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本就不怎么宽敞,钱棠这样逼近,像是把所有空气都挤压走了一般。
陈江时的气息蓦地变重。
这一瞬,他差点连怎么呼吸都不知道了,本能地想往后避,可身体只是稍微往后一靠,就靠到了墙壁上。
根本没有躲避的空间。
他们头顶就有一盏灯,明黄的光线洒下来,落在钱棠浓密的眼睫上,下面那双黑眸定定望着陈江时。
下一秒,钱棠抬手。
与此同时,陈江时也抬手抵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钱棠的动作一下子顿住。
“你……”陈江时尽量仰头,视线放在钱棠的发顶上,吐出口气,才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靠得太近了?”
钱棠先是惊讶,然后笑了一下。
他继续伸手,从陈江时的头发上捏走了什么东西。
那只手从陈江时耳畔擦过,明明隔着一些距离,陈江时还是闻到了手上的味道。
是一种很淡的香味。
只用一两秒的时间,他就回忆起了那是护手霜的香味,是十几年前钱棠一直在用的那个牌子的护手霜的香味。
可他早忘了护手霜是什么牌子。
“你头发上有东西。”钱棠把手里的东西举到灯光下,转头对陈江时笑,“一根毛。”
陈江时仔细一看。
还真是一根毛,不过是一根绒毛。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是从哪儿来的,容月有个发小在微信里卖羽绒服,缠着容月买了一件,容月花了两千块钱,买了一件疯狂漏绒的羽绒服,穿不出去,就只能在家里穿了。
陈江时从钱棠指尖拿过那根毛,想找垃圾桶扔了,可钱棠还堵在他身前。
钱棠也发现了这一点,往后退了两步。
陈江时立即往旁迈出一大步,找了一圈,却没找到垃圾桶。
“扔地上就行。”钱棠说。
陈江时心里有些乱,也懒得找垃圾桶了,直接扔在地上。
“你今天没穿羽绒服,怎么还沾上羽绒服的毛了。”钱棠像是没话找话。
陈江时也不是第一次沾上这种毛,他习以为常,随意往身上拍了拍:“是我室友的衣服漏绒,他在家里穿,经常沾得我身上都是。”
“上次给你打电话的那个室友?”
陈江时嗯了一声:“我就那一个室友。”
钱棠沉默片刻,笑道:“你俩关系真好。”
陈江时没吭声。
这话怎么回都很怪。
他和容月的关系是不错,可要是顺着钱棠的话承认下来,又好像他和容月在朋友之外多了一点什么似的。
气氛再次恢复安静,直到余馨从卫生间出来才被打破。
钱棠接着带余馨参观剩下的教室。
下午三点,他们结束参观,回到钱棠的办公室里,余馨拨通她妈的电话,让她妈和钱棠交流学费的事。
陈江时没再旁听,坐到沙发上看手机。
容月发了几条消息过来。
[容月:你那边怎么样了?]
[容月:晚上回来吃饭吗?]
[容月:我上午买了一些菜,你们晚上回来吃的话,我现在就准备上]
他给容月回了消息。
[陈江时:我们在外面吃吧]
[容月:怎么又在外面吃?你们中午不是才在外面吃了吗?]
陈江时想得比较多。
虽然他家和余馨家是门对门的邻居关系,以前他和余馨也经常见面,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余馨已经长大,性格上还内向怕生,他想尽量避免余馨在家里呆的时间,毕竟他和容月都是男人,和余馨一个女孩挤在一个屋檐下不合适。
等以后熟悉起来就好了。
听余馨的意思要经常过来a市,他把余馨介绍过来上课,也不能真的当个甩手掌柜不闻不问。
陈江时现在都想什么说什么,不喜欢把事藏在心里,这么想完,他也全部向容月说了。
容月输入半天,最后只发了两个字过来。
[容月:好吧]
陈江时感受到了容月低落的情绪,实话实说,这次余馨过来,他俩确实让容月多了一些不方便。
[陈江时:给你添麻烦了,我保证,就这一次]
这次容月回得很快。
[容月:学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添不添麻烦,我又没觉得麻烦]
[容月:晚上去哪儿吃?]
