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六章:烛夜思缪

东宫偏殿的烛火,夜夜亮到天明。季成珛伏在案上,指尖划过舆图上京郊军营的标记,眼前却总晃过郇缪的模样——雪地里他垂眸笑时的温柔,御书房外攥着他手时的温度,被贬那日强忍委屈却仍承诺“给你带桂花糕”的笃定。

案上堆着厚厚的奏报,有崔尚书送来的官员动向,有赵校尉递来的军营布防,每一份都需他逐字斟酌。烛芯爆了个火星,溅在他手背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拿起笔在纸上勾画,试图找出二皇子布防的破绽。可笔尖顿了顿,竟鬼使神差地在空白处画了朵小小的玉兰——是郇缪常替他拂去的,簪上那朵。

夜深时,偏殿里静得只剩炭火噼啪声。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想起前日季成徽来报,说郇缪在军营里依旧被刁难,夜里值岗总被派去最冷的哨位。心口忽然像被什么揪了一下,疼得他指尖发颤。他知道郇缪从不说苦,可越是这样,他越心疼——那个本该在战场上意气风发的将军,却因他的谋划,暂时困在京郊受着委屈。

“阿缪,再等等我。”他对着空荡的殿宇轻声呢喃,声音沙哑。桌上的《兵法纪要》摊着,书页间那片干枯的梅花,是三年前两人同去梅园时摘的,如今边角已卷,却被他仔细压了这么久。他拿起那片梅,指尖摩挲着纹路,忽然想起郇缪说“等我回来,陪你看雪落梅花”,眼眶竟有些发潮。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落在他清瘦的侧脸上,映出眼底的红。他深吸一口气,将梅花重新夹回书里,抬手揉了揉眼睛,又拿起笔——为了早日让郇缪沉冤得雪,为了两人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梅园里,这夜,他还得熬。

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案上舆图的影子重叠,像极了他此刻缠绕的心思:一边是步步为营的谋划,一边是藏在心底的思念,都在这漫漫长夜里,无声生长。

烛泪映思

烛火又燃尽了一支,季成珛抬手想去换,指尖却因久坐僵硬,刚碰到烛台就晃了晃,几滴烛油溅在舆图上,晕开一小片油渍。他望着那片油渍,忽然没了换烛的力气,俯身趴在案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舆图上京郊军营的位置——那是郇缪此刻待的地方。

方才季成徽来送崔尚书整理的官员名册时,随口提了句“郇将军昨夜值岗,冻得咳了半宿,却还笑着说不碍事”。就是这短短一句,像根细针,猝不及防扎进他心里。他想起郇缪左臂的旧伤,想起他被贬那日雪地里挺直的脊背,想起他总说“有你在就不委屈”,可委屈哪会因为一句话就消失?不过是郇缪把所有苦都藏起来,不肯让他担心罢了。

案上的《兵法纪要》还摊着,那片干枯的梅花从书页间滑落,落在他手背上。他拿起梅花,指腹蹭过早已失去水分的花瓣,忽然想起去年梅园里,郇缪替他拂去发间雪粒时,指尖的温度;想起两人并肩走在雪地里,郇缪把他的手揣进自己怀里暖着,笑着说“殿下的手怎么总这么凉”。

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此刻都化作潮水,将他淹没。他咬着唇,想把翻涌的情绪压下去,可眼泪却不听使唤,顺着眼角滑落,滴在梅花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从不是爱哭的人,可一想到郇缪在军营里受的苦,想到自己明明想护着他,却还要让他等,让他熬,心里的疼就像要溢出来。

“阿缪,对不起。”他对着梅花轻声哽咽,声音里满是愧疚,“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让你受这么多委屈。”

烛火摇曳,映着他泛红的眼眶,眼泪一颗接一颗落在案上的奏报上,晕开了字迹。他抬手抹了把脸,却越抹越湿,直到听见门外侍从轻咳的声音,才连忙把梅花重新夹回书里,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拿起笔继续勾画——他不能停,唯有快点推进谋划,才能早点让郇缪脱离困境,才能早点告诉他,这份藏在心底的思念,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崔桁刚从书房出来,想去兰院看看新栽的墨兰,刚走到回廊转角,就听见东宫方向传来隐约的啜泣声。声音很轻,被风吹得断断续续,却足够让他停下脚步——那是季成珛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与平日里在朝堂上沉稳的模样截然不同。

他站在原地静听了片刻,直到哭声渐渐淡去,才转身往三皇子府的方向走。心里却有些发沉,他知道季成珛近来为了谋划熬夜操劳,也知道他对郇缪的牵挂,可没想到这份压力与思念,竟压得他在深夜落了泪。

回到府里时,季成徽正坐在兰院的石凳上,拿着块布料琢磨着什么。见他来,连忙起身:“你回来了,我想着给你做个护腕,军营风大,你练字时手腕总凉。”

崔桁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布料上——是他喜欢的月白色,还绣着几株小小的兰草。他心里微动,却还是先开口:“方才我路过东宫附近,听见太子殿下在哭。”

季成徽手里的针线猛地一顿,针脚扎偏了,刺得指尖微微发麻。他抬头看向崔桁,眼底满是诧异:“哥他……哭了?”在他印象里,兄长向来是坚韧的,哪怕母妃去世时,也只是默默红了眼眶,从没有过这样失态的哭泣。

“声音很轻,像是在压抑。”崔桁在他身边坐下,指尖轻轻拂过石桌上的兰花叶片,“想来是近来谋划之事太过操劳,又牵挂着郇将军,才忍不住。”

季成徽的眉头紧紧皱起,心里像被什么堵着,难受得很。他想起白日里去东宫送名册时,兄长眼底的红血丝,想起他趴在案上时疲惫的背影,想起他笑着说“没事,哥撑得住”,原来那些从容都是装的,兄长也会累,也会委屈,也会在深夜里偷偷落泪。

“我得去看看哥。”季成徽起身就要走,却被崔桁拉住了手。

“现在去,只会让他更难堪。”崔桁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几分冷静,“太子殿下向来要强,不想让我们担心。你若真想去,不如明日带些他爱吃的桂花糕,装作无意探望,陪他说说话就好。”

季成徽愣了愣,看着崔桁眼底的温和,心里渐渐安定下来。他知道崔桁说得对,兄长不想让他担心,他不能戳破这份伪装。他反手握住崔桁的手,声音带着点哽咽:“崔桁,谢谢你。若不是你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哥这么难。”

崔桁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眼底闪过一丝温柔:“我们是一家人,本该相互惦记。明日我和你一起去,顺便把崔尚书整理的新名册带给太子殿下,也能让他少些操劳。”季成徽愣住,嘀咕“一家人吗”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兰院里的墨兰在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季成徽望着崔桁清俊的眉眼,心里忽然暖了些——有崔桁在身边陪着他,有兄长在前面扛着,这场艰难的谋划,或许很快就能熬出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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