剩下的小黄瓜头,问春生:“就煎了鱼吧?”
“没啊,”春生把手臂伸过去,示意金山帮她撸一下袖子,“院长妈妈打电话来了,她说要好好招待呢,所以还炖了鸡汤,你待会多吃点啊。”
“唉。”金山边撸袖子边叹气,“烦死人了,凭啥白吃白喝,下次再来烦人,我要收门票了。”
春生觉得这话好笑,嗔怪地碰一下她,想了想又问:“院长妈妈怎么想的,要是福利院真没了,孩子们去哪,有说要去找新的地方吗?”
“拉倒吧。”金山帮忙做活,“就这镇子的开发,来来回回几批人了,都想先拿福利院开刀,可是又跟铁公鸡似的,这不行那不行,谁还关心孩子的死活。”
她拿起菜刀开始剁排骨,血沫飞溅,语气也越来越重:“没一个好货,都是贱?人。”
“喂...”春生用肩膀顶顶她,“说话注意点,那个吴老板还在这呢。”
金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吴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进来,他身量高,站着显得空间逼仄,就找了把小矮凳坐下。
小毛对他好奇,跑过去站在他身前,两个人叽里咕噜你一言我一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还拿出一包饼干分吴恙吃。
真没良心,金山腹诽。
她大声喊起来:“小毛过来,待会那大哥哥给你毒死了。”
“不要!”嬉皮笑脸的臭小孩躲进吴恙怀里,小胳膊环着他的脖子向金山挑衅。
呵,金山冷笑一声:“不听话晚上我不陪你吃饭了。”
“不就不!”死孩子嘚瑟的很,“那我要这个哥哥陪我吃。”
被用力环住脖子的吴恙这时候笑得一脸纯良,金山觉得好恶心,没好气说:“厨房闲人免进,趁我的菜刀现在还是落在砧板上,你趁早离开。”
吴恙捏捏小毛肉肉的脸蛋,漫不经心地说:“金茂开发的项目,我是投资人。”
投投投,,,投资人?
也对,就他那嚣张程度,也得是投资人的程度才有话语权。金山和春生对视了一眼,金山试探性地说:“你这么年轻就是投资人了?”
吴恙神色单纯可爱,说:“金院长有没有听过有钱人生下来,就是很有钱的。”
操,太贱。
一时语塞,金山严肃地对吴恙怀里的小毛说:“赶紧给我滚过来,小心染上资本主义的臭气。”
准备好了中饭,小孩子们就在平时的位置上吃,石头和肖海用课桌额外拼了一张大桌子,披上桌布也有点像个样子。
面对这种苦中作乐的节俭风格,那些工作人员忽然就互相谦让拘谨起来了,但架不住春生和阿婆的手艺真的很好,吃的时候倒毫不客气。
金山说这个叫屎壳郎戴面具,臭不要脸又爱装。
孩子们很开心,好久没一下子吃的这么丰盛,一个两个吃的满嘴油光,有两个小女孩吃的饱了,就悄悄跑过来和老师们咬耳朵,说希望这些叔叔天天都来。
听得几个人是又是心酸又是叹气。
吃饱喝足,金茂的几个人就打着哈哈,说着什么下次再来,感谢款待这类的屁话,打算告辞了。送他们上车,看着车屁股在弯弯扭扭的道路上穿梭,金山和门口的大爷一起叉着腰在大门口看了好一会。
她冷不丁开口:“大爷,有牙签没,今天的排骨有点卡牙缝。”
大爷把他那件工装八个口袋摸遍,掏出来一把黑不溜的牙签,金山咦了一声,恶心道:“老头你咋这么不讲卫生。”
大爷一脸理直气壮,说:“你多见见世面好吧,这个是原木的,就是这个色!”
呵呵,金山摆手坚决不要,管你原木金木土木,宁愿牙缝卡着算了。
老头也不屑,随机抽取一根幸运牙签就开始剔起来,嘴里呲溜着,忽然开口问:“后面这人谁啊?”
谁?金山疑惑转头,一个放大的笑脸猛地出现在身后。
我操!金山捂住小心脏,大吼:“我去,你怎么没走啊!”
吴恙脸上丝毫没有吓到人的歉意,说:“我打算留下来。”他伸手指了指大门口已经被风沙摧残的只剩一半的红纸招聘,黑墨水被晒的发白,只剩下诚招,工资面议等几个字。
金山摆摆手:“开什么玩笑,为了我这个仆人也没必要留下来吃苦吧?”
吴恙他晃了晃手机,“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呀。”
什么鬼,金山从牛仔裤里掏出手机,微信里院长妈妈那一条里赫然显示着:
山山,今天除了要招待金茂的人,还要好好迎接一下小吴总,你们要好好相处哦。
...
语塞
金山非常抓狂,她收起手机,很烦躁地说:“住呢?也住这?”
吴恙皱着眉,认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说:“当然不,我在你们镇上唯一一个干净点的酒店里包了房,你不用邀请我。”
真是面子给太多,金山吐槽,听到吴恙又说:“不过我下午的安排是去镇子上转一圈,你载我。”
“不去。”金山不假思索。
吴恙点点头:“可以,那我给金茂那边打个电话。”
哎呀!金山烦地大叫,狠狠瞪他一眼,说:“你的车这么好,干嘛非让我开车!”
“你开着我的车在镇子上兜一圈,你觉得对谁有好处?”吴恙反问。
说的...倒是有那么点道理,金山哑了火,这镇上的人穷的不分上下,仇富情结也不分上下,万一传个她傍大款被包养之类的传闻,确实很麻烦。
“给车费的。”吴恙看她一眼。
原来这么上道,金山飞速掏出收款码,义正言辞地说:“先买门票,然后提供五星级服务。”
付了钱,金山去屋子里把备用的新的坐垫拿出来铺车上,亲自把吴恙邀请到座位上,系上安全带,提供一个三秒的假笑服务。
吴恙也笑,他一直在笑,好像只会笑这一种表情。微笑唇吗?金山偷偷吐槽。
等金山坐上驾驶位,她纠结了一会,开口说:“老板,其实你的笑容很假,为了我们可以保持面部肌肉放松地正常交流,你可以多做一点人类的表情吗?”
意料之中,金山讲完以后,气氛非常沉默,她似乎也觉得有点太直白了,暗道这可是金主爸爸,于是乎变得谨慎起来:“呃,虽然很假,但是挺好看的,可能是这个社交礼仪嘛,我懂那么一点。”
扭头,再次奉献上一个三秒的假笑,几乎靠呲牙维持。
真逗乐,金山这一套连招比台上的大戏都好看,吴恙这次是真笑,眼睛弯弯的。他笑完的第一句话就是:“看不出来你还挺幽默。”
呃,呵呵,金山保持表情和蔼可亲:“彼此彼此。”
这个什么吴恙,凭她识人多年的经历来看,此人绝对有点闷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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