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烈前脚刚走,张教授就好像松了口气似的,跟董云舒说起材料来,这是董云舒的专长,因此董云舒和张教授聊得很投机。
中途两个人品尝了甜品台的甜品,董云舒一口就尝出来是机器做的,两个人又开始聊机器和人工,这算是科学界永恒的话题了。
江烈和伊星的现任负责人却消失了,两个人不在,这个宴会倒变得轻松愉快起来。无论伊星还是阿尔法星,本身的联系和沟通就不可分割,没有老大在,相当于所有人不需要急切地表达政治立场,而除掉这一点,他们并没有矛盾。
大家吃吃喝喝,快到十一点就结束了,董云舒坐在飞行器里等江烈。
等到凌晨,江烈才来,董云舒先是闻到了浓重的酒味儿,甚至压过了江烈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董云舒吸了吸鼻子,没说话。
江烈知道自己身上酒味大,坐得远了一些,把领带解开,深吸了两口气。董云舒忍不住在一旁说:“身体不好还喝那么多酒。”
江烈似乎很疲惫,靠在座位上没说话。
飞行器行驶了一段时间,江烈伸手吃了药,董云舒把手边的矿泉水拧开递给他,江烈道了谢:“谢谢。”
“别客气。”
江烈喝完药,把水放在自己手边,似乎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一个人似的,顺势问他:“今天张教授怎么样?”
“挺好的,”董云舒说,“受了蛮多启发的。”
接下来,董云舒简单说了几句两个人的交流内容,江烈听得云里雾里的,酒的后劲儿也上来了,听得他头晕,换了个话题:“吃饱了吗?”
董云舒只是说:“没有马丁做的好吃。”
江烈笑了一声,手搭在扶手上,点了几下,说道:“家里给你留饭了。”话音刚落,他听见了董云舒咽了咽口水,心想,看来今天董云舒确实没吃饱。
今天带董云舒去主要是给背后的财团看看确实有这么个人,也给董云舒介绍一下张教授,下次董云舒不想去就可以不去了,省得吃不饱还要等他结束。
到家了,江烈没动,只是嘱咐董云舒:“早点休息。”
董云舒看江烈没动,反问他:“你呢?”他想,都凌晨了,还喝了这么多酒,应该不会回去加班的吧。
“有点私事儿。”江烈道。
按理说,董云舒不会问江烈什么私事,甚至江烈出轨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看向旁边的江烈,一半脸在黑暗中,一半脸被外面透进来的灯光照着,轮廓格外好看。
灯是暖光,显得江烈比平时柔和很多,他心似乎被戳了一下,问江烈:“你不是也没吃饱吗?”他记忆里江烈上来就跟张教授喝了酒,后面应该也喝了不少,应该没时间品尝那些甜品和小菜。
江烈看向他,不是很明白董云舒在磨蹭什么:“饿了就回去吃。”言下之意是不用管他。
董云舒回头看着江烈,感觉哪里说不出来的不舒服,他想了想,应该是被瞒着的不舒服,直接问他:“什么私事儿比吃饭还重要?”
江烈实话实说:“我去医院。”
董云舒定定地看着江烈,发现江烈跟他说话的时候手一直搭在胸口没下来,仅仅短短几秒钟,他又坐了回来:“那一起去吧。”
江烈抿了抿唇,一瞬间有很多想说的,最终只是打了个手势,飞行器朝医院行驶。
董云舒怔怔地看着窗外,他懂刚刚听见江烈说要去医院心里那种变扭,也不算是变扭,像是被扎了一般得心疼,的确是心疼,反正他不会心疼一个街上的陌生人。
是喜欢吗?是心动吗?
从那天江烈和他讲了他的过去和现在处境开始,江烈似乎就不是那个新闻里的江烈了,从多了些缘分的陌生人变成了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痛苦而又伟大的人。
没有易感期信息素的催使,也没有江烈的强迫,他想了解江烈、心疼江烈,就像今天他知道江烈的身体,不想他抽烟,让江烈忙里偷闲睡那么一会儿,看他醒来提不起精神,又心软妥协了。
董云舒在感情问题上并没有办法遵循严谨的科学证明,从搬进江烈家之后,两个人甚至都不怎么见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动心了,仿佛今天喝酒的不是江烈而是他。
不仅喝了,还喝多了。
董云舒回过神,紧接着感受到了山穷水尽的遗憾和痛苦,他们两个注定是死局。江烈去意已决,他留不下要飞走的风筝,也抓不住随风而去的沙。
察觉董云舒似乎在想什么,江烈看了一会儿董云舒,在董云舒察觉之前,收回了看向董云舒的目光,也看向窗外。
董云舒只看到他侧脸,眉毛微微皱着,嘴唇也抿着,呼吸的节奏比他快上不少,以为江烈很不舒服,转头问他:“不舒服吗?”
