郇缪在偏殿养了半月，左臂虽还不能用力，却已能勉强活动。这日刚陪季成珛看完兵书，就见内侍捧着明黄圣旨，冷着脸站在殿门口：“陛下有旨，宣郇缪将军即刻前往御书房觐见。”
季成珛的指尖猛地攥紧书页——他太清楚皇兄的性子，郇缪刚遭构陷，此时宣召绝无好事“我陪你去。”他起身想跟过去，却被郇缪轻轻按住手。
“放心，我应付得来。”郇缪的指尖带着暖意，眼底却藏着几分沉稳的锐利，“你在殿里等我，回来给你带御膳房的桂花糕。”
御书房内，檀香缭绕，皇帝坐在龙椅上，脸色沉得像窗外的阴天。案上摊着一卷奏折，正是郇昭递上去的，上面罗列着“郇缪私通西境叛军”“延误军情”等数条罪名，字字诛心。
“郇缪，”皇帝的声音冷得像冰，“有人奏你通敌，可有此事？”
郇缪单膝跪地，左臂微微蜷着避开用力，声音却掷地有声：“臣冤枉。臣奉旨查探西境，却遭郇昭设伏陷害，通敌之事纯属子虚乌有，还请陛下明察。”
“明察？”皇帝冷笑一声，指了指案上的箭羽，“这是从你坠马处搜出的，与西境叛军所用箭羽制式相同，你还敢说冤枉？”
郇缪抬眼，看清那箭羽时，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那是暗线故意留下的栽赃之物。他刚想辩解，就听皇帝又道：“朕念你往日有功，不与你深究。但西境军情延误，总得有人担责，即日起，你卸去镇国将军之职，前往京郊军营，当个步兵校尉，戴罪立功吧。”
这话像重锤砸在郇缪心上——从镇国将军贬为步兵校尉，不仅是羞辱，更是断了他在军中的根基。可他知道，此刻辩驳只会更糟，只能沉声道：“臣……遵旨。”
走出御书房时，雪又开始下了。郇缪站在廊下，望着漫天飞雪，忽然想起季成珛在偏殿等他的模样，心里的憋屈竟淡了些。他转身往御膳房走，刚要吩咐宫人装桂花糕，就见二皇子季景带着侍从走来，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哟，这不是郇将军吗？怎么，刚从皇兄那儿领了赏？”
郇缪没理他，转身要走，却被侍从拦住。“二皇子问话，你也敢不理？”侍从伸手去推他，却被郇缪侧身避开——即便左臂不便，他的身手依旧利落。
“王爷，”郇缪的声音冷了下来，“别太过分。”
“过分？”季景嗤笑，“你不过是个戴罪之身，也配跟本皇子谈过分？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再翻身，更别想护着你那不受宠的小殿下。”
这话像针，扎得郇缪眼底瞬间燃起怒火。他刚要上前，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二皇兄这话，是在威胁我的人？”
季成珛不知何时来了，身上还裹着那件旧貂裘，却挺直了脊背站在雪地里，眼底带着不容错辨的冷意。季景愣了愣，显然没料到他会来：“哟，殿下？这里没你的事，还是回你的偏殿去吧。”
“皇兄说笑了，我的人，我自然要护着。”季成珛走到郇缪身边，轻轻握住他的右手，“父皇虽贬了他的职，却没定他的罪，二皇兄这般刁难，是觉得父皇的旨意不算数？”
季景被噎得说不出话，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却终究不敢在明面上与季成珛撕破脸，只能冷哼一声，带着侍从离去。
雪地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季成珛抬手，替郇缪拂去肩上的雪粒，声音里带着点疼惜：“委屈你了。”
“不委屈。”郇缪低笑，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而安稳，“只要你在，就算去当校尉，我也甘之如饴。而且……”他凑近季成珛耳边，声音带着点狡黠，“京郊军营离你的偏殿近，我以后还能偷偷溜回来给你送点心。”
季成珛的耳尖红了，他假意望着前方的路，心里愈发坚定——就算皇兄刁难作祟，他也要陪着郇缪，熬过这寒冬，等到来年春暖花开，等他重新站上属于自己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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