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

同颐的笑挂不住了,对蓝叶道:“何必白白浪费精力?”

蓝叶双指夹着那张符纸,转动手腕,若无其事道:“费的又不是你的精力,我乐意。”

“你——”同颐一时语塞。不知是否蓝叶发现端倪,查旁人姑且好说,可一旦查出他昨日包庇细作,他的锦衣玉食好日子就要灰飞烟灭了。

情急之下,他一改往常淡定自若高人风范,话里话外有一种胁迫意思:“莫非衙门不信任我们学宫?既如此,为何日日需师保施法?消息一旦递出去,伤了之间携手相进的情谊,你一小主簿担当得起吗?师保多日来费心尽力,冒根基净毁之风险,所得便是只是蓝叶大人的不屑一顾吗?”

“停。”蓝叶抬起手,见冠冕堂皇的说辞又扑面而来,“哪会导致师保所言惨重后果?我信不信学宫另说,可师保你是难以取信的。”

同颐冷道:“我今日在蓝叶大人这处受辱之事,定会告知学宫上下,自有人为我仗义执言。”

说罢,欲甩袖转身离去,一推门,推不动,再推,毫无反应。

他脸色难看,回头看向蓝叶。

蓝叶起身,从桌后走了出来,踱步靠近:“你且放心。我若猜错了,日后再请罪,若没猜错,师保你走不出去这屋子,屋前屋后是我亲信,消息哪能递出去呢?”

“那你去把昨日的人找来!”同颐见势不妙,顿了一下,视线在蓝叶悬在腰间的佩剑上转了一圈,重新走了回来,坐在椅子上,对她气愤嚷嚷,“去找!快去!我倒要看看,为何蓝叶大人陷害我于不义之地?”

他滑落冷汗,苦思冥想,该如何度过这场危机。

蓝叶对他恼羞成怒的态度满不在乎,笑道:“既师保心怀不满,我有另一主意。”

同颐朝她那边偏过头。

蓝叶将符纸放同颐眼前晃了一下,语气缓慢而不容抗拒,吐字清晰:“坦诚些吧。师保你昨日是否与那个图谋月薇性命的人狼狈为奸,明知其身份却知情不报?”

同颐几乎要吓得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蓝叶眼疾手快,微微弯腰,按住他的肩膀,将同颐按了下去。手顺势往上,放在同颐颈部脉搏处,见他面上终究强撑不下去,蓝叶扬起夹着符纸的另一只手,上面淡淡光芒沿字迹亮起。

分明是同颐最为熟悉的,他浑身僵硬,面色惨白。

最后的,关于蓝叶找来假符纸,弄虚作假,诈他的一丝念头,随着蓝叶的动作,消失了。

动手吗?

他平日养尊处优,进学宫后没提过重物,怎么可能打过蓝叶?他可听说了,蓝叶单凭一人就护着三名人质从山上无恙脱身,次日又带领城卫一口气杀敌百余人。即便用上法术,蓝叶已有提防,恐怕没等他出手,就会遭了重击。

更何况,屋外城卫皆可得知此事,纵有天大本身,插翅难飞,日后定罪便不仅是包庇嫌犯,而多了两条拒捕与殴打衙役。从严惩治,在衙门未必还有活路。

可是——

“我……”

同颐屡次抗拒搜查奸细,蓝叶原本是仅凭猜测,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不好妄下断语。换做无辜常人,在她言语试探之下,虽可能恼怒,但为洗脱嫌疑,必然急于证明自己清白。

屋里寂静无声,无形的压力让同颐喘不上气。

过了片刻,蓝叶见他僵持不肯答,眯起眼:“你千万别抱有不答便无事发生的想法,那我可就视你畏罪了。日后带回衙门,有旁的法子,能……”

“我不能说。”同颐忽然打了一个哆嗦,脱口而出,“不能说。这事我劝你不要再插手,就当从未有过此事,反正那个人她不是没死成吗!”

闻言,蓝叶额上仿佛有根筋猛地弹了弹,她忍着满腔怒火,冷笑:“是吗?”

“我只做过这一回!我对天发誓,只做过这一回。你放过我,我日后定会报答你。受伤的城卫要疗伤,这边乱灵症也要我来维持大局,我不遗余力,从不藏私。你念在我功过相抵,饶了我这次,绝不再犯。”

“不。”

事到如今,同颐几乎是亲口承认了。蓝叶反手稳妥收好符纸,松开手,站直了身子,盯着同颐的双眼:“你想都别想。”

“没了我,外头乱灵症,无人肯与你站在一起支撑局面。我被你关押起来,各位师保顾虑重重,看我的前车之鉴,谁还会替你们城卫尽心疗伤?一旦乱灵症爆发,你们亦深受其害,若死伤惨重,九泉之下,你怎敢去见那些因你而丧命的同僚!”

外头一阵莫名躁乱,蓝叶相信这不是因同颐的话语而引起的,跟随她的亲信几人向来令行禁止,哪能因简单几句话动摇军心?