“嗯。”江烈没必要否认。
董云舒伸手想去摸江烈搭在扶手上右手的脉搏,江烈下意识躲了一下。
董云舒收回手放在膝盖上,看着自己的鞋子发呆,那天江烈凌晨犯病都没躲,他想,自己那点小心思刚琢磨明白就被江烈看穿了吗?也太差劲了吧。
江烈看向董云舒交叠的双手,眸色暗了暗,感觉自己像是欺负小孩儿的大人,董云舒的心思不难猜。
他知道董云舒会抽烟,询问董云舒只是以示尊重,没想到董云舒说他介意,不是为他自己介意,是为他江烈介意。
江烈想,他这样做也是为了董云舒好,避免董云舒动不该动的心思。
可理智是理智,心脏闷闷的,本身喝完酒心脏就不舒服。按照以往的经验,吃了药坐一会儿就会好的,现在看董云舒不太高兴的神情更胸闷起来。
江烈沉默了良久,叹了口气,认命地把右手伸过去:“有点快,怕吓到你。”
上次董云舒还试图劝说江烈做手术,这回摸着江烈的脉搏竟一句话也没说,抬头看着江烈。
江烈愣了很久,董云舒以为只要转头够快,他就会看不到,但他确确实实看到了。董云舒眼尾泛红,绝不是困了,那眼神里写着两个字——“心疼”,还没有人心疼过他。
他见过贪婪、见过**、见过不爽、见过愤怒……当然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冷漠,但董云舒是第一个这样看他的人。
明明董云舒见过他更多的不堪。
江烈很快缓过神,别过脸。好在董云舒没再说什么做手术这样的话,只是顺着江烈说:“确实好快。”随后让司机把飞行器的速度降低了一些。
董云舒知道江烈刚吃完药,以为江烈是去医院检查,当他看着江烈熟练地戴上鼻氧,才知道自己搞错了。
董云舒不声不响地站着,似乎在罚站,又似乎在想什么。
江烈不知道说什么,一只手撑着额头,准备睡一会儿,他睡眠向来不充足,能睡的时候就睡。
一会儿,江烈感觉董云舒坐在了他旁边,小声问他:“靠着休息会儿吗?”
江烈摆了摆手,他之前是工作太累、压力太大喘不过气。今天是喝酒喝的,再加上后面和伊星负责人单独喝酒的时候,对方在他面前夸董云舒——这倒无所谓,直到对方开了黄腔。
他知道对方在试探自己的态度,他的态度向来如此——对自己人有明确的保护意识。
所以,他当时就不动声色地反击回去了,他这种从下面爬上来的人和董云舒这种家教颇好的人不同,指桑骂槐,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虽然给足了难堪,但对方开的那句黄腔忘不掉,就横在心里,所以酒没少喝、气也没少生。
董云舒看江烈一动不动,没觉得江烈在想事儿,只是以为江烈睡着了,伸手给江烈扶了扶鼻氧,然后摸了摸江烈的嘴唇。估计是因为吸氧,唇色比刚才甚至是这几天都好看了很多。
他想,早几年认识江烈会不会不一样。不过,那时候江烈也不会同意匹配吧。
董云舒看了一会儿,觉得江烈托着下巴睡,很容易吓他自己一跳,江烈心脏又不好,这么睡还不如不睡。
于是,他把自己的西装脱了下来,整齐地叠好,托着江烈的头,垫在江烈颈椎下,让江烈靠着座椅睡得舒服些。
就算是一个真的睡着的人在这样的动作下也应该醒了,但江烈不想睁开眼。尽管看到董云舒被吓一跳的表情应该很有趣,但他此时觉得很难办,他的确不知道怎么处理董云舒的感情。
他当然可以装傻充愣,但他似乎又不忍心让董云舒不开心。
他闭着眼,但眼前却能清晰地回想起董云舒的五官。江烈被松柏的气味包裹着,董云舒的动作轻柔而细心,似乎真的想让他睡个好觉。
医生过来停了鼻氧之后,江烈还沉沉地睡着,他是真的睡了,莫名其妙地,甚至没有想出解决办法就稀里糊涂地睡着了。
董云舒怕江烈突然惊醒不舒服,轻轻地拍了拍江烈的肩膀:“回家了。”
江烈没有睡得很沉,睫毛抖了抖,看见董云舒凑近的脸庞,心想,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脸还嫩得和豆腐一般,好想掐一下。
看他眼神有些迷蒙,董云舒轻声道:“我们回家了。”
董云舒从这一夜清楚地知道自己完了,心疼一个人是爱情的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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