[陈江时:我等会儿看看,看好了给你发地址]
等那头聊完已是一个小时后。
余馨她妈加了钱棠的微信,说是后面再和钱棠商量余馨过来上课的时间,因为还要看学校的放假安排。
钱棠很好说话,也不让余馨她妈急着把学费交了,反正余馨要等放寒假才来上课。
说到最后,要挂电话时,余馨她妈话锋一转,忽然问道:“对了,钱老师,你还记得我吗?以前你到江时家玩,我们见过。”
“记得。”钱棠笑着回道,“你是周阿姨。”
余馨她妈又惊又喜:“我都以为你把我忘了。”
“没有。”钱棠说,“以前我去陈江时家,我俩都没吃饭,你还叫我们过去吃饭。”
余馨她妈唉声叹气:“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钱棠说:“是啊。”
“那个时候多多才三四岁,就喜欢跟着你俩走,每次你俩做点什么,她就在旁边看着。”余馨她妈想起往事,忍不住笑出声。
手机开着免提,余馨也听到了这话,顿时羞红了脸。
“妈,你别说这个了……”
挂了电话,陈江时才上前,准备带余馨向钱棠告别,还没开口,就听钱棠问:“多多今天就回去吗?”
刚才余馨她妈喊了多多,钱棠顺势改了称呼。
“她明天回。”陈江时说,“从梧桐市回华阳市还要坐大巴车,下午五点就收车了,今天回去不方便。”
“那她住哪儿?”
“我家。”
“你家?”
陈江时看钱棠表情惊讶,便懂了对方的言外之意,补充道:“她睡我卧室,我睡客厅。”
上午余馨想在附近酒店开房,陈江时没让,他也想过自己去外面住,把卧室留给余馨,可那样一来,家里就剩容月和余馨两个人,他怕余馨不自在,想来想去就决定在沙发上将就一宿。
钱棠看陈江时有了主意,没再多说,他从一旁的衣架上拿起外套,转而又问:“你们现在要回去了?”
“嗯。”陈江时说,“时间不早了,找个地方吃饭。”
钱棠穿上衣服:“那一起吧,我也要走了。”
陈江时知道钱棠这是帮了他的忙,以钱棠在画室的地位,就算来了学生,也不该由钱棠亲自接待,画室的生意比他想象中好很多,听说早已不在对外招收学生,钱棠自然不差余馨这么一份学费。
他应该问下钱棠要不要一起吃饭。
然而直到走出画室,他也没将这句话问出口。
还是钱棠先问:“你们怎么回去?”
“我们坐地铁。”陈江时说。
“我送你们吧。”钱棠说,“我的车停在外面,你们到路边等一下。”
说着要往前走。
陈江时连忙喊住他。
“不用了,不麻烦你,我们自己坐地铁回去。”
钱棠已经往前走了几步,闻言回头:“你家是在琉璃苑附近吧?”
上次钱棠送陈江时到公交站,看到了陈江时坐哪路车回去。
“是。”
“正好我有点事要往那边走,送你们回去也是顺路。”钱棠笑着说。
陈江时看着钱棠,莫名想起上次他从钱棠家里离开,钱棠也说出去买些东西,结果一路把他送到公交车站。
他上车后一直往后面看,发现钱棠就在公交站上站着,一动不动地望着他的方向。
随着公交车驶远,钱棠的身影也迅速变为一个小点。
他皱着眉头,压下了心底那些形容不上来的滋味,解释道:“我们不回去,先去吃饭。”
钱棠拉长声调哦了一声,问道:“去哪儿吃饭?”
“凯德广场。”陈江时说,“我室友在那里等着了。”
“我也顺路。”钱棠说,“我送你们。”
陈江时默了一瞬才说:“凯德广场在琉璃苑的反方向,你不是顺路琉璃苑吗?”
被找到话里的漏洞,钱棠依然面不改色,说话时也云淡风轻:“我突然想起来,我要去凯德广场那边办点事,后面再去琉璃苑那边。”
陈江时:“……”
钱棠看他沉默,脸上的笑容终于散去一些。
“我以为我们……”
“好。”陈江时吓了一跳,生怕对方在余馨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赶紧应道,“那麻烦你了。”
钱棠去开车了,陈江时和余馨在路边等着。
陈江时知道余馨不爱说话,所以从不找话题,余馨看着马路发呆,他便在微信上和容月说换餐厅的事。
冷不丁地,余馨低声开口:“哥哥。”
“嗯?”陈江时头也不抬。
“你和钱老师……”
陈江时猛地抬头,只见余馨也在扭头看他,秀气的眉毛轻轻皱着:“你们以前是不是吵过架呀?”
陈江时一时愣住。
“我记得以前你们那么要好,我妈还说,你和钱老师就是连体婴,有你在的地方,肯定有钱老师在,可我感觉你们现在好生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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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江时在钱棠家呆到凌晨一点才走,因为钱棠想睡觉,嫌陈江时在自己卧室里呆着碍眼,便让阿姨开车把陈江时送回去。
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陈江时睡到下午才醒,还是被啪啪的敲门声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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