她眉毛越皱越紧,不再理会同颐,找来备好的绳索,干脆利索,很快将同颐绑在椅子上,点了穴位,让同颐闭了嘴,半日内绝无运气可能。再喊来外头城卫,高声问道:“出什么岔子了?昨日的人呢?到齐了吗?”

她望了一下,守在院门外竟多了数人,交头接耳,几乎要挤满了,全被她贴身城卫给拦了下来。

一人守在门外来回踱步,因有过吩咐,不敢贸然打扰。见蓝叶终于出来,迎上前去,焦躁地道:“蓝叶大人,出事了!”

“你讲。”

衙门内同僚自相残杀的丑闻令她有些难以启齿,既震惊又伤心,咬牙道:“细作已暴露了。二启他忽然暴起发难,伤了仪霞与陶芝,畏罪潜逃了。”

蓝叶听到这话,犹如惊雷炸耳,即便是她也怔愣了一会儿。

她顿感棘手,仍不忘低声吩咐:“看好同颐,别叫他逃了,更不能让学宫其余人知晓他的事。对外宣称,他仍在协助我办案。”她又补充道,“名唤厉哲的师保,就算他今早拒了我们邀约,也得请他过来,不要声张。他若不情愿,就悄悄绑了,寻个秘密地方关押,以防事情再度生变。”

“有人藏在他院外盯梢,我这就去做。”

说完,蓝叶大步向前走去。

围在院门的城卫纷纷让开一条道,七嘴八舌,她听完你一言我一句的讲述,太阳穴突突乱跳,道:“二启人呢?去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除却仍重伤卧病在床的,皆动身了。”

“你们也去,别围在这里。仪霞和陶芝,还活着吗?”

“是。”一人道,“仪霞喉咙被割了一刀,幸而不算太深。可失血过多,不省人事,仅留一口气,师保仍在救治。陶芝身受数刀,所幸未命中要害,刚醒了过来。”

“我要去问话,带路。”

另有一人插话:“学宫的大祭酒在外送来了文书,师保可超额使用**术,不过需在监督之下列好名册,改日移交王城。”

“师保也都知道了吗?”

“是。不过为首的师保说,封灵阵法一开,灵力流通缓慢,阵内法术效果必定消减五六分,**术不一定施展得开。”

这也是个麻烦。

蓝叶深吸一口气,道:“那就多找几位师保,不管是轮番上阵,又或者共同施法,定要将仪霞的命救回。日后,大城尉会另有谢礼。”

交谈间,蓝叶到了正在救治伤患的屋外。

还未进门,她远远闻到一股浓郁血腥味,脚下一顿,又加快了步伐。

蓝叶先去看过仪霞。仪霞闭目躺在床上,脖子处的纱布浸透了鲜血,格外刺目。荧光如星辰般聚集,弥漫半空中,虽有五位师保围在她身旁,可屋内安静无声,偶尔一两句简单交流。

蓝叶没作声,望了一会儿,脸色阴沉得能滴水。

她转身去了隔壁房间,陶芝惊魂未定,因险些丧命,差点吓得哭出来,正端着一碗喝完的药碗。师保想从她手中取走,拽了几回,陶芝只是呆呆发愣,良久才回神松手。

“她怎么样?”蓝叶问一边的城卫,“这件事情到底如何发生的?你们谁知道吗?”

“属下已经问过了。她与二启正待在同一个院内温习刀法,仪霞过来,看他们快练完了,指点了两句,又说您将昨日的人都一同叫过去。陶芝听到这话,说了一句,‘难不成又查出了什么吗?’紧接着,她脑后挨了重重一击,听见仪霞厉声喝斥二启要做什么,陶芝没来得及反击,就天旋地转摔倒在地,一概不知了。”

“我依稀记得,陶芝与二启,一同入衙办案,都是刚出师不久的,二人有些交情。”陶芝极其年轻,更事不多,应该从未想过,朝夕相处一年的朋友,竟突然翻脸不认人,欲致她于死地。

对面的几名城卫相互对视,点了点头。

“他们共同跟着的师傅是谁?”

“是迎勤,她不在这边。”其中一人开口,“如今该在城内。”

“我会写一封信,将整件事原委告知大城尉。待会儿帮我送出去。”她不知迎勤是否有问题,须让珪源梳理二启人际关系,有嫌疑者一并审问。

仪霞与陶芝各自所处房间,仅相隔一堵墙。蓝叶立于门边,可以同时望见两边情形,听完,抿了抿干燥嘴唇。

她昨日就该做好防备,不该仅由师保来检测话语真伪。本做了提防,就是请来了两位师保,再加上她搭其脉搏以防漏网之鱼,未曾想仍出了变故。

“我不是说了,这些日子但凡差事至少要两人同行吗?为何是仪霞一人去告知陶芝和二启?”她缓慢问道。

那人低头:“属下不知。”

因蓝叶顾忌有学宫的外人在场,刻意离远了些,又压低了音量,乍一看她表现如常,但是面对她的城卫能感受到莫大压力。

“你们去查,是那几人传话给的仪霞?又是谁自作主张,让仪霞独自去通知他们二人。还有,一旦抓获二启,立马派人告知我。无论手段,他重伤也无妨,还能清醒说话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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