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暖语
次日清晨，季成徽提着食盒，崔桁揣着新整理的名册，一同往东宫偏殿去。刚到门口，就见侍从正端着一盆冷水出来，见了他们，便低声道：“殿下又是一夜没睡，刚洗了把脸，正对着舆图出神呢。”
季成徽的心揪了一下，推门进去时，果然见季成珛坐在案前，头发微乱，眼底的红血丝比昨日更明显，听见动静，才抬头看来，勉强笑了笑：“你们怎么来了？”
“哥，我和崔桁给你带了桂花糕，刚从御膳房订的，还热着呢。”季成徽快步走到案前，打开食盒，甜香瞬间漫开，“你肯定没吃早饭，快尝尝。”
崔桁也走上前，将名册放在案上：“这是父亲连夜整理的，标注了几位近期可能被二皇子拉拢的官员，太子殿下看看，或许能省些功夫。”
季成珛看着案上的桂花糕和名册，心里忽然暖了些。他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熟悉的甜意化开，却想起上次吃这味道，还是郇缪被贬前，偷偷从御膳房给他带的。喉结轻轻滚了滚，他压下翻涌的情绪，看向两人：“辛苦你们了，也辛苦崔尚书。”
“哥，你别总想着谢我们。”季成徽在他身边坐下，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你看你都瘦了这么多，以后不许熬夜到天明了，我让崔桁给你写张作息表，你必须照着来。”
崔桁闻言，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太子殿下若信得过我，每日我让府里送些安神的汤药来，助你休息。”
季成珛看着弟弟眼底的担忧，又看了看崔桁温和的神情，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这些日子，他总想着自己扛下一切，却忘了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在惦记着他。他轻轻点头：“好，听你们的。”
三人围坐在案前，季成徽说着军营里的趣事，说郇缪近日教他练枪时的严厉，又说士兵们都盼着郇将军早日复职；崔桁则时不时补充几句官员动向，帮着分析二皇子的破绽。偏殿里的气氛渐渐轻松起来，烛火映着三人的身影，温暖又安稳。
临走时，季成徽忽然想起什么，从袖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暖手炉：“哥，这个你拿着，是我和崔桁一起绣的绒布套，你夜里看书时暖手。”暖手炉上绣着一朵梅花，正是去年他和兄长、郇缪一起在梅园里看到的模样。
季成珛接过暖手炉，掌心瞬间被暖意裹住，心里的委屈与疲惫，仿佛都被这暖意驱散了些。他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眼底满是欣慰——有弟弟和崔桁在，有郇缪在，这场谋划，他不再是一个人在扛。
他将暖手炉放在案上，拿起崔桁送来的名册，指尖划过那些清晰的标注，忽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窗外的阳光洒进来，落在舆图上，也落在他脸上，暖得像春天的风。
晨光漫过兰院时，季成徽正跟着崔桁学移栽素心兰。他蹲在一旁，看着崔桁弯腰轻拨兰根，指尖纤细，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忍不住伸手帮他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慢些，别累着。”
崔桁抬头看了他一眼，眼底带着浅淡的笑意，刚要应声，起身时脚下却猛地一滑——昨夜刚下过小雨，石阶沾了湿泥，他身形一晃，便要往后倒去。季成徽眼疾手快，长臂一伸，瞬间将他揽进怀里，掌心紧紧扣着他的腰，带着不容挣脱的力度。
“小心！”季成徽的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带着后怕的急促。他低头时，鼻尖蹭到崔桁的发顶，闻到他发间淡淡的墨香，怀里的人身体微微发僵，耳尖迅速泛起红意，让他心口瞬间软了下来，语气也放轻，“没摔着吧？”
崔桁埋在他怀里，能清晰感受到季成徽有力的心跳，还有环在腰间的手臂传来的温热。他脸颊发烫，抬手撑着季成徽的胸，想直起身，却被对方轻轻按住后背，更紧地贴了过来。“我……我没事。”他的声音有些发颤，目光落在季成徽的衣襟上，不敢抬头。
季成徽看着他这副模样，喉结轻轻滚了滚，慢慢松开手臂，却没让他完全脱离自己的保护范围，而是扶着他的肩，让他站稳。目光扫过他的脸颊时，忽然顿住——崔桁的脸颊沾了一小块泥点，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竟有种别样的可爱。
“别动。”季成徽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认真。他抬手，指腹轻轻蹭过崔桁的脸颊，将那点泥痕拭去。指尖的触感细腻微凉，像触到了上好的玉，让他忍不住多停留了片刻。
崔桁的身体瞬间僵住，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他抬头撞进季成徽的眼底，那眼底满是专注与温柔，像盛满了晨光，让他移不开目光。风拂过兰院，素心兰的花瓣轻轻颤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还有两人之间悄然升温的暧昧。
季成徽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和微张的唇，心跳忽然漏了一拍，缓缓收回手，却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腕，崔桁指尖悄悄蜷缩，感受着季成徽掌心的温度，心里像被什么填满了，暖得发烫。原来被人这样放在心上、护在身后，是这样让人安心的事，像院中的兰，在晨光与暖意里，慢慢舒展了所有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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